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狩猎(19)
谢起出现在病房里,带着满眼血丝,浓重的疲惫之色。
他沉默地来到厉彦舒的床前,拉出椅子坐下。
厉彦舒已经停止输液了,他拉过枕头靠在了后背,坐起身,直勾勾地望着谢起。
大概是他的目光过于炙热,终于引来了谢起的注意。
谢起自从进了病房以后,就没看过他。
厉彦舒刚想说,他没有自杀,都是误会时,谢起突然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厉彦舒愣了愣,他看到谢起通红的眼眶,不止是因为血丝,还因为这个人哭过。
谢起……为他哭了?
谢起不是恨他吗,为什么要为他哭。
“因为我说过的话吗?”谢起一字一顿,压抑至极道。
或许这时候能利用谢起的心软,那会有一个很好的效果。
厉彦舒想了想,还是道:“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孩子吗?”谢起抬手捂住了脸。
虽然谢起没有特意说是哪个孩子,但厉彦舒还是听明白了。
孩子离开的时候,厉彦舒没有太大的真实感。
那时候谢起生死不明,他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
“不是。”厉彦舒说。
谢起至掌心中抬起脸,他盯着厉彦舒:“那到底是为什么?”
厉彦舒没说话。
他今天解释了一整天都没人信,他不是真的自杀,已经很厌倦了。
要是告诉谢起,肯定又要被误会这是场博取同情的戏码。
下一秒,他的病服被狠狠扯了过去,谢起揪起了他的领子:“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还在乎什么?你是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望着谢起被他逼得将近发疯的模样。
看着谢起不再平静、冷漠,无视他的模样。
厉彦舒的心脏诡异地,快速地,激烈地跳动起来。
他缓慢地握住谢起绷出青筋的手。
“你为什么要生气,我消失了……你不是会高兴吗?”
第45章
厉彦舒清楚地意识到,他这句话对谢起造成了多大的效果。
言语要是武器,那他不亚于在谢起的心上抛下了核弹。
他看到谢起的瞳孔猛地一缩,很快眼睛便再次变红。
谢起揪住他领口的手微微颤抖:“所以你这是用你的命来报复我?厉彦舒,你是真的疯了吧,你能不能正常点!”
厉彦舒说出那句话后,就有些后悔。
但是看着谢起近乎崩溃的脸,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哆嗦的嘴唇,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人是不可能轻易改变。
他逼迫自己不去强迫谢起,就已经足够费力。
可是看着谢起这个模样,他竟然感到无法控制的愉悦。
厉彦舒:“我本来就不正常,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疯子。”
“我死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你就可以再去找一个omega组建家庭。”
“反正女儿从出生就离开我了,她更习惯待在你身边,有我没我都没关系!”
不管不顾的宣泄,就像将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都涌了出来。
谢起比药好用。
能让他清醒,也能让他疯狂。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为什么谢起想要的是其他人,而不是他?
“你想要过正常的人生?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
脖子一紧,是谢起扣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按在了床上:“闭嘴。”
看着谢起凶狠的目光,厉彦舒竟然笑了:“你把我变成了我最恨的模样,开心吗?”
谢起听到他的话语,怔忪了一瞬。
厉彦舒颤抖地吸着气,眼前的视线模糊了,鬓角也感觉到连绵不断的热意。
“如果你想要我,就不应该跟其他omega传订婚绯闻。”
“如果你真爱我,就不应该带着孩子离开我。”
“我讨厌alpha,讨厌那些离开alpha就活不下去的omega。”
“你知道你掉进海里失踪的那段时间我在想什么吗?”
“我想跟你一起死了。”
厉彦舒满脸厌恶,好像这些话快令他生理性反胃。
脖子上的手松开,像是被烫到般往后缩。
厉彦舒一把抓住,他如藤蔓般缠着谢起,双手抱住对方的腰,脸颊埋进谢起怀里。
“爱这种东西,感受到的那一刻,真的很恶心。”
厉彦舒自从醒来后,情绪就大起大落,甚至感觉到大脑缺氧,一阵轰鸣。
“它会让你愿意拿一切来交换。”
他感觉到有手抚上他的脸,摸到那些泪水时瑟缩了一下。
谢起掐住他的脸,逼迫他抬起头来。
那怀疑的目光,紧紧盯着厉彦舒,似乎在看这是不是又一场骗局。
是不是又是厉彦舒的一场戏。
厉彦舒苦涩地说:“你不相信的话……”
他撩开了自己的头发,露出后颈:“那你标记我吧。”
用标记成为项圈。
系上的那一刻。
他只忠诚于他。
他会交出一切。
直到再也无路而退。
第46章
他献出颈项,却没得来标记。
谢起甚至将手也从他脸颊上离开,不再停留。
厉彦舒心缓缓地沉了下去,像是陷入了无底洞。
他感觉自己周遭都冷了下来,这种冷意让他瑟瑟发抖,牙齿都轻轻打颤。
分明是夏天,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就像在深海里,被无穷的水压迫而来,窒息又冰冷,无人救他。
厉彦舒一把推开了谢起,他躺在了床上,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就像卸掉了所有的力气,一步步的,他将所有让出。
最后连自己也给了,但这早已是谢起不要的东西。
谢起不要他,为什么要给他标记。
谁愿意标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omega,谢起就不会。
所以被拒绝,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厉彦舒。”他听到谢起在身后叫他,却没有回头。
而是将脑袋埋得更深,逃避一般,厉彦舒背对着谢起,身体微微蜷缩着。
谢起却没有停下他的声音:“你现在不是正常的状态。”
他觉得自己很正常。
“心理医生说你中度抑郁,需要用药物干涉。”
心理医生都是骗子,他不需要药。
“你……刚流产,又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身体状况也不合适。”
厉彦舒抓住枕头:“我知道了,你不用说那么多。”
“你知道什么了?”谢起问。
厉彦舒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可悲了,因为在他说出爱以后,牢牢握在他手里的枪支,已经换到了谢起手里。
如果这是一场恶意的狩猎,那被狩猎的对象,在动心的那刻,已从谢起换作了他。
他没有武器,全无防备,赤条条地捏在谢起手里。
谢起可以让他生,也可以让他死。
多么荒唐,若是知道会是这种结局,他还会来到谢家吗。
他还会贪图那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厉彦舒。”谢起在喊他的名字,并抓着他的肩膀,将他翻了过来。
他看到厉彦舒满脸的泪,从将脸埋入枕头的那刻,就没有停歇。
谢起吸了口气:“我不信你。”
厉彦舒沉默地没说话,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不想再看谢起,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抗拒。
“正常的感情不会像你和我这样,毫无信任,互相伤害。”
谢起的指腹擦过了厉彦舒的眼泪:“我一直觉的,爱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会让人学会珍惜,珍重,珍爱。”
“你给我的,是完全不同的情感。”
丑陋、嫉妒,背德与疯狂。
“你说这是爱吗?”
厉彦舒缓缓睁开眼,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谢起。
“哥哥,昨天晚上我听到他们说你吃药了,我很害怕也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