暧昧狙击(21)
董酥白见惯了二人吵闹,听罢稍一停顿,把腿上那袋才吃了一个的小笼包递给他。
姜烯条件反射地接了,随后才问道:“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这些是清北买多了的。”
影视城里人来人往,演员们都陆陆续续地到场,温度霎时间比外面高了不少。姜烯点着头,松开几颗扣子透气,坐到两人侧边的椅子上咬了一口,灌满肉馅的包子还是温热的。
宁从的目光从董酥白挪到姜烯,挨个自上而下仔细地看了个对穿。本以为两人会跟以前一样调调情,却没想到一个发呆一个吃饭,半天愣是没讲出一个字。
他“啊”了一声,收起从刚开始就挂在脸上的戏笑,即便两人什么都没干,但他毕竟以前天天没眼色地夹在二人中间,隐约能察觉到他们相处的氛围不太对劲。
只是还没等他多打听两句,导演那边就喊人过去,说是开机仪式准备好了。
一部电影从策划阶段到正式呈现在银幕上,其间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每一次开机都不可能保证接下来一切顺利,桌上供奉的关帝不仅仅是坐镇,也是承载了全组人员对作品的期翼跟祈祷。
妆造师一直在等主演结束来拍定妆照,董酥白过去时居南特意提醒了一句,说摄影老师是个行走的和谐器,让他待会儿听他指令时多注意点,少犯错。
他原先还没摸清这话的意思,但去化妆间要经过摄影棚,听到里面男声带着一连串需要和谐的话语在耳边炸开时才明白过来,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电影背景定在古代,造型师从发型到配饰,整整拟订了十几套形象。八九层的衣服一套接一套地试,光是确定最终效果都用了三个多小时。
唐兴言和宁从先他一步去摄影棚,董酥白刚粘好头套,边走边系着腰上的带子。汉服结构精致又复杂,拖在地上很妨碍行动,他脚下一不留意,猛地往前踉跄了几步,被人及时从身后扶住才堪堪稳住身形。
与其说是扶,倒不如说是有人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哥哥小心点。”
造型师都跟去摄影棚了,这里只剩十几个工作人员。姜烯说话时凑上他的侧脸,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到这声突兀的称呼似的。
一阵酥麻感从脊尾骨直蹿上大脑,董酥白本来也没有要摔的趋势,只是踩到衣角往前跨了几步。但眼下比起贪恋这种接触外他更多的是吓了一跳,这可是公共场合,周围到处都是人!
他绷紧身子,莫名心虚地往周围看去,意料之中对上了几位工作人员担忧的目光,其中一个小姑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董老师,您怎么了?”
姜烯的动作很有分寸,一触即离,他自然而然地替人绑好腰带,附和道:“董老师,没事吧?”
董酥白轻咳一声掩住心下的波动,在那小姑娘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后,才温和应道:“没事,脚滑了一下。”
姑娘牌子上写着实习,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碰见明星,偷看之余又显得怯生生的。见人说了没事,便果断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姜烯三两下弄好了折腾董酥白大半天的衣服,嘴里叼着皮筋,边绑头发边看着他笑:“走吧董老师,我也要过去找言哥,咱们刚好顺路。”
第22章 见色忘友的东西!
这种感觉太过奇怪,姜烯人前人后对他的两种称呼,让他不合时宜产生出了诡谲的刺激感。董酥白脑子里猛地闪过“偷情”两个字,赶紧摇头晃散这些念头,拎起衣摆大步流星地往摄影棚走。身后姜烯笑着让他注意点形象,他也只当没听见。
转动把手刚推开门,里面就传来一声粗狂且不耐烦的怒吼。
“脸再往左边侧一点,说了多少遍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爱拍拍,不拍滚蛋,别杵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
追着声音源头看去,一个光头胖男人正站在摄影机后,指着唐兴言气得满脸通红。魁梧奇伟的身材配上一身极其性感暴露的花边蕾丝,整个人显现出一种怪诞的离奇。董酥白斟酌了一下形容词,觉得还是用望而生畏比较合适。
姜烯见他愣住了,低声跟他解释:“他叫李勉,在摄影界的地位不低,给演员拍定妆照前都会先把剧本看一遍,研究透人物性格才动手。不过他人脾气差得要命,模特动作稍微不合他的意就要被指着鼻子骂,就是实力摆在那里,大家也都不好说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哥哥再夸我,我可要得意了。”姜烯脚下没停,带着他往前走,神气兮兮,“之前唐兴言拍广告的摄影师就是他,从别人那听说了一点。”
董酥白点着头没有搭话,走到宁从旁边坐下,弯腰空隙间看了眼唐兴言的状态,纵使他在屏幕前一贯保持温柔白月光的人设,被李勉骂了这么久脸色难免也黑了下来,场面看上去很是尴尬。
宁从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你剧本看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董酥白应道,这是句不含敷衍的真心话。
电影名叫《绝意》,讲的就是江湖名门弟子文舒逸和他师姐陆云为了追查灭凶手被迫在江湖上隐姓埋名,靠替雇主杀人来收集线索的事。
董酥白接到的角色叫公仪向明,玩世不恭却一身正气,偷溜出去云游时刚好碰上文舒逸和陆云,三人因此结缘。一路行侠仗义,凶手的轮廓也随之浮出水面,竟然就是朝夕相处的陆云。
当年陆云为保护师门偷练禁术不当走火入魔,师父带众长老来制服她却寡不敌众,最终惨死她手。数十条人命并没有让陆云清醒过来,反而加重了她的杀念,一夜之间将满门杀害,自己也因反噬伤到根本,丢了记忆。
等文舒逸从山下拎着糕点回来时,看到就是缩在篱笆边瑟瑟发抖的陆云和满地的尸体鲜血。
得知真相的绝望让陆云再次失了神志,猝不及防对公仪向明下杀手,文舒逸不愿师姐手上杀孽再重,便挡了这致命一击。用生命换来陆云的清醒,又用最后一口气让这个从小陪自己长大,永远都温柔和善的人好好活下去赎罪。
他死后陆云也无颜再见公仪向明,孤身一人带上面具隐匿于江湖。等多年后公仪向明再得到她消息时,是她放在自己桌上的一封信,信上的地址通向她和文舒逸的坟墓。
电影的结局最终定格在公仪向明插在坟头的三支香上。
董酥白第一次看完整个剧本的时候,只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闷痛,像是真的代入进角色的绝望,切身实地被罪恶的污水淹到喘不上气。
结局舍弃了观众更为偏爱的大团圆,所有人的最后都不尽人意,但又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下场。
董酥白翻看着剧本,上面每一处被荧光笔涂上的段落都能给他多添一分底气,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回答了宁从的问题:“应该没问题了。”
“没问题就好。”
宁从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短短几分钟内语气坚定了不少,但他现在属实没经历分心这些。唐兴言拉着一张脸从姜烯手里接过水,朝这边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也不知道是两人表现力好,还是李勉刚骂完人懒得说话,总之过程还算顺利,众人把心提到嗓子眼,战战兢兢也就用了二十几分钟。
导演说拍摄期只给了三个月,这个时间对于电影而言可以说是很赶,众人歇不了多久就得重新投入工作。剧组附近包的有酒店,但除了晚上睡觉的那四五个小时外基本没人回去。
演员这个职业没比其他职业新鲜多少,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一整天下来可能也只能拍几个片段。董酥白捶了捶吊威亚后发酸的胳膊,端了盒饭坐在房车里吃,宁从也溜过来挨着他坐。
董酥白是个典型的温柔相配疏离心,跟谁都和和气气,但又跟谁都很难处到交心的地步。
但宁从是个例外。
实则两人自毕业后很少有时间见面,都各自为了理想奔波,也就微信上会偶尔说几句话,分享一些近期的喜怒哀乐。可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会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