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行(26)

　　镜子里的自己依然还是老样子，夏时安每天都在生无可恋地对着镜子打哈欠。
　　啊——哈——
　　他眨了眨眼睛，在灯光下打量了一下自己。
　　怎么感觉……睡眠越来越不好了……
　　进入二月底之后，温度有了一点点的回升。夏时安每天出门去车站的路上，偶尔有几天遇到了十分美好的大晴天。学校里面有些爱美的女孩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脱去了厚重的羽绒服，穿起了春装。
　　今天也是如此。
　　夏时安在车站等车，看见对面车道的车水马龙，忍不住放空了自己几秒，想到了金阳昨天晚上给他发的消息——
　　洋洋洋洋：【明天晚上我放假，你几点下课，哥去找你吃饭。】
　　Silence：【！】
　　Silence：【明天……可能会有点晚，我满课。】
　　洋洋洋洋：【没事啊，我等你。想吃什么？跟哥说。】
　　Silence：【那……火锅？】
　　洋洋洋洋：【好，你下课了叫我。】
　　哎，虽说如此。
　　夏时安第一次有点儿不想和金阳吃这顿饭。
　　即使过去了两个星期，Alpha B的那个晚上仍然在夏时安的脑海里挥散不去。从一头雾水地上了高伟的车，再到去酒吧看演出，接着意外地撞见了徐乐承的秘密，最后还被临时上台去做鼓手的金阳“抓”了个现场……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对夏时安这个社恐来说还是太过了。
　　所有的事件串联在一起，就像是一辆早已失控的列车，到最后这车甚至能飞上天去，直接变成魔法飞车。
　　等车的空隙里，夏时安的脑海里又在反复把这段记忆拿出来鞭打。
　　那晚——
　　金阳近距离地打量着眼前的徐乐承，视线里逐渐出现了迷茫，迷茫完了是震惊，震惊完了是恍然大悟，恍然大悟完了又有点儿复杂和恍惚。
　　“哦，那不打扰你们了。”金阳摸了摸鼻子，草率地丢下一句。
　　夏时安忍不住做出一个尔康手：“……”等等，哥，完全不是你想的这样！
　　金阳溜得飞快。
　　完全没给夏时安任何解释的机会。
　　当然了……也是因为Aliens的其他人喊他过去开庆功会……
　　拥抱朋友，抛弃弟弟。这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传统美德。
　　总之……那天晚上到了最后，夏时安竟然还是不可思议地跟着高伟的车回来了。依旧坐在张可妍和徐乐承的中间，依旧跟着徐乐承进了小区。
　　回忆结束，夏时安等的那辆公交也来了，他掏出手机刷乘车码，上了车找了位置坐下。
　　几秒种后。
　　夏时安头靠在玻璃窗户上：“……”啊啊啊——好崩溃。
　　金阳晚上肯定是“不怀好意”，但夏时安有一种“不管说什么，金阳都不会再相信他”的感觉。
　　认识徐乐承之后，夏时安所经历的这一切，好的坏的，误会也罢，借口也好……已经太过浓墨重彩。如同盛开在夜空的烟花虽然短暂，但是留下的记忆却如此深刻。
　　不过……
　　他却没有再和徐乐承见面了。
　　在猫咖的社会活动实践，夏时安后来自己去了两次，徐乐承不在，老刘倒是在。见到夏时安一个人去，老刘还笑嘻嘻地问他徐乐承如何，周末过得怎么样，上次有没有拿着饭票去食堂白嫖……夏时安都乖乖回答了。那两次是老刘为客人点的单，夏时安还是在那低头做自己的咖啡。
　　晚上回去的时候也没见到徐乐承。夏时安并没有特意去找过他，也没有特意避开那个时间点，只是每天都在很普通地继续“尾行”一个路人回家。
　　就只是单纯的……碰不上了。
　　之前有那么多的巧合，现在仿佛全都不见了。
　　这突然的落差让夏时安没能好好适应，甚至有时候总是会想起徐乐承来。比如现在，他又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和徐乐承一起坐过的这班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徐乐承。
　　不知道徐乐承会不会再出现，也不知道出现了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就像夏时安加上了张可妍、高伟、林筱的微信，一开始他把他们几人和徐乐承放在了一个单独的分组里。可不到一天的时间，夏时安又改变了主意。
　　他把张可妍三人归在了大学同学的分组里。
　　徐乐承只好又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同学，朋友，家人……
　　徐乐承好像都沾不上边。不论哪一边都差点儿意思，不论哪一边都不对。
　　夏时安为他找不到合适的归类。
　　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夏时安。
　　就这样，夏时安上了一天的课，听课的时候他总是很认真，连手机也不怎么玩，课间无聊了还会把考研英语拿出来做一做。
　　阅读……还是不太行啊。
　　夏时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合上了真题本。
　　也许还是他不够努力，应该要抓紧时间再多背点单词就好了。
　　叮铃铃——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了起来，昏昏欲睡的教室里瞬间苏醒过来。大学老师不拖堂，甚至比他们溜得还要快，只是微笑着留下一句“下课”，便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
　　夏时安开始收拾东西，然而前排有个人忽然走了过来，注意到了夏时安放在桌子上的英语真题集，还顺手拿起来看了看。
　　“夏时安。”秦尧饶有兴趣停住脚步，“你打算考研吗？”
　　也不知道秦尧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声音有点儿大，旁边几个还没走的同学都朝夏时安看了过来。
　　夏时安：“……”
　　我靠。
　　冤家路窄……
　　怎么又碰上不对付的前室友了。
　　“嗯。”夏时安硬着头皮点了下头，想从秦尧手里拿回自己的东西，却被秦尧巧妙地躲开了。
　　夏时安：“？”
　　秦尧不经意地翻了翻夏时安的真题册，然后又说道：“你做的还挺快的啊。”
　　“不会过年的时候就开始复习了吧？”
　　夏时安：“……是吧。”
　　他伸长了手臂，从秦尧手里抽回了自己的真题册，不怎么想再和他说话。但这个动作却让秦尧的脸很快冷了下来，夏时安很明显是不给他面子。
　　他脸色不太好看地盯着夏时安，最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现在真是出息了啊，跟那个谁混在一起，一下子变得高贵了？”
　　夏时安：“？”谁？
　　夏时安没听懂，慢慢地把耳机戴上，留给秦尧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直到夏时安一个人背着包走出学校，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那个谁……难道说是……徐乐承？
　　秦尧也认识徐乐承吗？
　　不对，等等，徐乐承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总感觉在F大，已经不止听过一个人提起过他了。
　　夏时安一边走一边想，最后想不出来，也就算了。
　　到了火锅店门口，夏时安停下了脚步，非常纠结地掏出手机给金阳发消息。
　　Silence：【哥！我到了！你在哪儿！】
　　洋洋洋洋：【你好快，我还要几分钟，你先进去等我吧。】
　　Silence：【……】
　　太……太难了吧。
　　夏时安惊恐地抬起头，看着窗明几净的火锅店，不由地退后了一步。现在这个点，火锅店看起来根本没人，他一进去，服务员就会发现他……一发现他就要跟他说话，还要问他点什么菜……
　　夏时安情愿在门口多站一会儿，等着金阳来了和他一起进去。
　　不应该啊……
　　金阳明明知道他的毛病，为什么还要把这么艰难的任务交给他。
　　就这样，夏时安还在门口犹豫的时候，身后有人悄悄接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