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直男都这样吗?(35)
他眼周有些泛起的薄红,眼尾细细的泪痣垂坠着,随着眼睛垂敛的弧度,轻轻向下落,黑色的高领毛衣遮住了他的下颌,他声音很安静,没有再与他对视,而是慢慢的说:“……对不起。”
“我骗了你。”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风雨声。
雨水如屏障阻隔出这不受打扰的氛围。
沈时喉结上下滑了滑,黑眸紧盯着他有些恹的眼睛,低声说:“我也骗了你。”
叶然抬眸看他。
沈时平静的与他对视,“我知道你的秘密。”
叶然不受控制的眨了下眼,许久,才小声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从没有在沈时面前谈论过任何和同性有关的话题。
沈时静了几秒,目光垂下,似乎是在回忆,片刻后,他对叶然道:“有一天晚上,你说你愿意和林飞鹏一起洗澡。”
叶然一懵,这不就是在他说自己是直男后的第二天。
沈时说:“在林飞鹏提出各种建议后,你都很积极的回应。”
叶然吞了口口水,仔细回忆那天具体的事,情绪错乱下,他想不起更加细节的片段。
沈时仿佛看出了他的慌乱,语气更加平和,淅淅沥沥的风雨中,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不是这样的性格,一切变化都是因为我说了我不喜欢同性恋,”沈时轻声愈轻:“叶然,对不起。”
叶然手指蜷了蜷,心跳的莫名有些快:“没有,每个人性取向自由,你不需要因为我……改变自己。”
沈时缓缓抬眸,漆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叶然想到刚刚从于庭那里听到的话,心跳渐渐平复,愧疚如潮水般涌来,他想不到沈时会因为他是弯的,而在潜移默化中认为自己也是弯的。
……沈时果然一直这么好。
有这个朋友,值了。
“沈时,我们还可以当朋友的,”叶然说,“朋友之间不需要一方迁就另一方。”
他薄薄的丹凤眼敛着柔软的水光,睫羽细而长,沈时沉沉的看着他,几秒后,他移开视线,随意的问:“于庭找你了?”
叶然没说话。
沈时点了下头:“那他应该和你说了,我弯了。”
叶然心跳的越发快,他抿了下唇,认真反驳:“你没有,你只是……有点认知混乱。”
沈时也很耐心的对他说:“我确实弯了。”
叶然摇头,看他的眼神越发无奈:“你没有。”
亲手将自己变成以前最讨厌的样子,沈时应该也很混乱。
“叶然,”沈时叫着他的名字,一字一顿地说:“我弯了。”
“没救了。”
乌云从四面八方漫过来,穿不透任何光线。
豆大的雨滴从堆积的云中降落,随着大作的寒风,重重打在花园的小水坑里,溅起接连不断的水声。
叶然愣住,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有些僵,黯淡的光线中,沈时眸色极深,黑沉沉的,看不见底。
叶然与他对视,几秒后,固执的垂下眼,继续说:“你没有,沈时,你是直的。”
沈时没再说话,只是神情淡了些。
长廊之外风雨交加。
内里却昏沉而寂静。
叶然安静的蹲在沈时身后,许久,沈时忽然出声,声音混合着雨声,冷淡而平静:“叶然,我就是弯了。”
“我和你一样,也是同性恋。”
叶然哑然,心跳的莫名有些急促,这一次他忽然说不出什么话,只低着眸,蹲在沈时身后想办法。
沈时似有所觉,侧过头,他不咸不淡的,像要加深叶然的记忆和认识,再次重复:“叶然,我是同性恋,我是弯——”
你是个什么同性恋!
你知道什么!
叶然咬咬牙,闭着眼睛,横冲直撞般撞上沈时的侧脸,嘴唇不知道印到了哪里,触感柔软而温凉。
他耳朵很热,立刻站起身遮挡自己的不自在,寒风拂面,降低了他唇上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坐在原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沈时,也一字一顿的跟他说:“沈时,我这样的才是同性恋。”
而沈时,依然是直男。
或许会因为他而暂时性的对同性恋抱有宽容的心,但时间越久,这种宽容也会随之消失。
直男和gay之间天生有壁。
无法打破。
叶然说完,又一阵愧疚和落寞,沈时应该会感觉很恶心,希望这样能让他真的清醒过来。
到此为止,才是为他们这段友谊画上的、最圆满的句号。
“你这样的?”出乎意料的,沈时缓慢出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他脸上:“是哪样的?”
叶然硬着头皮:“就是能和同性接……接吻的。”
“哦,”沈时点头,“我也可以。”
叶然看他一眼,震颤不安的心脏却缓缓平稳下来。
你怎么可以?
你气的耳朵和脖子都红了。
沈时肤色苍白,五官之上眉眼最为出众,犹如浓墨勾染,黑沉沉的,狭长而深邃。
于是其他色彩也会显得很明显,比如愤怒时,脖颈和耳朵升起的薄红。
此时此刻,他耳廓和颈侧的薄红极为明显,神情虽还是冷淡且漫不经心的,但这点颜色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叶然不再反驳他,嗯了声,“我还可以和同性做很多亲密的事。”
沈时搭在膝盖上的指尖捻了捻,“我也可以。”
叶然看着他更红的颈侧。
……光想一下,就这么生气吗?
他深吸一口气,看沈时强撑着不示弱的模样,狠了狠心,忽然蹲下身,再次飞快地亲了下他的侧脸,唇瓣的触感比之刚才更加柔软,是有点热的温度。
他心跳的砰砰作响,鼓膜都在颤动。
有了准备后的亲吻,即便他刻意去忽视,感官依旧被无限放大,他直起身,耳朵红的发烫,忍下耻意,插在口袋里的五指已经紧张的攥了又攥。
“这次呢?”他问。
沈时一时没说话,表情照旧很淡。
他低垂着眼,坐姿明明松散慵懒,却莫名充满了侵占欲与攻击性,周身的气息粘稠又压抑,‘负面’情绪已经浓的快溢出来。
叶然歉疚的抿了抿唇。
许久,他才听到沈时低哑缓慢的声音:“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叶然有点茫然,但看着沈时泄露情绪的颈侧,他顿了下,还是轻声道:“你现在不清醒,我们……”
“等明天你清醒了,我们再说。”
他转身捡起丢在角落的伞,控制着呼吸的频率,低低的道歉:“对不起,刚才冒犯了你,我先回去了。”
没有问沈时要不要一起回去,叶然的背影近乎于落荒而逃。
他撑起伞,踏入风雨中,手心紧张的出了汗,心脏却沉入了海底。
沈时。
其实还是恐同的。
想到沈时刚才的表现,叶然沉默的想。
这样的方式实在太过分了。
不能再用了。
……
……
今晚喝了太多酒,回到卧室,于庭紧张的心情便随着气氛渐渐缓和。
窗外风雨声大作。
室内开着温暖的空调。
盈盈暖气吹拂,他本还焦灼不安的等着叶然的消息,时间一久,困意泛滥,他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沈时因为他擅自做主去找叶然,要和他决裂,甚至要坐实他大内第一总管的名头,断他的子绝他的孙。
其手段之狠毒令人闻风丧胆。
听见微信提示音后,于庭才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心脏跳得砰砰作响,还有点回不过神。
操。
这梦不是预知梦吧?沈时要跟他决裂,然后也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