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狙击(25)
江景笔袋里就两支笔,一支还坏了。他递过去仅存的那支,双手托着脸看季殊容在卷子上勾画。
“这张卷子考得是三角函数,都是些基础题。”季殊容行云流水地在空白处写下一堆公式,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这些公式一定要背过,就不指望你理解了,死记硬背背过来就行,背完就会做题了。”
他挑了一道最具代表性的,把题目中的关键信息圈了出来,看着江景的眼睛问:“这些信息会找吗?”
江景默了一瞬,而后诚恳地摇摇头。
“没关系。”季殊容说:“我给你演示一遍。”
他说话一贯音量不高,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更显得嗓音低沉。江景一直低着头盯着试卷,耳边就是他温和磁性的声音,懵懵懂懂中还真明白了那么一点。
任何进步都是让人喜悦的,江景眸子一亮,季殊容笑着说:“你很聪明。”
这夸赞江景从没听别人对他说起过,新鲜中有点沾沾自喜,迫不及待地想自己试一试。
季殊容看出了他的意图,把笔递给他,指着上面的一道题说:“把这个题的关键信息和用到的公式写出来。”
关键信息一目了然,江景两三笔就划完了,写公式的时候犯了愁,不知道该写哪个。
他本就没什么耐心,季殊容的目光更让他焦躁。江景下意识地咬住笔头,啃了两口后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这笔刚才季殊容用过,待会肯定还要接着用,现在这上面沾了他的口水……
江景两眼一闭,死的心都有了。
他摸出一张卫生纸擦了擦,讪讪道:“不好意思。”
季殊容还以为他拿卫生纸要干嘛,见状笑了一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这笔是你的。”他往前凑了一下,转过卷子看了看江景写的字,了然道:“式子不会写吗?”
江景捏着卫生纸,耳尖窜上一抹浅红。
季殊容自然而然地拿过他手中的笔,既没嫌弃也没多说什么,在他旁边写了一个公式,解释道:“题目中出现了tan,用这个。”
江景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神情专注地听他讲题,末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季殊容放下笔,笑道:“明白就好,照我说的方法做,这种题不会丢分。”
他接着拿起底下的试卷,语文英语还有物理化学生物,会写的没几个,写上的也没几个对的,字还丑。
江景颇有自知之明,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窘迫地别开眼。
“这些我一时半会也讲不完。”季殊容把卷子一张一张整理好,说:“最重要的是上课认真听,别玩手机。不会的就问,问谁都行。”
类似的话江景听了无数遍,耳朵都磨起茧了,也没见他在意过。
江景咳了一声,遮丑似的把卷子塞回书包。他一面对季殊容的话嗤之以鼻,又一面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过丢人。
江大少爷好面子,尤其不想在季殊容面前丢脸。
不就是学个习么,那不有脑子就行?
不过很快江景就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没脑子。
第25章 本子
接下来一段时间,江景跟中了邪似的,手机不玩了,觉也不睡了。上课死命撑着半睁不睁的眼皮,直勾勾地盯着黑板。
搞得老师还以为自己哪里写错了。
教室后面聚集了一众不务正业的混子,不是趴着睡觉,就是藏着手机打游戏,唯一一个抬起头的江景就显得格外突出。
正在讲课的老师始终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扶了下眼镜,干脆转过视线跟江景对视,问道:“江景同学,你哪里没听懂吗?”
江景撑着桌沿慢悠悠地站起来,坦然道:“都没听懂。”
老师:“……”
课讲了一多半,不能因为他重讲一遍。老师做手势示意他坐下:“不懂的再自己琢磨琢磨,实在不明白就去办公室问我。”
江景点点头,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中一派坦然地坐下。
赵瑜跟见了鬼一样,偏头捂着嘴说:“江哥你疯啦?”
江景给他了一记眼刀,不太愿意搭理他:“闭嘴,听课。”
赵瑜一脸不敢相信,他江哥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在好好听课?
下课后江景还真拎着课本去了办公室,他一走,班里那些好奇的目光纷纷放肆起来。
坐在他周围的几个男生围着赵瑜问道:“江景这是怎么了?”
赵瑜比他们还纳闷:“我哪知道。”
“你不是跟他关系好吗?”
“滚滚滚。”赵瑜作势要打人,“又没好到那地步,待会等他回来问问。”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江景踩着下节课的预备铃推门进来。
他手里多了一本书,一看就是老师给的,赵瑜瞄了一眼,好像是什么数学基础题指导。
江景把书“砰”一声扣在桌子上,从桌洞里掏出英语试卷,准备上英语课。
赵瑜这下是真目瞪口呆了,明目张胆地打量江景好几眼,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江景受不了他的目光,不悦地转过头:“你有病?”
这熟悉的语气,应该没掉包。
“江哥你真要好好学习啊?”赵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谁刺激你了?”
老师家长都管不了他,更不可能是自己突然醒悟,八成是谁昨晚给他灌迷魂汤了。
赵瑜神色一肃,正襟危坐道:“到底是什么手段能把我江哥逼成这样?要不要报警?”
“报你妈。”江景没好气道:“你怎么废话这么多,我就是想学习了不行?别叭叭,烦。”
赵瑜乖乖闭嘴,用眼角余光观察了江景一节课。
果不其然,江景虽然很努力地在听讲,但还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现在是总复习阶段,一节课最起码讲完一张卷子,太过简单的题老师不讲,基础知识点随口一提,难题讲了江景也听不懂。熬了一天,他基本啥也没学到,卷子上画得乱七八糟,公式都记错了。
江景把头埋进卷子里,有点自闭。
赵瑜没他这觉悟,一放学就抱着球往外冲,顺便提了句意见:“江哥,其实你可以先找高二或者高一的借笔记看看,他们这时候还在学基础知识。”
他说完就直接走了,片刻后江景从卷子堆里抬起头,搓了搓脸,心想他哪认识什么高一高二的……
不对,还真认识一个。
江景手一顿,想起一个他不怎么待见的人。
没记错的话何诗韵学习不错,之前江景无意中瞥了眼高一级部光荣榜,何诗韵的名字排在前列。
江景脑子刚冒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就薅了把自己的头发,及时打消念头。
疯了吧,问何诗韵要笔记?
他还要不要面子。
江景果断地抛弃了这条捷径。
别说他现在就是一时冲动努力学习,就算他以后真中邪了,也不可能为了成绩出卖脸面。
他今天被各科蹂躏了一遍,脸上就是个大写的“憔悴”,现在看着卷子就烦,想撕了又不能,只得咬着笔认命写。
教室外一道身影走过,像是故意来看江景似的,在离窗户几步远的地方顿足,在他将要抬头时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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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江景照例斜挎着书包进班,校服领子立起一边,遮住了他瘦削清晰的下颚线。
昨晚在酒吧,季殊容又给他讲了一张数学卷。季殊容讲题极有技巧,先找一道典型的,教他怎么分析已知信息,然后列举几个公式让他自己套,套不出来再接着讲。
江景每天听他讲半小时,学到的东西比之前整个学期的都多。
江景盘算着今晚可以让他给自己讲讲物理,刚坐下,就发现桌洞里多了几样东西。
他的桌洞打眼一看杂乱无章,但是乱中有序,江景清楚地知道每样东西的位置。所以这几本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本子就显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