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你的药(79)
干了不少体力活的黎泽特批下来一罐冰镇可乐,捧着单纯的小幸福坐在箱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唐忍和黎澈人手一根冰棍,三人放空地吃着手里的东西,等待搬家公司上门。
黎澈把自己的水果冰棍递到唐忍唇边,小朋友咽下口中的残留咬了一口,也把自己的巧克力冰棍送过去。
唐忍热得只穿着一件跨栏背心,同样只穿着旧篮球衣的黎泽也散着一身青春的火气坐在大门边吹楼道里嗖嗖的寒风,配合着珍惜品尝的动作,手里的可乐仿佛在散发着茶香。
“回来,想感冒?”黎澈穿着半袖,对弟弟下令。
黎泽看向他,“哦”了一声乖乖关上门坐回到屋里。
黎泽离唐忍很近,瞧着近前宽厚的脊背,衣料遮挡以外的地方挂着几条不怎么均匀的伤,看着时间久远,几近痊愈。
“这是唐毛毛挠的?”
唐毛毛听见名字从黎澈怀里抬起小脑袋,冲着黎泽“毛”了一声。
唐忍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有什么,每次洗澡过后他都会对着镜子仔细看上好半天,将那上面陈旧的、新增的,每一道每一块儿都记得清清楚楚。
“嗯。”他含糊地将锅甩给唐毛毛,黎澈看着他,敛去眼底微妙的淡笑。
“这看着都破皮了,不用打针吗?”黎泽凑近观察,纳闷道:“唐毛毛都剪指甲了啊,怎么还能给你弄成这样?”
唐忍红着耳朵闷头吃冰棍,企图沉默着蒙混过去。
“啊?”
奈何黎泽十分耿直,得不到回应便不罢休地追问。
“没事儿,过去很久了。”
一周时间,真的挺久了。
他看了黎澈一眼,原本看热闹的人被他这么一瞄,立刻滑开视线单手摸了摸无辜的唐毛毛。
“哦。”黎泽很好糊弄,不疑有他地点点头,唐忍刚想松神,他又说:“诶,但是唐毛毛爪子没这么大吧。”
他用自己的手指对上去比了比间距,像是破案的侦探一般负责任地做起痕检,“这挺宽啊,唐毛毛那个小肉垫能分这么开吗?”
唐忍直接起身,随便找个借口:“我去上厕所。”
黎泽纳闷地仰起头目送他进洗手间,低头对上亲哥似笑非笑的眉眼和他手里安逸吐舌头的小猫。
他嘴上一直不干不净,还总是劝哥哥和唐忍睡觉,但马上就要十八岁的黎同学将有限的时间和生命献给了篮球和吉他,对许多复杂的细节都是一片空白,唐忍说是唐毛毛干的,他就百分之百确信一定是唐毛毛干的。
黎澈瞧着他隔空比照唐毛毛爪子大小的纯真样子,有点担心他的未来和前途。
搬家公司姗姗来迟,晚高峰下班时间,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工作人员上楼将他们收拾好的一部分东西搬上货车,黎泽跟着第一辆车先去新家负责开门,黎澈和唐忍等下一辆。
“过来。”黎澈冲堆放剩余物资的人招手,唐忍停下手里的活走过去。
“怎么了?”
黎澈拍拍身边的箱子,唐忍听话坐下,后背的衣服立刻被掀开,唐忍一愣,偏头看向他。
黎澈摸了摸微微泛着潮气的旧伤,手底下的肌肉紧绷一瞬,又慢慢松弛下来。
上次唐忍不仅不知节制,还有些粗鲁,疯狂起来的气氛连带着黎澈也失了神陪着他疯,对自己下了多大的力道已经印象不深。
“洗澡疼吗?”
这种皮肉外层的伤遇到水会丝丝拉拉的痛,再加上沐浴液更是雪上加霜。
“不疼,没感觉。”唐忍专注地盯着黎澈的神情,放任自己眼中的迷恋肆意外泄。
黎澈收回手替他拉下衣服,正对上那双汹涌的眸子,禁不住心头一抖。
“哥。”
低沉沙磁的一声,一股麻意从尾椎一路蹿到头顶,黎澈喉结滑动,轻声应下:“嗯,干什么?”
有黎泽在,唐忍从不这样叫他,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却叫个没完,几次下来,黎澈感觉自己仿佛正在亲身验证巴浦洛夫效应的准确性,对这个字产生了避免不了的条件反射。
唐忍知道黎澈在回避自己,做错事总得有点惩罚,脾气再好也不会一直惯着他的毛病,所以唐忍默默配合着,尽量不去招惹对方。
但现在他有点忍不住了,想讨一点小小的甜头缓和一下。
“能亲你吗?”唐忍垂下眼眸又抬起浓长的睫毛,闪着小心的光,活似一只求主人摸头的犯了错的狗子。
黎澈呼吸一滞,被那双略显谨慎的眼珠戳中了软肋,不过片刻便妥协下来。
“能。”
黎澈哑着嗓子答应,唐忍获得批准,慢慢凑过去,像是个试探着送上头顶的大狗,一点点靠近黎澈的唇。
“主人”正被这蜗牛般的寸寸探近折磨得心尖发痒,四唇相抵的那一刹那,小恶魔瞬间露出本色,猛烈地攻城略地。
黎澈被他亲得嘴疼,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近乎于引狼入室的醒悟。
第二波行李抵达,搬家彻底结束。
黎泽盯着他哥唇角的破口担忧问:“你这是上火了?刚才还好好的呢?”
唐忍没敢看过去,抿起嘴埋头干活。
黎澈瞅他一眼,哼笑一声:“是,上火,气的。”
第63章
如果可以,黎澈一定不会再让唐忍回到那座破城半步,但今天不行,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
黎澈开车带着一直沉默的唐忍一路向着那个地方前行。
外面寒风刺骨,偶尔有细雪飘落,十年前的这一天,他们母子被抓到废弃仓库里,不知道会不会也是一个冰雪交加的日子。
黎澈不敢深想,按上方向盘边的按键将旋律悲伤的歌切换过去。
唐忍从车窗外的景色中回过神,偏头看看面色凝重的男朋友。
“那天我被关在一个塑料箱子里。”
他突兀开口,黎澈一怔,没接话,安静地听他继续讲:“海鲜市场里很常见的那种白箱子。”
黎澈攥着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
“所以我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点声音。”
这些话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警察也没问太多细节,可能是怕刺激他,也可能是现场的痕迹过于一目了然。
第一次说出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除了想起妈妈时胸口不可避免地发堵,他竟然没有过于鲜明的难过和痛苦。
“箱子里有泡沫,他们没发现,打开盖子要动手的时候刀被泡沫卡住了。”
寻常孩子绝对会吓到手脚发软的场面被这个当事人描述得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他看看眉头越皱越深的黎澈轻声说:“好多事,我其实印象不深。”
黎澈被他说得牵强一笑:“你怎么还反过来安慰我呢?”
唐忍望着他的侧脸,温声说:“怕你多想。”
他太了解黎澈的想法了,过年的那四天黎澈不止是在惯着无法无天的小朋友,他是在用自己去试着安抚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爱人。
“没关系吗?不要勉强。”那时吻得正渐入佳境,黎澈忽然问出这么一句,热火上脑的唐忍没精力琢磨自己哪里表现的像是很勉强的样子,白天补觉被牢牢圈住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曾经说过,觉得那种事恶心。
黎澈一直记得。
于是第二次在老房子里他便有些克制不住心底的情绪,疯了一般地对待依旧顺着他爱着他的人。
一想到黎澈真的把他放进心里护着、惦记着,他的胸腔就一波一波涤荡起滚烫的热流。
这世上是有人爱他的。
而恰好,那也是自己很爱很爱的人。
停车场就在眼前,黎澈心里发闷,默默找到一个偏僻的位置停好车。
孙琪的墓地在山郊下的墓园,条件一般,停车位少得可怜,眼下似乎有什么人家正在下葬亲属,一大批人从四五辆车上下来,占了不少位置。
黎澈卸掉安全带,抬手摸摸唐忍后脑微微毛乱的发丝,轻柔捋顺,低低道:“我想得倒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