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嗅(40)
躲在完全私人的空间里实在是好极了。
他可以放肆地吻他,可以缠着他喊哥哥,多放肆也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温郁被他脱下外套,还偏开头方便闻玙解开领扣,出格地舔吻男人的耳垂。
他们像是只能在这里爱对方。
那似乎也就够了。
在这里,他可以连声说一万句我爱你,可以吻滚烫的唇,把手指放在彼此的脸颊上,不用担心任何第三个人的目光。
狂欢被不经意地触燃,吻痕也悉数落个痛快。
再尽兴些,握紧手,十指相扣,用唇去感受体温——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衬衣已经落在地上,皮带啪嗒一声解开。
手机又跟着响了起来,好几声微信提醒,刺耳突兀。
温郁右手抓着沙发外沿,整个人被压得陷了下去。
“小闻?你在家吗?”门外传来询问声:“是我,胡主任。”
温郁一瞬间清醒过来,用手抵住男人。
“是胡主任……”他求助地看着他:“现在怎么办?!”
闻玙箭在弦上,侧头喊了一声:“您等下,我马上过来开门。”
他刚松开手,温郁起身就往卧室跑,衬衣一半坠在腰侧,露出明晃晃的一截腰。
胡主任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在闻玙开门时长叹一声:“咱住一个小区本来该很方便才对……下回我还是跟你电话预个约吧。”
“不好意思,我在沙发那睡着了,”闻玙简单理了下领子,淡笑道:“前两天通宵打游戏来着,也是看着要开学了,最后放松下。”
“我本来想跟你聊聊晋升职称的事儿,”胡主任打量着他凌乱的发型,以及扣错的衣领,露出会意表情:“你先睡吧,今儿是我打扰你了,咱开学了找个空聊聊。”
“你现在年轻有为,也是该适当放松下。”
“谢谢您看重,回见。”
闻玙关好门,长松一口气回房间找温郁。
卧室里没开灯,温郁声音发颤。
“我们不能这样。”
“不要想太多,”他关上门吻他:“只是在门口聊了几句……”
温郁挡开他,一手扶着墙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永远都要这样吗?”
他在黑暗里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又问了一句。
“我们只能躲起来,每天都要担心被发现吗?”
“玙哥,我要是想公开喜欢你,我会连累你和我一起辞职。”
“我们要去告诉我的母亲,你的母亲,告诉她们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永远要躲着学生,躲着家长,躲着同事领导,躲着所有人。”
“玙哥,这值得吗?”
闻玙皱眉想要解释,他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了,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留在这里任教只是为了等他,这份工作的所有意义仅在于此。
何况,他们已经可以——
“我们结束吧。”温郁笑起来,按亮了房间里的灯,眼眶是红的。
暴露的危险已经像网一样将他神经捆紧。
他们的爱存在于危险的玻璃桥上。
每一次想要触碰它,都可能会摇晃下坠。
桥一旦轰然破碎,两个人同样会一起被卷入激流,窒息着被尽数淹没。
“我们不要再纵容对方犯错了。”他笑的样子特别狼狈:“玙哥,到此为止,行吗?”
你是我少年时的放肆幻想。
你是我宁可被烧灼都想要紧握不放的火光。
可是我不该带你走上这架玻璃桥。
玙哥,桥下是深渊激流,是无数人的眼睛,是手电筒雪亮的光。
这一刻卧室被骤然照亮,光线刺眼到两个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声音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
温郁还想开口,骤然被打横扔到床上。
他在这一刻失去平衡,抬手想抓住什么,却被摁的更深。
直至彻底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合一,阅读愉快。
第27章
他从未表露过如此绝望又失态的一面。
极乐裹挟着混乱破碎的情感, 让痛觉都变得模糊。
一直做到了凌晨四点。
温郁记不清自己是在哪一步时昏然睡着。
也许是被抱进浴缸里时已经困极,也可能在落地窗户前也还清醒着。
他在凌晨五点十分醒来,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时钟, 然后看向把自己锁在怀里的男人。
温郁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 闻玙立刻醒了过来, 眼睛犹如狼犬般盯着他。
可是温郁摇一摇头,从他的双臂里坐起来, 在男人的注视下穿衣系扣, 关门离开。
后者不再阻拦, 只平静地看着。
真是比上一次还要糟糕的分手方式。
温郁走出单元楼时被寒风灌得鼻腔都发痛, 脑子像是被冬天的鬼天气强心拎进了清醒区。
这么冷的时候, 也许该叫一辆车回家,可他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强风总是逆着方向把人往回推,羽绒服都被压出扁平痕迹。
这个时间, 天还是暗蓝色。
说不清是天际算清澈还是昏霾,浑浊的颜色透着压抑。
温郁还能感觉到嘴唇被咬破的地方在突突地跳, 他舔了一下,腥甜的血味像一种提醒。
我真的是在逃离同性恋这个标签吗?
我在抗拒闻玙, 还是始终在抗拒我自己?
街道边沿有小贩推着早餐车踽踽独行,不时传来煎饼果子残留的香气。
温郁搓了搓手, 从兜里摸出五块钱过去买东西吃。
“不要放葱花,不要放香菜, 也不放薄脆。”
小贩操着一口地道的天津腔,闻声狐疑看他。
“薄脆都不要, 你就纯吃饼呗?”
温郁扛住压力点点头:“纯吃饼,饼上打个蛋。”
小贩摇摇头,伸手接了他的钱:“行吧。”
他在外面晃荡到中午十二点, 在网吧里沾了一身烟气才回家。
颜晚馨昨天回广州看老人去了,微信里留了好几条四十多秒的语音,叮嘱他这几天关好门窗天然气,以及替她喂下经常来小石磨上晒太阳的麻雀。
温郁回家时推门一看,三只麻雀刚好在石磨上抬头看他,有两只还很嚣张地当着他的面亲了个嘴。
“……操。”
温郁揉着眉头去厨房里找小米,顺便给它们接了点新鲜的水。
三只麻雀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畅快自助,那两只吃着吃着又亲起来,也不知道在黏糊什么。
温郁坐回客厅里的藤椅上掏出手机,把他和闻玙的聊天窗口删掉。
名字索性也一块删掉,换成一个账号注销般的句号。
干脆连头像都不要更好。
他意识到自己是想要动手删掉自己存在的所有痕迹,偏偏头像没法归零,索性屏幕一锁扔到一边,自己蜷在藤椅里蒙头睡觉。
不恋爱不亏欠不存在,也许这便是完整的自由。
寒假转眼结束。
统共也没放两天,小孩儿们还一堆作业,像是赶场子般吃了顿连夜饭和好些天剩菜,再一眨眼时间就到了。
积冰未融,树杈子上都挂着霜。
但一帮初高中哗啦一下涌回校园里,像是能把大夏天的太阳都给招过来。
温郁在那天以后再也没有联系过闻玙。后者也不再给任何消息,至此疏远遗忘。
他再一次走进礼堂参加开学典礼时,习惯性想去七班的位置,走到一半反应过来,自觉去副课老师们常驻的偏僻角落。
他们已经断了,他得自觉。
校长和一派核心骨干慷慨陈词之后,学生代表陆续上台发言,刻板的模范腔调在操场上空回旋。
“在崭新的朝阳下,我们奋斗,我们欢歌,我们——”
温郁站得腿酸,左脚重心换到右脚,然后看了眼表。
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能奖励自己看一眼某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