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8)
秦舟一路上又跳又闹,结果被十月的晚风吹寒了胃,晚上回宾馆后开始闹肚子。
大半夜的,柏知望被他翻来覆去声折腾醒,得知他肚子疼后赶紧爬起来,伸手探他的额头,发现全是湿的。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柏知望急得问,“带药了吗?”
秦舟摇摇头:“没。”
柏知望只能把自己备用的药袋子拿出来,又问:“你水杯呢?”
秦舟想了想说:“忘放哪了。”
“……”
就不能指望他能照顾好自己,柏知望无奈地把自己的杯子洗干净,拿开水烫过一遍再倒新水进去,捧在手上吹凉。
被天菜捧在手心里哄的滋味实在太苏了,以至于秦舟吃完药还不老实,眼巴巴地问:“你是不是经常这么哄女朋友喝热水啊?”
柏知望没想到会得到这么清奇的道谢,否认道:“我没女朋友。”
“懂了。”秦舟默默记下这句话,莫名有点开心,“只这么照顾过我是吧。”
作者有话说:
柏知望:没女朋友
秦舟:懂了,我好特殊,他好爱我
第8章 很喜欢这个人
这种时刻本应该很暖很温馨,放在电视剧里值得做一个柔光滤镜钢琴曲BGM的空镜,偏偏被刺耳的铃声给打断了。
秦舟挣扎着想爬起来,柏知望不让他动,给他拿手机。
秦舟背过身去接,小小声叹气:“妈,我生日在四月,都快半年了。”
标间就这么大,故意不听也不现实。即便柏知望为了避嫌已经躲进了浴室,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猜测是秦舟的父母忙到忘记孩子生日。
他在心里重复,原来小学弟四月生日啊。
秦舟又说:“没事,我挺好的,没生病,就是太晚了刚睡着嗓子没开……嗯,那你也睡吧……爸啊?我也不知道,他挺久没联系我了。”
等外面不再有动静柏知望才敢出去,秦舟表情不好看,带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逞强的笑。
柏知望有点心疼:“怎么不跟家里说呢,你这不是在生病呢吗?”
秦舟摇摇头,“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柏知望下意识问:“家人之间怎么能叫麻烦?”
秦舟苦笑着,答非所问:“你家人一定很爱你。”
“是很爱我。”虽然由爱生出一些控制欲,但都在合理范围内,可以沟通,除了在就业问题上有点分歧,柏知望自认生在普通但还算幸福的家里,“怎么了?”
秦舟掐头去尾地说:“没怎么,就还挺羡慕的。”
秦舟一直不愿意提老秦,在柏知望面前更是这样。他希望自己之所以能成为别人眼中的优秀人物,只因为他是秦舟而不是别的什么加持,虽然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个伪命题。不管他怎么试图独立,都不可否认秦间和林念英造就了现在的他,无论他们对他是爱还是恨。
秦舟把被子往下巴那扯了扯:“我总觉得他们已经为我牺牲太多了,时间,婚姻,自由……真不想看到再有人为我那么累,所以上大学后就很少再去烦他们了。”
柏知望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没给过多安慰,只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秦舟明显有下意识的躲避动作,像只缺爱又骄傲的猫。
第二天两个人坐车去看雅丹地貌,七八个人拼一辆面包车,因为密封性不好车内有凉意。柏知望考虑到昨夜某人正虚弱,把自己的外套分给了秦舟。
中途路过休息区,司机下来抽烟,秦舟留在车里避风,柏知望跟其他人哥们儿下车透气。
司机人称老刘,嘴里叼着根烟,笑得意味深长,问柏知望:“你跟旁边那位,是兄弟吗?”
柏知望否认:“不是,路上遇见的。”
老刘说:“怪不得,我就说他看着不一样。他怎么也拼车啊,体验生活吗这是?”
柏知望笑着摇头。其实他能从秦舟藏不住的直白眼神中看到一点端倪,但此时还不太敢承认。
车经过一片荒漠时,轮子忽然陷到坑里,怎么转都转不出来。
老刘狠命踩油门,最后挫败地说:“对不住啊,劳烦你们谁力气大的,下车帮个忙?”
“我去吧。”柏知望率先下车,挽起白净的袖子,一脚踏进沙地。
秦舟立刻跳下车:“我跟你一起!”
老刘瞧着后视镜,满脸不信:“别了吧小少爷,你可不禁剐蹭。”
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秦舟就当没听见,跑到车屁股后,跟柏知望一块儿推车。
柏知望这才发现,秦舟有很好的身材管理,微微凸起的小臂肌肉因为发力而变得明显,白皙的肘上有颗小痣。
“老刘哥,您再踩踩试试。”秦舟冲前面喊。
车又摇摇晃晃地挣扎两下,还是没出去。
秦舟那身衣服被蹭上脏兮兮的油灰,他毫不在意地甩甩手,冲柏知望说:“那我再试一次。”
“等会,我查查油箱。”柏知望把后盖打开,发现果然有点问题。
秦舟帮忙扳手,柏知望伸进车后盖检查,三下五除二修好了。后座又下来几个人,大家齐齐发力,喊出震天响的气势,车总算是出了坑。
秦舟上车后大大咧咧地拍拍屁股上的灰,因为用力过猛出了不少汗,这种情况纸巾都用完了,只能抬手用衣袖擦脸。
擦到一半,他看到柏知望正在盯着自己笑。
“怎么了?”秦舟疑惑。
柏知望指着他的额角:“灰都沾脸上了。”
秦舟拿出随身的小镜子,这才发现脸上很多黑道道:“奇怪,什么时候蹭上去的?”
“过来。”柏知望在衣角洒了点纯净水,“给你弄干净。”
秦舟乖乖把脸凑过去,之间柏知望抬起浑身唯一干净的布料边角,在他脸上轻轻地擦着。
柏知望穿着宽松的亚麻白衣,衣角被他拎起来当毛巾使,腹部无疑会露出一点风光。秦舟盯着沟壑分明的腹肌看了好久,不自觉滚了滚喉头。
“手臂是不是也刮破了?”柏知望从背包中拿出一叠创可贴,“洗完贴上它,别发炎了。”
秦舟接过来,等他给自己细细擦拭。
“好了。”柏知望擦干净打量完,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回总算不是小花猫了。”
要换秦舟以前的性子肯定得急,什么叫小花猫,听着软趴趴的,一点都不酷。但他这次出奇地没跟柏知望理论,还觉得这外号不错,甚至有闲情用红笔在创可贴上画个小爱心。
老刘一边开车一边打趣道:“没看出来啊,小秦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秦舟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开始发挥社牛属性跟司机侃天侃地,最后愣是把老刘压箱底的车载麦克忽悠出来。
柏知望坐在后面全程听着偷笑,脏兮兮的秦舟拿音质糟糕的麦克跟驴友们合唱《光辉岁月》,这也太可爱了。
后来再次经过服务区时,老刘又神秘兮兮地找到柏知望,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司机之友的属性:“你这驴友人真是挺不错的。”
弄这么神秘,结果只聊这种事,柏知望一头雾水地照实说:“嗯,他很招人喜欢。”
两分钟后,老板转头把这话卖给被夸的当事人,顺带收受秦舟一包烟的“贿赂”。
秦舟眼里放光:“真的?他说我招他喜欢?”
老刘看着秦舟兴高采烈的样,不知怎么竟然漫出点伤感的意思。
善良的车老板很想提醒一句“你们这条路可不好走”,但秦舟笑得太天真了,到底老刘还是没忍心把话说出口。
车上都是散客,目的地各不同,走完整个环线的人不多。等十几首歌唱完,一车人基本上该回家的回家,该换地方的换地方,只剩秦舟跟柏知望还在整天跟司机打哈哈。
四天假期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秦舟的肚子第二天就宣告正常,于是他会跑进沙堆里,迎风撒开脚丫子踢沙,还拉着柏知望一边喊一边跳。幸亏没路人,不然准要指他们鼻子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