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又软又乖(15)

　　齐凌手紧了紧，眼里刚刚升起的笑意消散干净，他抿了抿唇，没有回。
　　他自言自语道：“得快点回去才是，许琛或许已经忙完了。”
　　为了赶时间，他就走了一条小道。
　　巷子两边是略显破旧的住宅楼，路灯昏暗，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一阵风吹过，带来夜晚的凉意，可齐凌却并不觉得舒服，这里太闷了。
　　还过分安静，显得有些渗人。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早点回到住处，可走着走着，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好像有细微的响动，很轻，却如影随形。
　　像是，在故意跟着他。
　　他装作抬手从口袋里拿东西，微微侧身，看到了身后不远处一个暗淡的灯牌下好像站着一个人。
　　贴墙隐没在阴影中，看不分明。
　　这一瞬间，齐凌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昏暗的小巷，旁边的垃圾桶弥漫着黏腻的腐烂味，还有一些絮絮碎语不间断地飘过来，如附骨之疽，他只想躲起来，躲到没有人的地方，可无论他往哪走，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那双眼里满是厌恶，却黏在他身上，怎么都甩不开。
　　那是他的父母。
　　自从他坦白性向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被人跟踪，他父母像是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丢脸的事，时时监控着他。
　　就连上了大学，对方也在监控着他的生活，就像刚刚的那条微信。
　　齐凌闭了闭眼，明明是盛夏，他却如坠冰窟，身上甚至条件反射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神经质地搓了搓手臂，想都没想，拔腿跑了起来。
　　路上，他趁乱打了个电话，本来应该报警的，却不知怎么打给了许琛。
　　刚说完一句，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越来越近，对方追过来了。
　　他吓得手机都没拿稳，一下就摔在了地上，可他没时间捡，转身跑进了另外一个胡同。
　　不知道绕了多少弯，他跑到了一个死胡同，寂静的巷子里只有他剧烈的喘息声，一下接一下，没有路了，他也跑不动了。
　　他忍不住弯腰干呕了一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齐凌靠在墙边，脱力般的慢慢滑下，最后蜷缩在一个角落，双手抱肩，脸深深埋在自己的臂弯——
　　藏起来，藏起来，不要让他们找到。
　　不然就是无尽的谩骂和责打。
　　“跑什么？是想去见谁？”
　　“你是不是在跟谁鬼混呢！老实交代！”
　　“我们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齐凌忍不住呜咽一声，他以为他忘记了，可这一刻那些话语和眼神却无比清晰。
　　啪嗒，一滴水落在了浅色的水泥地上。
　　齐凌意识有点恍惚，他出了这么多汗了吗？
　　他的手慢慢收紧，指甲狠狠陷进手臂的皮肤里，刺痛传来，却没让他从那些阴影中走出来，反而越陷越深。
　　直到熟悉的声音穿透那些杂音，精准传到他的耳膜，
　　“齐凌，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齐凌抬头，看到许琛气息不稳地蹲在他身前。
　　许琛来找他了。
　　他不知怎么，情绪一下子冲泻而出，想都没想，伸手揽住许琛的脖颈，死死地抱住他，像是溺于深海的人抓到了唯一的浮木。
　　许琛能感受到怀里人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以及极力忍耐下还是泄出的小声呜咽。
　　他犹豫片刻，抬手，在齐凌背上很轻地拍了拍，
　　“别怕，我在。”


第11章
　　一身制服的警察耐心跟身前的人解释，“这一片区域准备拆迁了，摄像头太少，好多都失灵了，我们回去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话虽这么说，可大家都知道，大概率查不到东西。
　　警察看向那个浑身几乎湿透的人，声音忍不住放轻：“齐先生，你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他不知道齐凌到底跑了多久，他们赶来的时候，只见对方紧紧地抱着身旁那个高大的男子，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惶然和无措，让他们这些旁观者看了心都不由得揪起来。
　　看来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这让他们表情严肃起来，这一片的治安看来得重视了。
　　许琛温声对齐凌说道：“没事，没看到也没关系。”
　　齐凌抬头看了他一眼，可手还是下意识地拽住对方的衣角，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似的。
　　他稳了稳心神，“我没看清他的脸，可看体型，应该很年轻。”
　　警察点头，“我们知道了，之后也会督促相关部门将附近的路灯和摄像头修缮一下。”
　　这边片区域光线太暗了，还是老小区，胡同又多，他们接到报警之后，转了好几个圈都一无所获，也不知道这位许先生是怎么在角落找到人的。
　　警察走后，许琛将齐凌送到家门口。
　　许琛看着旁边耸拉着脑袋的人，正想安慰他，可想到什么，还是沉声道：“之后要是再发生这种事，第一时间报警，打给我没用，我不一定能及时赶过来。”
　　当电话挂断后，他再打回去，就打不通了，他当机立断报了警，第一时间往齐凌租住的小区附近赶，幸亏有人说看到过一个长相很好看的人往那条胡同里去了，衣着描述也跟齐凌一致，不然还真难说。
　　齐凌讷讷道：“知道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极度害怕下想到的人会是许琛，下意识就打了他的电话。
　　他当时甚至以为打不通了。
　　可挂断的最后一刻，许琛还是接了，甚至在警察之前最先找到他。
　　他抬头看了眼，只见对方向来平整的衬衫皱巴巴的，顶上的扣子解开了好几颗，边缘的头发也汗湿了，整个人透出一股无言的狼狈，却让他身上的距离感一下轻了很多。
　　这样的许琛让齐凌不自觉想靠近他。
　　他搭在对方衣摆处的手紧了紧，小声问道：“许琛，你怎么找到我的？”
　　许琛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顿了顿，装作没看到似的别过头，“警察都是往更亮的地方找的，没结果，我就在每个岔路口往昏暗的方向走，最后就看到你了。”
　　正常人都会往光线明亮的地方跑，可齐凌不一样，他好像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他找到人的时候，齐凌将自己缩成一团，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余光瞧见对方又不动声色朝自己靠近了一点，眼神暗了暗，抽出自己被人抓着的衣摆，“好了，到家了，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别多想。”
　　他不知道齐凌以前到底遭遇过什么，他也管不了。
　　齐凌看着再次被甩开的手，垂下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进门的迹象。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了几分钟，最终，许琛叹了口气，“算了，我陪你进去。”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齐凌这么粘人的？
　　室内，浴室水声不断，每过几分钟齐凌还会小声叫他的名字，仿佛他不在就不安心似的。
　　许琛揉了揉眉心，再次应了一声后，去阳台抽了根烟。
　　齐凌在浴室听见了阳台门开的声音，眨了眨眼，确定对方不是离开之后，才继续冲洗。
　　此时他脸上淡淡的，丝毫没有在门口时那种怯怯的感觉，他发现许琛很吃他这一套，只要示弱，对方就很大可能地纵着他。
　　之前他的确是被魇着了，可在许琛出现后，他那种恐惧的症状就减轻了很多，不得不说，许琛真的很能让他安心。
　　可光这些还不够，对方明显是想跟他保持距离，饶是他已经在许琛面前表示自己喜欢男人，许琛也只是跟长辈似的宽慰他，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其他的想法。
　　这样不行。
　　他得让许琛对他感兴趣，就算是身体上的也行。
　　齐凌洗完，穿了件宽松的短袖短裤，露出的肌肤水润润的，再抬头，看着镜子里被热气熏得泛红的脸，唇角勾起。
　　他这个皮相，不信打动不了许琛。
　　他拿着手帕随便擦了擦头发，心里谋划着，不经意间朝阳台看去，动作蓦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