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别钓了(31)

　　他就走了。
　　如夏清野所想，宋知寒确实没有立刻下车，不过他走出后，车内的对话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宋知寒。”宋女士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以歌喉甜美著称，现在却板着脸，嗓音虽然还是一样软，语调却沉了下去，神情也十分严肃，“我怎么跟你说的？”
　　宋知寒像是毫无所觉，靠在驾驶座上，“您是说让我照顾他，还是离他远点？”
　　宋茹被他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玻璃杯都震得叮铃作响。
　　她是真气地不轻，当初夏清野快高考时候，她还跟宋知寒打过招呼，说：“到时候弟弟去上大学了，你照看一下。”
　　虽然宋知寒从小就独，但她能感觉出来他挺喜欢夏清野的。
　　她想的多好啊，到时候两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再一个城市上学互相有个照应，结果宋知寒当场给她出柜。
　　“我喜欢男的。”
　　这也就算了，他还说：“就夏清野那样的。”
　　宋茹：？？
　　宋茹可不知道他刚单方面“被结束”，当时他们因为宋家的事有点分歧，以为宋知寒是故意说来气她的，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当时就说：“你给我离他远点。”
　　起初宋茹还提心吊胆的，后来这两个人一个回国另一个出国的连面都碰不上，她就渐渐忘了这事儿了，刚看见粉红色的礼盒，还以为宋知寒谈恋爱了。
　　没想到是夏清野在宋知寒车上，宋知寒带他吃饭看电影，粉红色的礼盒也是给他的？
　　宋茹一时间连原本要说的事都抛到脑后了，几次深呼吸，勉强找回理智，告诉自己宋知寒不是那样的人。
　　“你注意分寸。”
　　“什么分寸，是不能谈恋爱还是不能上床？”
　　“宋知寒！”
　　宋知寒轻笑一声，到底是没再气她，认真说，“姑姑，我喜欢他。”
　　他的眼神温柔又坚定。
　　宋茹怔了怔，她没见过这样的宋知寒。
　　小时候因为他母亲的事，宋知寒总是很尖锐，这么多年，也就她这个姑姑还有几分面子，但是真涉及到原则问题，她也说服不了宋知寒。
　　她忽然觉得，原本要说的话没有必要说出口了。
　　心有灵犀似的，宋知寒也问：“今天找我什么事？”
　　宋茹摇摇头，“没事了。”
　　“宋家的事？”
　　明明他自己也姓宋，提起家里却是一口一个宋家。
　　“没事了。”宋茹还是摇头，“我没有资格叫你去承担这些，我逃避了一辈子，有什么资格叫你回去？宋家，让它烂在那吧。”
　　她笑了笑，“小野手上是有夏氏的股份的，你们关系好，要是过不下去了可以让他接济一下。”
　　宋知寒：“……”
　　宋知寒有母亲留下的遗产，还有各类投资，即便不工作、即便不要宋家任何东西，他也不至于过不下去，宋女士是在暗示他，收入不如夏清野一个没毕业的，他怎么好意思的？
　　能让一向温柔的人这么刺他，看来刚刚是真的气坏了。
　　不过这气冲他出了也好，夏清野很在意宋茹。
　　*
　　夏清野去找了家餐厅，坐在餐厅外面椅子上排队，思索宋知寒对他这么好，里面有多少是宋姨的原因。
　　宋知寒是不是把拿当弟弟照顾？
　　难怪总要他喊学长。
　　这么想了一会儿，宋知寒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夏清野就喊了他的名字：“宋知寒。”
　　宋知寒顿了一下，然后说：“不是知寒哥哥了？”
　　夏清野没说话，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别扭什么，静默几秒之后，还是宋知寒先问他：“在哪？”
　　夏清野报了店铺的名字。
　　宋知寒提着巧克力的礼盒过来，正好队也排得差不多，广播还没叫号，服务生已经出来请夏清野了，宋知寒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
　　这种情况，大部分人会随意招呼一声，甚至不打招呼，但是夏清野就那么转过来，又喊他名字：“宋知寒，你来啦。”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乖，但是行为非常刻意，那乖巧的语调一听就是为了找补。
　　宋知寒气笑了：“夏清野，我今天得罪你了？”
　　夏清野转过头去不看他，也不说话。
　　宋知寒倒不是介意称呼，夏清野想喊什么都可以，不过他自己大概是不知道，他现在很像宋女士养的那只白毛大猫咪，做错了事，故意装作听不懂话，昂首挺胸，迈着矜持优雅的步伐不急不缓地离开。
　　骄傲鲜活，还有点娇气。
　　到坐下来，点完餐，夏清野才小声说：“我不想喊你哥哥。”
　　“没人要你喊。”
　　夏清野继续，“也不想喊学长。”
　　他说完才去看宋知寒，宋知寒撩起眼皮看他，“你想喊什么？”
　　夏清野心道我想喊男朋友，不过就算真交往，应该也没有这样喊的，他在“知寒”和“宋知寒”之间纠结抉择，顺手把礼盒挪过来拆了。
　　拆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决定好了，“宋知寒。”
　　连名带姓，就像宋知寒喊他那样。
　　宋知寒不置可否，但刚刚是他自己问的，夏清野就当他同意了，叉了一块桃花形的生巧放进嘴里，口感绵软丝滑，就是味道一言难尽，有种奇怪又廉价的甜味。
　　这次这个新品，据说原本是要春天上的，现在拖到快六月才上，造型设计和包装上显然是下了十足的功夫。
　　生巧大部分都是整齐的方块，这次却做成了花的形状，和有樱花和桃花两种。
　　可能店家也知道它不好吃，才把造型做到极致。
　　一开始夏清野觉得这新品真贵，毕竟本来一盒生巧的价格就不低，这种礼盒装的分量还小，吃了一块之后觉得，miss you还是有良心的——知道新品不好吃，就把成本花在造型和包装上了，同样的价格，减少了一半分量，吃起来不至于太艰难。
　　他手上叉着第二块，却递不出去了，纠结了一会儿实话实说：“不好吃，你要吗？”
　　宋知寒看着他没动，夏清野也没动，宋知寒略抬了抬眼，夏清野犹犹豫豫地把小叉子送到了他唇边，宋知寒往前倾了一点，叼走巧克力，品尝之后点评：“还行。”
　　夏清野顿时觉得，宋知寒除了在电影上的喜好有点特别之外，在巧克力上的喜好也很特别。不过宋知寒喜欢正好，他忙不迭地叉着剩下的，一块接一块全喂进了宋知寒嘴里。
　　然后宋知寒连着喝了两杯水。
　　夏清野才后知后觉，宋知寒可能、其实也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
　　夏清野忽然想到了他的“出格”计划，他今天，应该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连着喊了很多次宋知寒的名字，并且单方面通知宋知寒他以后也有那么喊。
　　他还喂宋知寒吃东西，还是宋知寒不喜欢的东西，还吃完了。
　　夏清野觉得，宋知寒好像不光是对他好，还很纵容他。
　　这个发现让夏清野有点高兴，但他半点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相反，夏清野冷酷地想：爱情的追逐游戏里，没有见好就收。
　　宋知寒纵容他，他当然是要更“出格”一点，试探宋知寒的底线呀。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说什么宋知寒都会同意？
　　吃过饭离电影开场还有一阵，他们简单逛了逛，夏清野本来想试试，他要是睁眼说瞎话骗宋知寒买件丑衣服，宋知寒会不会同意，但是他指着橱窗的衣服问宋知寒怎么之后，宋知寒反过来问他：“你喜欢这种？”
　　夏清野噎了一下，“不喜欢。”
　　遂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计划。
　　两个人其实都不爱逛街买衣服，最后还是坐在影院外候场。
　　宋知寒问夏清野要不要买饮料零食，夏清野说不用，说着忽然想到点什么，看了他一眼。
　　宋知寒：“怎么？”
　　夏清野摇头。
　　检票前，夏清野看了一眼爆米花机，宋知寒又一次问他：“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