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撩(27)

　　“怎么？今天才发现我身材好？”汤煦笑着跟他打趣，一低头，忽然意识到了问题，那一大把的手串还塞在他的兜里。
　　坐着的时候不太明显，因为校服的外套是松松垮垮的，但站起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汤煦腰边儿的两个侧兜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像是揣了谁的崽似的。
　　陆柏清若有所思：“你身材确实挺好。”
　　汤煦：“……”
　　“什么跟什么啊，”汤煦赶紧把那一大串手链拿了出来，说，“这是我买的手链。”
　　汤煦也没提什么嘴甜不嘴甜的，只说校门口有小女孩儿在卖这个，他看着想要，就买了下来。
　　陆柏清的反应跟凌晓慧一样，摇了下头，语气无奈道：“还真是个大少爷，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我怎么不知道了？”汤煦不服，瞪大了眼睛看着陆柏清道，“我就是知道柴米油盐贵，所以才买下来的。”
　　陆柏清意识到他话里有话了，问他：“什么意思？”
　　汤煦张了张嘴，说：“那小姑娘说自己卖完了才能回家，我看她那么小就要出来，不忍心。”
　　有些话汤煦在凌晓慧面前说不出来，怕凌晓慧觉得他矫情，但在陆柏清面前就不一样了，他不愿意让陆柏清误会自己。
　　什么嘴甜不嘴甜的，汤煦确实不在乎，平时追着他夸的人绝对不少，但他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
　　之前陆柏清在大冷天推车的时候他见不得，现在看小姑娘在校门口卖手串他同样见不得。
　　陆柏清犹豫了一会儿，说：“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故意让小孩子出来卖东西，就是为了博人心疼。”
　　“我当然知道，我之前就被骗过不只一回，”汤煦笑得依旧灿烂，“而且这小姑娘见我第一面就骗我呢，被我拆穿了。”
　　说着，汤煦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陆柏清，半调侃似的：“你之前拒绝我那么多次，后来我不也还是帮你了？”
　　“所以，”陆柏清沉声问他，“为什么呢？”
　　“还说回这个小姑娘吧，”汤煦眨眨眼睛，语气轻快道，“你也说了是‘有些人’嘛，万一她不是卖惨，是真的需要呢？”
　　“那万一她真的是卖惨呢？”陆柏清追问，片刻，又说，“或者，万一他是白眼狼，不仅没有感激你的帮助，反而继续对你冷眼相待呢？”
　　汤煦知道他话里有话，但还是淡淡定定的说：“你也说了是“万一”，那还剩下“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呢，我没办法预设未来的结局，所以只能随心。”
　　说着，汤煦自嘲地笑了下：“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有时候又觉得，万一他们是真的需要帮助呢，万一他们真的在泥潭中挣扎呢，因为一些人就否定掉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陆柏清沉默了很久，艰难地措辞道：“你还真是……博爱。”
　　“还好还好，”汤煦摆了摆手，露齿一笑，“反正小少爷我别的没有，穷得只剩下钱和泛滥的爱心了。”
　　俩人走在路灯下，灯光是从汤煦的身前洒过来的，照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能把所有的阴霾都吹散。
　　俩人就这么走一路聊一路，汤煦手揣在兜里把玩着这些小玩意儿，临分别的时候，他随手挑了串儿好看的送给陆柏清，说：“送你了，拿着玩儿吧。”
　　陆柏清拿过来看了一下，又还给了汤煦：“算了，我要这没用，我也不戴。”
　　“随便玩玩儿，不要就扔了。”汤煦还是把那串塞给了他，说：“我这儿太多了，我要了也没用。”
　　陆柏清拗不过他，最后还是接过了，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然后随手塞进了口袋里。
　　回家之后，汤煦又把剩下的手串送给了家里保姆，保姆看起来很喜欢这些手串儿，千恩万谢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来，汤煦倒是不介意这个，小少爷做的这种事儿太多了，留在他这儿真没什么用。
　　隔天，汤煦意外发现兜里还有一串手链，约摸着是当时掏出来的时候没掏完，给忘记了。
　　剩下的这串跟送给陆柏清那串儿好像是同一种。珠子是透明的，在灯下转动到特定角度的时候会流转出蓝色的光芒，汤煦看着挺顺眼的，就留了下来。
　　这天中午上学时间，汤煦手揣在兜里，手指搓着那串儿手链，走进教室时，忽然被凌晓慧拉住了：“诶，汤煦，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在校门口买过手串儿啊，还买了一大把呢。”
　　汤煦点头，随手把手里那串儿拿给她看：“是啊，那一大把被我送给家里的保姆了，我自己留了一个，你看，就这个。”
　　“你可真是个冤大头！”凌晓慧狠狠地叹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那小姑娘是个骗子，老惯犯了。”
　　“骗子？”汤煦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上的珠子，问她，“你从哪儿知道的？”
　　“人警察都过来了，”凌晓慧恨铁不成钢道，“今天中午有警察来这边儿调查情况，咱们学校都有学生被问到了。”
　　“那警察说什么？”汤煦继续追问，“为什么说那小姑娘是骗子？”
　　“警察说他们盯这小姑娘很久了，处理过她好多回了，”凌晓慧很无奈地摇了下头，说，“他们说那小姑娘家可有钱了，家里好几套房子，说不定比我家条件儿都好呢。”
　　汤煦：“……”
　　汤煦手里还握着那串手链，刚刚还觉得怪好看的，这会儿就觉得无比的刺眼了。
　　他想了想，实在没忍住，发消息给陆柏清吐槽：【无语了，我白好心了！】
　　陆柏清应该还在打工，没有立刻回复消息。
　　汤煦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消息一条条发过去，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给陆柏清复述了一遍，末了，又痛心疾首地说了句：【我真的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她可怜】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陆柏清的消息回复过来：【你没有做错什么，是她利用了你的好心】
　　汤煦蔫蔫儿地回复他：【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傻好天真啊，是不是骗子都分不清】
　　陆柏清那边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他：【那如果下次再碰到类似的情况，你还会帮吗？】
　　汤煦几乎没有犹豫，就打字道：【应该会吧，因为我怕万一是真的】
　　陆柏清的消息隔了很久才发来：【不怕再被骗吗？】
　　汤煦撇了撇嘴：【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我被骗的次数可多了】
　　陆柏清：【怎么感觉你还挺骄傲的？】
　　汤煦：【那倒没有，就是想说自己习惯了，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
　　汤煦：【我还遇到过那种贪得无厌的，我帮了他一下，然后他就赖上我了，每次都狮子大开口】
　　汤煦：【或者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不仅不感谢我，反而还嫌弃我给得少，觉得我是在羞辱他的】
　　一阵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知不觉，汤煦就给陆柏清发了好多条消息，俩人的对话框里全都是他这边儿绿色的气泡。
　　他发这些不是为了抱怨，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单纯地想起那些曾经的事儿了，那对于汤煦来说只是一种经历。
　　说不心寒那是假的，汤煦是有钱，但不是没有心，不管是付出了金钱还是时间，如果没有得到妥当的回应，他当然会觉得很难过。
　　但很快的，汤煦又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但是我也遇到过很多很好的人，让我觉得自己做的是值得的】
　　陆柏清很适时地回复：【比如？】
　　汤煦仔细地思索了片刻，然后才打字道：【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前两年吧，有个伯伯在高铁站说自己钱包丢了，我借了他五百块钱买车票】
　　汤煦：【那时候是我朋友们一起高铁出去玩儿，他们都笑我太好骗，笑了我一路，后来我把这事儿告诉管家，管家也说我可能被骗了】
　　汤煦：【但那个伯伯没有骗我，他回去之后就加了我的微信，一分不少地把钱还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