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电影(38)
角落暗不见光的阴影里,他们合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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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二十七章 陷阱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拍得很清晰的照片, 酒店华丽的晚餐厅,窗外是低垂的夜色,许多客人在用餐, 而画面的正中央, 一对相貌相似的客人面对面坐着, 左侧的男人似乎在兴奋地说着些什么, 右侧的男人则专心地聆听着,眸光很温柔。
黎嘉年放大了照片,认真欣赏了一会儿,存进相册, 然后满意地打下一行文字。
[这张照片把哥哥拍得很好看。]
他用自己的账号点击发送,然后就随手关掉了页面,把这句话引发的波澜抛诸脑后。
视野里是绿意茂盛的山林,在白日里随风摇曳, 方形温泉池里雾气氤氲,温热的水流拂过皮肤,惬意又平静,令人昏昏欲睡。
朦胧水汽里,对面的人影站了起来, 湿漉漉的水滴从白色浴巾的边角蜿蜒至地面。
水面漾开的波澜轻缓地渡来,漫过黎嘉年的身体。
从这里回去之后,就又要回到百无聊赖的日常生活。
但幸好, 他找到了新的乐趣。
“明天我们一起去画廊, 好不好?”他问走进了房间倒水的段殊。
“好。”
杯底轻轻地撞击着桌面。
意料之中的应允。
黎嘉年愉快地扬起嘴角, 又追加问题:“等到冬天的时候, 我们再一起来这里, 等着暴风雪的到来, 好不好?”
这一次,段殊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好。”
小院温泉池里的黎嘉年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心满意足,便放任自己沉进热意源源不断的泉水里,让自己变得透明,耳边的声音轰然间遥远。
他看见与水面重合的世界里,哥哥拿着毛巾朝他走来,像一片只为他倾落的天空。
当黎嘉年在社交网络上公开回应了那些被陌生人偷拍的照片之后,他的话语里暧昧不清的“哥哥”一词很快引发了轩然大波。
豪门恩怨常常是普通人最喜闻乐见的八卦,尤其是掺杂着私生子、争夺遗产这些简单清晰又足够吸引人的元素时。
私生子黎嘉年和婚生子黎哲的财产之争早就告一段落,前者大获全胜,围观的人们以为这件事本应尘埃落定,如今却出现了新的波折,还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转折——黎嘉年竟然还有一个哥哥,一个看起来简直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
他们的兄弟身份无可置疑,要么是黎父寻回儿子时并不知道这是一对双胞胎,可这不合常理,要么就是黎嘉年连同他的哥哥都不是黎父的儿子,所谓的私生子仅仅是一场针对黎父的骗局,但若果真如此,此前争产争得快要发疯的黎哲,不可能没有反复查验过血缘。
或者还有一个听起来最不可能的可能,黎嘉年只是偶然发现了一个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并随口把对方叫做了哥哥。
黎嘉年的“哥哥”究竟是谁?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黎哲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那笔已经被不均等地瓜分的庞大遗产,还会有新的变化吗?
这个被迷雾笼罩的豪门故事立刻成为了小城媒体追逐的焦点,无数镜头和话筒对准了黎嘉年最常现身的画廊,想要问个究竟。
而黎嘉年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在他结束度假的那一天,便光明正大地回到了画廊,和神秘的哥哥一起。
他慷慨地满足了人们的窥私欲。
当那个只在照片里出现过的男人堂而皇之地站在黎嘉年身边时,闪光灯像是发了疯一般闪个不停,起初还有人质疑照片被修改过,并言之凿凿地找出了所谓的修改痕迹,但这一刻,没有人会再怀疑。
对着急切地伸到眼前的话筒,黎嘉年神情不变,他轻咳一声,一个略带伤感的故事便娓娓道来。
“我们的确是双胞胎兄弟,但我也才知道不久,也许有人还记得前段时间的那个慈善晚宴,我是在那里才意外见到哥哥的,当时我想,怎么会有和我长得这么相似的人,这不应该是巧合……”
“哥哥也这样想,所以我们去做了亲子鉴定,才发现我们竟然是同胞兄弟。”
一半真实,一半虚构。
他身边的段殊安静地听着,在这间挂满油画的画廊里,色彩浓郁的画面映照下,情节曲折的奇情故事慢慢织就。
“但是你们也清楚,爸爸去世了,即使在去世前,他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我的存在,更别提连我都不知道的哥哥,而我的妈妈在爸爸抛下她不久后,就因为悲伤过度而精神失常了,她常常不承认我是她的儿子,还会说我是骗子——也许很快,你们又会听到她这样说。她不记得我,当然也不会记得另一个早就失散的儿子。”
黎嘉年跟他甚至没有提前商量过答案,这是他信手拈来的故事。
“所以这段时间里,我跟哥哥在试着一起拼凑出事情的原委,妈妈当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那时已濒临失常的她把这两个婴儿当作了最痛恨的仇人,瞒着家人把我们遗弃了,后来也许是母爱的本能令她捡回一点理智,又想将我们找回来,却只发现了我,当时看起来要更健康些的哥哥,被过路人抱走了,我们从此拥有了不同的命运。”
听着他平缓的叙述,媒体们不断发出惊讶的声音,也有人提出更尖锐的问题:有没有鉴定报告?有没有当年的亲历者?
黎嘉年没有理会他们,对外人解释自己的私生活本就不是他的义务,他单纯地享受制造故事的乐趣。
“因为妈妈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所以她反而以为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另一个婴儿不过是一场幻觉。”他叹息道,“这些年,我和哥哥在不同的家庭里长大,有着不同的人生经历,但过得都并不好,这也许是骨肉同胞的分离所带来的不幸。”
“但是幸好,现在我们重新回到了对方身边,我很感激那场晚宴,和那个邀请哥哥去参加宴会的人。”说到这里,黎嘉年充满依恋地看向身边人,“从今往后,我的一切都会跟哥哥一起分享。”
这是媒体们关注的焦点,当即有人高声道:“您的意思是要跟哥哥共享遗产吗?”
“共享遗产?”黎嘉年状似错愕地看着那个提问的人,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当然不是。”
人群里传来一片哗然,在莫名其妙的兴奋里,镜头对准了段殊的反应。
段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知道黎嘉年会抛出一个更精彩的回答。
“不需要共享,因为我把所有钱都交给哥哥了。”他脸上的笑容天真又明朗,“我比哥哥更早地过上了优渥的生活,那时哥哥还在为生活所累,这是我对哥哥的补偿——但不止这么一点。”
镜头外的媒体,屏幕前的观众,纷纷陷入了难以置信的寂静。
黎嘉年环视着周围高悬的油画,仍继续说着:“哥哥也有很好的绘画天赋,或许比我更出众,所以我会教哥哥画画,我们的画会一起放在画廊,会一起开办画展……直到哥哥的成就彻底超过我,到了那时,就变成哥哥教我了,对不对?”
他亲昵地问身边人,然后换来一个温柔的回答。
在众目睽睽之下,哥哥抬起手,轻轻地抚平他被风吹乱的发尾:“我希望你开心。”
这座画廊里原本唯一的人物画,那幅在荒原地狱中定格的少女画像旁,已挂上了另一幅人物画:红褐交错的世界里,独行的纯白身影,那是段殊画的第一幅画,他眼中的黎嘉年。
金钱的去向是感情最有力的“证明”,媒体们集体失语,在这超乎寻常的答案面前,他们的想象力失去了用武之地。
当喧嚣散去,画廊重归往日的气氛,黎嘉年意犹未尽地凑到了段殊耳边,小声问道:“所以,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复?”
段殊站在那两幅相似又不同的油画前,笑着回答他:“你很快就会看到的。”
他上一次站在这里观赏油画时,身旁同他对话的人是戚闻骁。
那是一个很容易被看透的华丽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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