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控(49)
“我在工作,为这个家赚钱,难道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干吗?”梁悦的争辩被挖空内里,只剩下一个外强中干的空壳。
“你是为了自己。”许戚的呼吸像一个破旧的手风琴,沙哑地说:“就是因为我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所以才忍耐了五年。”
梁悦红着眼圈笑了,“忍耐,和我在一起是忍耐?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照片上那个男人?”
许戚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结婚的时候,你难道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吗?”
“感情有什么用?你不是还是出轨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我连一个男人都比不上吗?”
“你说的对,感情有什么用?你不是还是出轨了。”
许戚把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中伤的成为了原本将这句话说出来的梁悦。她彻底失声,压弯了向来意气风发的脊梁,坐在床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戚闭了闭酸涩的眼,“照片被你扔到哪里了?”
“…你什么意思?”
“在垃圾桶吗?客厅还是卧室?”
“许戚,你疯了?”
梁悦站起来,颤抖地指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敢去找那些破照片,我们就彻底完了!我说到做到。”
许戚无动于衷:“照片在哪里?”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个变态…同性恋,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在梁悦撕心裂肺的叫声里,许戚忍无可忍地一拳打在侧边的门框,重响让房间瞬间安静,梁悦几乎以为木制门框已经毁在了许戚手里。
她随着淅沥的雨声颤了一下,头一次,许戚不再是记忆里逆来顺受,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服从的懦弱模样。他的形象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可以抓着她的胳膊质问,也可以一拳打破门框。他失控了,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梁悦不想要这种感觉,这不是她希望看见的事情,可是本能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
“...我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
许戚捡起地板的眼镜,到门口换了鞋,拿上伞,手机和车钥匙,唯独看也没有去看近在咫尺的家门钥匙,“今晚我不会回来。”
隔着空旷的客厅,许戚定定地望着梁悦从卧室里追出来的身影,终于有一句话,是按照他的剧本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梁悦,我们离婚吧。”
大雨倾盆,许戚走出楼道的刹那,刚才在梁悦面前的所有强硬都灰飞烟灭。他积攒了五年的情绪,在十五分钟的谈话里发泄得一干二净。
手和脚都是软的,心跳也超过了负荷,在势如破竹的雨声里什么都听不见。
许戚扶着墙壁,缓了很久才压下紊乱的喘息,撑伞时因为手抖失败了几次,第三次终于成功。
他走到雨中半人高的绿色垃圾桶前,掀开积满水的盖子,黑漆漆的垃圾袋里堆放着各户人家的垃圾,散发饭菜馊了的难闻气味,被雨一淋,成为臭水沟里独有的熏气。
许戚右手的指关节因为砸到门框破了皮,渗出丝丝鲜血,失控的雨滴躲过狭窄的伞面砸向他的发丝,伤口,浑身上下。
许戚已经感受不到这些,翻遍垃圾寻找梁悦所扔掉的那些照片,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恶心的、湿漉漉的垃圾袋,什么都没有。
“喂!那边的,你干什么呢?”
身披雨衣的保安厉声喊道,把翻找垃圾桶的许戚当成了什么奇怪的人。许戚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低声乞求道:“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不小心丢进了垃圾桶,可以帮忙把垃圾翻出来看看吗?”
保安问:“什么时候丢的?垃圾车下午来过一趟,可能早就把东西带走了,你要是落在了垃圾袋里,这样根本找不到。”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保安看着狼狈不堪,什么都答不上来的许戚,不清楚他到底是精神失常,还是说的实话,只能丢下句‘快点回楼里避雨’,不再多管闲事。
许戚依旧站在雨里,摇晃的伞起不到任何作用,湿润的雨爬满了他的脸,顺着苍白的唇,下巴,滑落进衣襟。
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多的水把许戚淹没,夺取他的呼吸。是密密麻麻的雨,还有如决了堤的洪水掉落的眼泪。
他再也找不回来廖今雪曾经的照片了。
第34章 去见他
这场大雨带给了许戚向梁悦摊牌的机会,也包括一场不在意料的重感冒。
生病的三天里,许戚借宿在了照相馆。雨势汹汹的那天晚上,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地出现在照相馆门口,良叔当时以为他差点要不行了,这是病好后良叔亲口告诉他的。
照相馆楼上就是一层低矮的房间,许戚在沙发上打睡铺,捱过了仿佛转瞬之间的三天。
回到和梁悦曾经的家之前,许戚打印了一份律师先前发来的离婚协议。衣服上的水渍早就干了,特地清洗过一遍,眼镜也没有损坏,好端端地架在鼻梁。他带着离婚协议,以还算体面的模样敲开了自己家的门,梁悦出现在门后,面容平静,没有一句寒暄的话,但不再有那天的鱼死网破。
这一回,他们终于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论一桩生意般聊起了离婚后财产的分配。
“房子留给你,当初还贷的时候你出钱更多,离你工作单位也近一点。”许戚说。
梁悦抱着胳膊,坐在对面讥诮地笑了一下,“用不着你这个时候好心,该怎么分怎么分,我不会多拿你一分钱。房子归我,但你还的那份我会折现还给你。”
“我现在有工作,加上存款够用了,这些钱你自己留着。”
许戚听到‘还给你’这三个字,没来由地一阵怅然。
尽管和梁悦已经彻底撕破脸,他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尽到最后的责任。在这个社会上,离了婚的女人总是比离婚的男人更难生活,不管是看在这点,还是曾经的情分,许戚都不想在分别的时候为难梁悦。
这场婚姻里,他们都是过错方,所以谁也没有补偿谁的必要。为难对方,只是变相地给自己添堵。
“你到底想不想离婚?”梁悦说,“想离婚,就按照我说的写,我不想欠你,你也不用摆出这副全都为了我的样子,早不装深情,现在装又有什么用?”
许戚抿了下唇,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按照梁悦的意思拟好了离婚协议书。
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里梁悦的工资占了更大一部分,但他们没有按照常见的五五分,只拿走各自的那一份。就像是梁悦说的,谁也不多拿谁一分钱。
她在这种事情上的原则性比对待感情强太多。许戚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为什么梁悦能在事业上混得风生水起,她适合做朋友,共事的伙伴,上司或下属,唯一不适合做一个妻子。
隔日,他们到民政局里签了字,等冷静期过去,他和梁悦就不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排队的时候,许戚看见有离婚的夫妻办完手续后在民政局门口哭,也有的到签字时还在吵架,信息量太大,周围人频频投去注视。
相较之下,他和梁悦平静得仿佛异类,从始至终都没有交谈。
和平不代表友好,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做回朋友。所有狼狈所有争执已经在那天雨夜发泄干净,回到外人面前,他们只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保留一份体面。
“妈叫我们过几天去家里吃饭,你要来吗?”走出民政局,许戚问道。
梁悦别过脸,嗤笑:“都离婚了,再去演戏有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怕我把你那些事情抖出来,我就去。”
许戚知道她依然是恨他的,也有不甘。沉默了会,说道:“我会把离婚的事情告诉妈,她问起来,我就说是我们互相觉得不合适,和平分开了。”
“想要提前把口供串好吗?”梁悦冷冷地说,“我会实话实话,告诉她你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还骗了我五年。”
“梁悦。”
“我现在连生气的权力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