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真人秀里出道封神(113)
漆黑的眼珠子折射出冰一样的光泽,透着能把人刺伤的冰冷敌视。江宓丝毫不怀疑,如果这少年手里还有一杯咖啡,八成会再泼他一次。
江宓深呼了一口气,他一直在想,聂家人什么时候出现。原主在大街上偶然邂逅聂家人,因为愧疚无法赎罪选择逃避,所以他顶替了原主的身份,迟早也会遇到,这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曾想过无数种方式,唯独没想到聂家人会是这样出现,时间比他想象中还早。他更没想到,原主当年误毒的对象是聂海楼的哥哥。
这样的深仇大恨,化解起来一点也不容易。
第81章 马蹄莲
“楼哥别这样!”眼看因为一杯咖啡,所有围观人群都涌了过来,陈流揽住聂海楼的肩膀,将人使劲往外推。少年表情挺不情愿,盯着江宓的眼眸犹带恨意,可一阵推推搡搡后,两个穿校服的少年还是离去。
徒留江宓面对群众的窃窃私语,声音半点没压低:“杀人犯,是真的吗?”、“我感觉这个小哥长得很眼熟,好像是六七年前那个……”
围观人数越来越多,电光火石间,不知道是哪位顾客失手一推。超市正中央摆放着打折促销产品,江宓花了一个小时,亲手摆放的一排半人高的金字塔罐头,像海浪一般轰然倒塌,砸到不少顾客的脚,现场尖叫声不断。
为这混乱嘈杂的现场更添一笔。
姚超赶来时,见到现场的手忙脚乱,呼吸都停顿了三秒。他捡起滚落到脚边的一个罐头,对江宓沉声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这几天你们先回去吧。”
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辞退。
江宓正在捡罐头,闻言点了点头,他脱掉套在外层的员工制服,摘掉吊牌,起身往门外走去,表情称得上意料之中。李哲失魂落魄地照做,感觉天塌了下来。
当那挺拔的身影离开后。
超市内其他员工开始处理乱局,看着空荡荡的咖啡角,“哎呀人都走了,别看了,散了吧。”
人群还真就散了。
“老大,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回到公寓,李哲这样问,江宓没有及时回应,他微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
他打开一部花三千块买的笔记本电脑,键盘敲击了几下,一直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他先找到了互联网当年关于投毒案的报道,然后进入A大校园网。校园网网速卡顿,很多信息还必须本校学生才能浏览,江宓费了一点功夫,找到当年实验室的名单,无意中还看到了一张七年前的学生合照。
他仔细凝视当年学生的站位,思绪陡然飞转。
‘当年投毒案使用的毒品,是实验室的新型毒药,一点点剂量足够要人命,原主才华横溢,是这个新型毒药的主要负责人,当年的老教授十分欣赏他,全程放手让对方自己研制。先不论原主为什么要把它带离实验室,并放入自己的水杯中,这点暂且先按下不提。’
‘看报纸分析揣摩原主的犯罪心理,他难免先入为主地认为,原主有十成十毒死舍友的动机。时至今日,原主依然有嫌疑。’
可江宓看到这张学生集体合照,他瞳孔微微一震,他是一名真人秀演员,他深知在镜头面前,一个人的眼神、微表情可以伪装,但潜意识的肢体动作却不会。
这张集体合照里,年过五十的老教授微笑,眼角笑出豁然开朗的鱼尾纹,他肥胖的手掌放在原主的肩膀上,代表他对这个学生寄予厚望,对方是他的得意门生。而其他人跟原主站位都很远,是一种安全距离。这代表原主的地位特殊,也许是他备受教授宠爱,也许是天才的孤高,他跟其他人关系都不亲近。
这一点江宓能够理解。
可在媒体口中,聂淮宁和江宓,一个富二代校草,一个农村穷小子,两人同等优秀,不断竞争奖学金、教授的喜爱、实验室资源等等,明面上的关系本该势同水火,两人视线也没有对上,可照片里他们的站位却十分耐人寻味。
因为这张照片,原主的嫌疑一下子下降了五成,投毒性质从故意到或许真是无意。
不过江宓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当年的事情更多还如同一团迷雾,笼罩在意识脑海里,需要有一个知情人站出来,只要过去的事情多露一点,江宓就能还原当年的真相。
他查得入神,眉头从没松懈过。
期间李哲进了一趟厨房,炒了一大盆蛋炒饭,没有吝啬放蛋,除了他那一份外,他还另装了一个盘子,放了一根勺子,递到电脑桌边。像殷勤的老父亲一般伺候身怀网瘾的儿子。
江宓一边查资料,一点没耽误吃饭。咀嚼时,他庞杂的思绪里还能空出一个小角落评价道:‘盐放多了,米饭过于新鲜粘软,隔夜饭才是蛋炒饭的灵魂。鸡蛋没有与米粒均匀混合,很多饭粒吃起来就是米粒味道。’
等蛋炒饭盘子见底后,李哲面带关切道:“你还好吧?”
很显然,他认为聂家人的出现,带给江宓一个致命的打击,李哲设身处地想一想,人都是父母生养的,如果他当年冲动杀掉那个猥-亵犯,对方纵然行为不端,可家中也许上有六七十岁老父母,下有未成年孩子,如果时隔多年对方家属找上门来,对他充满怨恨喊打喊杀,他的心情如何?
光是随便一想,李哲就心生怯懦,完全不想面对。
李哲还不知道,他和江宓两人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江宓却会相反设法勇于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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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海楼厌恶雨水。
因为六年多前兄长葬礼那一天,天空就下着绵绵密密的阴雨,悲伤覆盖全场,参加葬礼的来宾俱都一身黑衣,白幡在风中招摇,枯叶残花在雨中飘零。
父亲为母亲撑伞,母亲头戴黑纱,手捂着脸部,哭得声嘶力竭。
他当年未满十二岁,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亲眼看着哥哥的灵柩缓缓下葬,然后被厚重的泥土掩盖。墓碑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里英俊无双的面容变成黑白色,仿佛时间永远凝固。
聂淮宁
享年20岁,亲友沉痛哀思,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
这场葬礼过于盛大哀痛,除了亲属,聂家的世家好友、商业伙伴、兄长生前的同学友人均有出席,聂海楼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当时他握紧拳头,心想兄长才二十岁,就这样离去了。昨天还牵着他的手,第二天尸体就已经凉透了。
这怎么可能是一场意外!他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为什么哥哥会去喝一杯掺了毒药的水?
只判了那个杀人犯七年太便宜对方了!聂海楼就这样,怀着剧烈的恨意长大,那个杀人犯的名字深深刻入他脑海里。
……
时间转眼翻了六年,又赶上一个雨天,天空飘扬着毛毛细雨,淡淡雾气缭绕在茂密葱郁的半山腰,墓碑上凝了雨珠。
聂海楼熟门熟路地走到兄长的墓前,他道:“哥,我又来了。”像问候一个犹在人世的人,墓碑上的照片是微笑的,仿佛在回应他。
林程越跟在他身后,手里抱着一束鲜花。林家跟聂家是世交,林程越跟聂淮宁更是一起长大的挚友。除了当年那场葬礼他因悲伤过度,感染风寒缺席之外,此后每年、每个月扫墓他都会到来,为挚友献上一束鲜花。
可这个月却不同以往。
林程越定睛一看,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白色的马蹄莲,墓碑周围杂草也有修剪过的痕迹,多余的落叶也没有,仿佛被人清扫过,他招来守墓人询问:“这个月有谁提前来了?”
他脑海里扒拉着可能的名单。
守墓人答不上来。
墓园并非登记制度,每个月都有很多人带来,短的会停留几分钟、十几分钟,漫长的也许会呆上半天,他没法做到将每一个人的面孔都记住。
“算了。”林程越道。
“也许是兄长生前的朋友。”聂海楼没有在意,他低垂着头,启唇漠然道,那英俊的五官和漫不经心的眼眸,让林程越恍惚间,看到了年轻版的聂淮宁。
不愧是亲兄弟,两人真像。林程越心脏揪了一下,绞痛感在心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