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身定做的总裁(16)
照片里,宁子归低着头,显得头发很蓬松,像是没好好打理一样,脸庞没怎么露出,只看到因为火锅而熏红的脸颊,还有嘴里艰难地咬着一块牛骨,手里的筷子似乎无法对付这块硬骨头,姿态尴尬,看着倒是很蠢。
氾宝儿又发来一条信息:“你知道你对抗了这块骨头将近一分钟吗?根本没注意到我在拍照吧!”
宁子归倒觉得挺好笑的,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宁子归倒想到发朋友圈的素材了,将这图片贴了上去,配上文字“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连锅底的骨头都要啃干净”。宁子归的朋友们看到这图,关注点不外乎是头发还是这么乱啊、还是这么爱啃骨头啊、还是那么喜欢火锅啊、这家我知道排队超久的,只有傅丞看到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谁给他拍的照?”
傅丞像是忽然想起有个人被自己拉黑了。怀着一点好奇心,他将氾宝儿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然后成功从氾宝儿的朋友圈里看到一模一样的照片。
傅丞愤然将氾宝儿再次拉黑。
曾被告诫,不能不问因由的向心仪对象发送三个W的消息。所谓的3W,就是WHERE(你在哪儿)、What(你在干嘛)以及Who(在和谁一起)的信息。傅丞因此变得分外谨慎,因为除了这三题,他想不出什么话题。
请原谅一个社交障碍。
傅丞想了半天,发了一句:“牛骨好吃吗?”
傅丞想捶死自己。
然而那一头的宁子归却开心得想捶死自己,还充满成功感:果然发朋友圈能引起他的注意啊!
宁子归抱着枕头,想了半天,给傅丞回了信息:“好吃的。不过你大概不喜欢牛肉火锅这类食品吧?”傅丞回复:“为什么?”宁子归答:“感觉你就只去高档西餐厅啊。”傅丞回答:“不是。”宁子归问:“那你平常还去什么餐厅?”傅丞思考了一下:“比起西餐厅,其实我更常光顾中餐厅。”宁子归问:“那人均200以下的火锅店呢?”傅丞不得已,只能正面回答:“确实没去过。”傅丞又解释了一句:“没去过不代表不喜欢。”宁子归笑嘻嘻地回复:“那我不用苦恼下次请你吃什么了,就请你去吃火锅吧。”傅丞答:“好。”宁子归又皱起眉:“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会不喜欢。”傅丞问:“为什么?”宁子归说:“因为你看起来就不食人间烟火……”傅丞尽力了,只能回复:“……”
宁子归也想拿手机敲死自己的头,好好的天就这么聊死了。
然而就这么和傅丞聊了一下,足以让宁子归无比愉快。大概如此,他面对考核期的最后一次汇报,心情也是比较轻松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设计的自信。他甚至没有多花力气在presentation的演讲上,好的作品能够为自己说话。宁子归做的是一条连衣裙,用的是他那心心念念的布料。他对这个布料的颜色和质感都非常自信,更重要的是,他设计时的心情相当纯粹,因此裙子的设计并无任何花巧,也不加额外的装饰。通身海蓝色的一条裙子,但却丝毫不沉闷。腰身的特殊剪裁打造出别具质感的皱褶,放在这条裙子上,比什么装饰都更容易成为亮点。
安通尼的脸色也很能说明一切。
喜欢和不喜欢,安通尼都能表现得很明显。在宁子归入职以来,他终于第一次获得了安通尼的微笑。安通尼笑了笑,说:“这个其实还不错,是吧?”他质询似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旁人自然都点头附议。
连日来的压力像是一根钢钉,狠狠地从头将宁子归刺到脚,这根钢钉,却因安通尼的一句话,又从脚到头的抽了出来,宁子归宛如得到了重生。
汇报会议结束了,宁子归才像醒过来的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突然间傻笑起来,并因此收获到对他带有敌意的同事的白眼。只是他也不在乎了,默默地拿出了手机,随手就点开了与傅丞的对话。只是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宁子归就僵住了:他要跟傅丞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适合吧。
想了半天,宁子归发出去一条:“傅总,啥时候有空吃火锅?”
第18章
傅丞这次回得比较慢,大概是30分钟之后才回复:“今天的话,不能像平常一样准时下班。”宁子归似乎还是头一回得到这样的回复,他这才惊觉自己早被傅丞总是秒回的“可以”宠坏了!
他忽然觉得异常羞愧,他以前为什么总将傅丞的“可以”当成理所当然的?甚至心里有时还会不满?
会不会自己才是那个不懂得体贴的另一半?
宁子归沉入了不可救药的自责之中,又慢慢的输入:“那也没关系啊。不用非要今天。”傅丞却回答:“如果不是今天,就要等下个月了。”
下个月?
宁子归的心一下子就空落落的,明明他们之间还有7年没见了,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现在一看到要等下个月才能相见,宁子归就满心的难过。
他想,自己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可他真的不想下个月才能见到傅丞。因此他回复:“那你下班了告诉我吧!”傅丞答:“可以。”
傅丞确实正在忙碌之中,因此不假思索地就习惯性地打了“可以”两个字,发出去就后悔了。他隐约觉得,宁子归大概不是很喜欢这两个字。
宁子归本来是不喜欢的,现在倒是放下了。傅丞就是这么一个人,不是吗?他爱上傅丞的时候,傅丞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傅丞让他牵挂的时候,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说漂亮话的人。
宁子归所不喜欢的,也不是傅丞的说话方式。他不喜欢的,是自己心中的那种不确定感吧。每次傅丞的无可无不可,都似乎在加深这种不确定感。
这种不确定感,其中很大一部分的根源,是在于宁子归自己吧?
宁子归不得不审视他不敢正视的这一切——当他在酒店房间里想起那一晚的时候,他所不得不重新面对的一切。他渴望着傅丞,而且,傅丞其实也渴望他——至少在当时,在那一个晚上,傅丞是渴望他的。
傅丞大概是真的喜欢他的——起码在那个时候。
傅丞说的每一个“可以”,每一次沉默的陪伴,都是属于傅丞方式的温柔。宁子归却用自卑将自己纠缠,曲解了爱人的善意。
那个时候,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宁子归却将自己包裹在自怨自艾里,将对方推开。这些年来,他可以貌似坦然的面对分离,恐怕只是因为他是如此自我催眠的:我不够好,傅丞看不上我,我的离开是有尊严的。
现在,他恐怕无法接受这一番说辞了。
“怎么了?”
怎么了?
是赵语蔷的声音。
宁子归茫然地抬起头,眼圈都是红的,然而他根本没有自觉。赵语蔷凑近了一些,端详宁子归的脸色:“你是哭了吗?”“没有啊!”宁子归说这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哽咽的。
赵语蔷也是一惊:“你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吗?怎么这样子啊?来大姨妈啊?”宁子归噗嗤一笑:“神经病!”赵语蔷问:“失恋啊?”宁子归也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只是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赵语蔷揽了揽他的肩头,说:“唉,这种事嘛,很常见的。哥待会儿带你去‘弯仔码头’喝两杯,包你一醉解千愁!”
宁子归狐疑盯着他:“你不是‘宇宙最强の直男’吗?为什么知道‘弯仔码头’?”赵语蔷说:“你不也是斋男一枚吗?居然也知道‘弯仔码头’,看来还是有点生活的嘛!”
事实上,宁子归确实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赵语蔷口中的“斋男”。数年前,宁子归刚毕业回国,日子依旧平淡无奇。薯仔问他可在国外吃到了什么“好肉”,听到否定的答案后,薯仔还笑他该不是要吃长斋。宁子归也说不上来,只道:“只是没有特别考虑过这个问题,一切随缘吧。”薯仔却说:“如果你抱着要找个水平和你ex差不多的,那可得做吃长斋的准备了。”听到“你的ex”这个表达,宁子归也是不期然地心酸了一下:“我没那么大贪,之前是捡到了。我自己知道总不能随时都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薯仔听见宁子归再度自怨自艾,便又鼓励了他一下,并带了他去弯仔码头。
比起赵语蔷这个自诩“宇宙最强の直男”的小妖精,薯仔倒更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直男,知道弯仔码头,还真的是出乎宁子归意料。薯仔说自己朋友是弯仔码头的老板,所以带他去喝两杯,捧捧场。
弯仔码头,是本地知名的gay吧。宁子归在那里什么人见不着?他又心底庆幸,从未在那儿见过傅丞。他又不知道,是傅丞跟他一样吃长斋,还是说傅丞根本不需要来酒吧寻找艳遇。
大概是后者吧。
他有一阵子被巨大的空虚所吞没,时不时会去弯仔码头那儿坐着,喝一杯,或者和人聊聊天解压。那儿属于清吧,并不紫醉金迷,而且他又认识老板,不会遇到什么难堪的情况。他就在那儿喝完一杯,或者遇到某个比较斯文的搭讪者,冷漠地聊个几句,最后独自回家。
他的空虚并没有排解多少。
反而觉得自己很可悲。经过的每一个人,有好的,有坏的,在他眼中,却总比不上某个人。他又想起薯仔的告诫,叫他别将傅丞当标准,否则可能孤独终老。他嘴上说自己没那么傻,实际上他就是。
他就是陷进去,爬不出来。
赵语蔷仍絮絮地,盛意拳拳地邀请宁子归下班后去弯仔码头喝两杯。宁子归算是想明白了,摇了摇头:“不去了,没意思。”
赵语蔷见他又平静下来了,便也不劝他。各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准点下班。安通尼进入工作间的时候,以为会空无一人,却发现宁子归仍在。安通尼感到不可思议:“你还有啥好忙的?还装勤奋啊?”宁子归赶紧趁安通尼走过来之前退出连连看,一脸认真地说:“没……我只是觉得学习不能松懈。”安通尼不置可否:“你学习就回家去学,别在公司骗加班费。”宁子归挠了挠头:“啊,我不会填加班申请表的,我就想在公司待一会儿。”
宁子归想到什么似的,问:“刚刚好像听到高管们都要去开会,是吗?”安通尼叹了口气:“是啊。我是真的有事做!”言下之意,就是宁子归没事做还留在这儿,莫名其妙。宁子归确实是没什么事做,只讪笑着。安通尼整理一下仪容,就拎着手提电脑坐电梯上楼去面圣了。
事实证明,就算是你的上司,也不一定很喜欢加班。当然,还是有些工作狂的。安通尼不在此列,他还是有自己的生活的。而傅丞么,他原本也是一个不介意加班的人,并奉行“今天能做完的事不可拖到明天”以及“老板是没有下班时间的”之准则。即使是周五夜晚给傅总发工作邮件,傅总都会回得很快,以至于某些下属猜测:“咱们总裁是不是没有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