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对他的酒后行为一无所知(89)

　　因此两人洗漱完，陈铭辰套上外套，就要走了。
　　病房里有开暖气，云野身上穿着单薄的病服，陈铭辰就没让云野跟到门外。
　　两人走到门口开门前，陈铭辰搂过云野亲了一下。
　　云野也习以为常地回亲了他一下。
　　然而出乎云野意料的是，陈铭辰的下一个动作，竟然是搂着他略微弯腰，而后脑袋靠到他颈间，埋着轻蹭了几下。
　　昨晚那种搂着没有安全感的大型犬的感觉又一次浮现。
　　云野的眼睛慢慢睁圆，但他这一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抬手搂住了陈铭辰脑袋，脸贴到陈铭辰的头发上蹭了蹭。
　　他刚蹭完，陈铭辰又埋在他颈间蹭了两下。
　　云野被蹭得有几分痒，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眼底却格外亮。
　　就这样互相蹭了好一会，陈铭辰才放开云野，又弯腰亲了云野一下，离开了。
　　陈铭辰离开后云野没有睡回去，而是站在窗边站了好久。
　　外面已经没在下雪了，但前两天的雪还没化，一眼望出去仍旧是满眼的白。
　　云野等了两分钟左右，陈铭辰的身影才再次出现在视野里。
　　他看着陈铭辰走到停车场，坐上车，车开出去没影后，才收回视线。
　　说实话窗边有些冷，云野只站了这么一小会，就冻得双手冰凉。
　　他转回身正要回到病床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云野以为是云珺葶，就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可以进来。”
　　然而门打开以后，门口出现的人却是他完全陌生的。
　　来的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女人看起来四十上下，眉眼间有几分凛冽气息，但和云野对上视线后，她的表情一瞬间春风化雨了下来。
　　女人进到屋里，大概是感受到屋里有暖气，又见云野身上穿得单薄，便很快带上了身后的门。
　　带上门后她没有马上往屋里走，而是就站在门口，温笑着看向云野，开口道：“你好，我是小辰的妈妈，不知道突然的打扰会不会给你造成不便，因为我下午的飞机，马上就要走了，我又实在想在离开前和你见上一面，所以只能选了这个时间来。”
　　云野听着女人的话，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迅速浑身僵硬地说了两句“不会打扰”，就端起病床旁的凳子要拿过去给女人坐。
　　倪韶虹见状，连忙上前两步，道：“不用这么客气，你是病人，我自己来就好，我就是想和你说些话，不用太紧张。”
　　云野闻言，慢慢把端着的椅子放下，整个人还是有点僵地开口：“陈铭辰他刚离开。”
　　倪韶虹笑道：“我就是看到小辰走才上来的，小辰在我反倒是有些放不开跟你说。”
　　她说着，视线扫过云野有几分冻红的手，便走到刚才云野端过的椅子上坐下，对云野道：“我们坐下聊吧。”
　　云野点点头。
　　病房里只有一张椅子，他便只能到床旁坐下，坐下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开口道：“您好，我叫云野。”
　　倪韶虹看着认真介绍自己的云野，忍不住轻笑出声：“我知道，小辰昨天晚上跟我讲过。昨天本来我约小辰吃饭的，后来临时有个会，正好会上的一个相熟的董事说他的女儿在我和小辰订好的那家餐馆附近，所以我才会让小辰跟那个女孩吃饭。抱歉，阿姨在这之前还不知道你和小辰在交往，阿姨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云野明显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倪韶虹的话，好一会过去，他才连忙摆手道：“不用道歉的，不是您的问题。”
　　倪韶虹目光和蔼地看着云野：“该道歉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小辰。”
　　云野见倪韶虹似乎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便安静了下来。
　　倪韶虹果然也很快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小辰他爸，一直以来对小辰都感觉到亏欠。当年我和他爸结婚的时候，我们并不打算要孩子，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工作狂，一工作起来好几天不着家都是经常的事，我们都觉得我们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抚养好一个孩子。有小辰是一个意外。
　　因为我怀孕期间几乎没有出现过很大的不适感，再加上那段时间我和他爸的公司都在上升期，我们都忙得焦头烂额，等我们发现有小辰的时候，已经快要三个月了。医生说拿掉会有风险，再加上到底是一个生命，我们没舍得，最后还是决定把小辰生下来。
　　而事实证明，我和他爸我们两个人都猜得没错，我们的确不适合为人父母。我现在回想起来，从小辰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的时间，我们给他的，似乎只有他的生命和一个能够让他不受饥寒所迫的成长环境，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没有给过他。
　　他年纪小的那几年，正好是我和他爸最忙的几年，我隐约记得他四五岁之前，似乎还和我哭闹过，问我要过玩具，问我可不可以陪他去哪里玩，我每次给他的回复几乎都是‘对不起小辰，妈妈很忙，你自己在家要乖’，他爸爸也是。
　　我也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他就真的变得很乖了，不再哭闹，不再提出要求，会自己完成课业，甚至获得很优秀的成绩，完完全全长成了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小孩’。
　　的确，最忙的那几年因为小辰的乖巧，我和他爸都松了一口气，然而等到我们稍微不那么忙了一点，终于有精力去多关注小辰一些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了不对。
　　我们发现小辰他，和别人不太一样。那时候他才初中，很多孩子性子还没定下来的年纪，他已经几乎只剩下了一种情绪，我和他爸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每天对待所有人都是一副温和没脾气的样子，不会生气，不会愤怒，没有情绪特别高昂的时候，也更不会有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甚至我和他爸我们两个三十多岁的人，都猜不透他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心思。
　　不单单是这样，他似乎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很多时候我和他爸说要买东西送他，或是几样东西供他挑选，他从来没有哪一次的挑选让我们觉得他是真心喜欢的，甚至多数的时候，我们觉得他是看着我们的眼色，来挑选出他觉得我们会比较想要他挑选的东西。
　　我和他爸爸的确是不称职的父母，我们不求小陈能成为多么出色的人，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好好的健健康康地长大，但显然，是我们低估了父母的关爱对一个小孩子成长的影响，等我们想要去补救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我和他爸这些年工作本来就东奔西跑，能在他身边的时候太少了，所以我们都在尽我们所能给他我们能给的所有东西，包括这几年我们偶尔会让他跟一些我们觉得不错的女孩吃饭认识，也都是抱着万一碰巧有能够让他喜欢的的念头，但一次也没有。
　　昨天，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来找到我，主动和我提出他要什么。”
　　云野愣愣地听着倪韶虹的话，内心却翻涌起了千层浪。
　　倪韶虹看着云野，继续道：“昨天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低落，这是从未有过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四五岁以后，我一次都没再见过他哭，别说是哭，就是基本的悲伤情绪他都没有。可昨天他来找我的时候，他有很明显在难过，甚至难过里还掺杂着不安。
　　我们昨天聊了很多，他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我能感受到他在说你的时候，整个人是有情绪起伏的，所以我真的太想见见你了，如果不是小辰说你昨天身体不舒服，我昨天就跟着他来了。”
　　云野明显已经完全愣住了，过去好久他才轻轻地眨了两下眼睛，表情愣愣地看向倪韶虹。
　　倪韶虹看着云野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见到你，我好像能明白一点你为什么会成为小辰的特例了，小朋友，阿姨……”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忽地手上拎着的包里一阵电话铃响起。
　　她跟云野说了句“稍等一下”，就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接通电话后，都是电话那边的人在说，最后的时候她才答应了几声，说：“好，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