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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98)

作者:四面风 时间:2022-10-03 10:16 标签:治愈

  “你肯定还保证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利用那个电脑。”
  席扉又讪笑。“嗨,你都猜着了。”
  “那就不能说徐老师惯着你,徐老师只是相信你,无条件支持你,所以你那么小就很自信。你说现在看当时就是一时脑热,但是你一直都很懂事,电脑买回来以后肯定没有浪费,你肯定遵守诺言用电脑好好学习了。你确实有天分,数学好、下棋也好,逻辑思维能力本来就比别人强,又从小学就开始自学编程,一下子比别人提前跑出去那么多,所以才有后来的机器人大赛、保送、创业,对吗?可以说没有徐老师当年给你买那台电脑,就没有今天的你,是吗?”控制不住地语气有点儿冲。
  可他还有话没说呢。
  徐东霞不仅在生物层面上创造了席扉,还在各个层面创造了席扉。如果没有当初对他那么坏的徐东霞,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席扉。
  他甚至开始自虐般地设想:徐东霞的人生不算成功,她也有一堆烦心事,那时候自己在学校里当了她的出气筒,是不是就能让她回家后多几分好心情?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受的那些侮辱,是不是就能大打折扣地换算成席扉少年时代里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幸福?
  他从席扉身上滑下去了,仰头望着缺了一片的月亮。
  “秋辞,你在想什么?”席扉忽然握住他的手,握得他有点儿疼。刚才那些胡思乱想就像触到渔网的小鱼群一样受惊地四散逃开了。席扉问他:“你也被大他者凝视着吗?”
  “当然,我也是人,是人就不能免俗。”
  “我以前问你为什么会学这个专业、为什么会干这一行,你一直都不正面回答。是因为大他者吗?因为大他者说投行好、投行成功,其实根本不是你自己喜欢。”
  这下被逼问的换成秋辞。他沉默好久才承认:“是。”
  席扉翻过身,罩在秋辞上方,好看清他的眼睛,“你的大他者主要是你父母吗?”
  秋辞被他盯得无路可逃,只好闭上眼睛。他早就在心里说过,席扉的迟钝是最好的迟钝,是眼睛看不到鼻子的那种故意失效的迟钝。如果席扉真的想去看鼻子,他就一定能看到。
  “是。”
  “你为什么还让他们束缚着你呢?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初中那件事,还有你那么小就自己出国上学,在国外被同学和老师欺负,所有这些事都应该是你父母负主要责任。什么老师同学都是外人,真正对不起你的人其实是——”
  “别说了,席扉。”秋辞不得不捂住他的嘴,“别说这个了。”
  从席扉嘴里说出来的话,别像是在为徐东霞开脱。
  之后过了两天就是十一长假,席扉回了老家。按理说他是老板,想什么时候回老家就能什么时候回。可他也像上班族一样等假期,只因为徐东霞还没退休。
  秋辞没有回去,理由是要加班。他想告诉席扉,加班多也是他干这行的原因。让自己忙起来,起码让自己显得很忙,就不会让自己觉得自己可悲和无能。原来连他都在自我凝视,替大他者时刻监视着自己,只要醒着,就无法放松,而睡着了又总做噩梦。
  十一长假的第二天夜里,秋辞正准备上床睡觉,竟接到母亲的电话。
  母亲在电话里问他:“你到底做什么了?你和徐老师家的孩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人家跑我跟前来和我说那么难听的话?刘老师和你两个妹妹都在家呢,他们都听到了!你让刘老师怎么想?承旗和承旖以后怎么看你?秋辞,你赶紧回来,你必须要好好给我解释清楚!”
  挂断电话后,脑袋里许久没有出来的两个小人又跳出来了,这次他们又达成难得的一致:
  一个说:“妈妈这几年性格确实变温和了。”
  另一个说:“是呀。”


第92章 恨
  挂断电话后,秋辞意识到自己是坐在地上。他知道应该站起来,一个成年人不应该坐在地上。但他竟然陷入僵直反应,就像当年被李斌紧紧抱住、被一只手伸进校服裤子里面时的那种无能的、可笑的僵直反应!
  意志仅剩一点儿对牙齿的统治权,秋辞用力咬了下自己舌尖,浑身一个哆嗦,终于能动了,从地上移到椅子上。
  他曾经问席扉,毁掉生活的通常是行为麻木的惯性还是一念之间,是生活本身的无聊还是其无常?
  他犹有一丝侥幸心理,心想:万一不是席扉呢?就像之前被徐东霞偶然间发现那样,本来就有那么多漏洞,随便哪个都比席扉亲口告诉徐东霞的好。
  他给席扉打电话,刚拨出去就赶紧摁灭了。这么晚了,打电话不正常,何况他们晚饭后已经通过话。
  他改成发消息:“你睡了吗?”
  席扉的电话立刻拨过来,秋辞一头栽进冷水里。
  “秋辞……你还没睡?”
  “没有。”
  “我……我从老家回来了,正在路上。”
  “你在开车?”
  “……是,就快到了,你、你等我一会儿!”
  “嗯。你不用着急,慢慢开,我还不困。先把电话挂了吧,开夜车打电话不安全。”
  他平静的声音让电话那边的呼吸声也渐渐缓和下来,“好。我开得不快……秋辞……”
  “有事回来说,先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嗯。”
  挂断电话,秋辞看到窗玻璃上自己的映像。
  有一次两人开车行在街上,也是夜晚,他不经意向右转头时,在车窗玻璃上和自己对视起来。之后他调整眼睛的焦距,往远看,就看到窗外移动的夜景,往近处看,就看到在自己身后认真开车的席扉,看到席扉笔挺的鼻子和认真的嘴唇;如果让眼睛完全放松,就看到席扉、自己和车外的世界半透明地叠加在一起。
  之后他就迷上玻璃上的他和席扉。不能是拉上窗帘打开灯后的玻璃,会映得太清晰,与镜子几乎无异;也不能是太薄的玻璃,会映得不够清楚。他最喜欢晚上开了灯,但没有拉上窗帘,他和席扉的形象以稀释至百分之三十的浓度映出来,叠加在外面被稀释至百分之二十的世界。
  这样的比例最佳。只有把幸福稀释到这个最佳比例,他才敢放心去感受。
  秋辞又调整眼睛的焦距,只看自己。他眨一眨眼,玻璃上稀释至百分之三十的秋辞也眨了眨眼;他忽然流出眼泪,而那个映像没有流泪,才知道原来眼泪也在他不能承受的百分之七十里。
  秋辞心里轻轻地抽紧了一下,是不是不该胡思乱想了?应该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是接下来的场景早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规划过无数遍了,他早就有了一个既定的剧本,无论演对手戏的那个如何反应,他的台词早就已经定下了。
  席扉急匆匆地推门进来,看到秋辞呆滞地坐在椅子上,被自己进屋的声音惊动得颤了一下,湖面上破碎薄冰般的看过来,问他:“是你告诉徐老师的吗?”
  盛席扉被他的眼神定在玄关了,“我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徐老师去我妈妈家了。”秋辞回答。
  盛席扉愣了一瞬,忽然感到强烈的失去的感觉,朝秋辞奔过去。
  秋辞下意识做出一个阻拦的动作,“你别过来了,你就站那里……我们把该说完的都说完,就……”
  就什么?就像这句话空缺的后半截,什么都没有。
  “别,秋辞,我们慢慢说清楚,你别先下定论。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席扉连动作都显出请求之意。
  他怎么还这么说呢?
  秋辞心里都有些不确定了,好心地提醒他:“徐老师没告诉你吗?我最开始接触你们家,包括你和虞伶,都是没安好心的。”他看到席扉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从进门时就看出来了,席扉的脸色白得吓人,像是南方的返潮,把面皮都泡发皱了。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深邃的眼睛也扁平了,蒙了一层厚厚的悲剧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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