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废物大美人在一起了(79)
徐皆知半蹲在跪着的周烬面前,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周白渊,别再撑了,没意思。交出龙魂,我让你解脱。”
周烬睁开冷汗浸透的眼睛,视线不住发黑:“魔君……您要镇罪渊,为什么不把我直接推进去呢?”
龙魂呛得死去活来:“他、他想生擒老子!擦,他那逆转阴阳的愿望,我怎么可能实现得来。”
但周烬并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希望听别的,比如某个人不想要他死,如此而已。他也只剩这么一个执念,这一口气吊着了。
“你不过是个容器。”徐皆知寒声,“支撑什么呢周白渊?交出龙魂,交给我。”
周烬摇头。
他按住周烬后脑勺,灵力席卷穿透周烬的识海,龙魂不让步,替宿主一块承受折磨。
周烬疼得又咬了舌尖,血丝沁出唇角,他看魔君兜帽下燃烧着执念的眼睛,意识不清地喃喃:“魔尊……魔尊和你很像。”
徐皆知将他一把掼在地面,多年追逐的终点就在这里,他熬着等了这三天,耐心也要告罄了。魔君此时什么也不在乎,烧着烈火的眼睛只注视着周白渊识海的龙魂。
“魔尊,你还以为他会来救你?”徐皆知手一用力,匍匐在地上的周烬吐出血来,“押你到罪渊来的就是徐珂,你不知道吗?”
握着银鞭的寒天手一动,眼睛里流转的灵流加速,当即传声给了魔君:“他的识海不稳了。”
“捆牢他的魂魄。”魔界传声回去,随即再度扫荡周白渊的识海。魂魄和识海的双重刑罚下,龙魂的宿主绷不住,胸腔里发出非人的呜咽来。
魔君趁此想粗暴地抽出龙魂,谁知这人在痛苦下反而又稳固了识海,龙魂也毫不相让,他只能又无功而返。
寒天别过脸不忍再看,眼睛看到了孤身在罪渊上设阵的泽厚。
远处忽然传来波动,他回头看去,看恶鬼袍和绯衣猎猎,绷了三天的心弦终于松开:“魔君,主上来了!”
那一头的徐八遂叫小布掺着飞过来,耳垂的耳钉不住闪烁着。
他捂着心口抬眼,罪渊边上,周白渊跪趴在焦枯的地面上,小叔抓着他头发将他拽起来,徐八遂方看了那白衣上大片的黑痕和斑驳的血迹。
魔君拽起休克晕去的周白渊,那边的徐珂忽然推开了光头小布,浑身冒起烈烈燃烧的火焰来,火球一般闪过来。
徐皆知松手避开,看着徐珂接住往下倒的周白渊,一身火焰瞬间熄灭。一黑一白,就这样相对跪在罪渊上的天地尽头,一个昏沉,一个清醒,一个无声,一个嚎啕。
魔君那被夙愿蒙蔽的疯狂暂时搁浅,哭声像钥匙开启了他血红的记忆,在白天里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徐惑。
他半跪在徐八遂面前:“小珂。”
徐八遂尽他所能地将灵力一股脑渡入周白渊的灵脉里,什么也顾及不上,撕心裂肺地摩挲他的后背:“白渊,白渊……”
魔君想起数年前也这样血肉模糊地唤着无痕二字,到头来他又把这样的至痛传给了下一代。
“小珂,做什么都好。”魔君指尖发抖地按住他的肩膀,“让周白渊识海动荡,待我抽出龙魂,我不杀他,你带他走,我今后不再插手你和他的事。”
“我还得感谢你是吗,魔君?”魔尊的眼泪浸湿了周白渊的衣服,他抬手抓下魔君的手,烈火在焦土上蔓延开来,和罪渊沸腾的熔浆一样鲜红。
镇了三天的泽厚忽然压不住底下的深渊,叫一阵狂风兜住,罪渊如海潮一般涌起。
铁锈味的腥风刮过来,魔君和魔尊同时出剑,残剑和须臾剑一同并入罪渊前的土地,烈火将罪渊的熔潮逼退回去。泽厚借此撤回来,咳得头晕眼花,迷糊地遍寻不到个能暂时依靠的肩膀。光头小布经身边人一撞,赶紧上前去献出肩膀。
“这是我们的命,小珂。”风刮起兜帽,魔君满目疮痍的面容在风中隐现,“徐家人守不住他们的所爱。我对不起你们,你今后……一定要做个例外。只此一劫,你跨过去,跨过去就好了。”
徐八遂抱紧昏死的所爱,双眼通红地看着他。风带走两个黑袍人淌下的水珠,卷进罪渊里顷刻化为虚无。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识海不稳?”
周烬隐约感觉到了些许熟悉的温热。仙界三日魔界三日,这是他这一生当中最漫长最飘渺的时日,倘若分不清现实和虚幻,那并不为奇。
天灵盖上忽又被注入令人生不如死的灵流,他打着寒颤睁开眼睛,唯一支撑的是飘渺又无坚不摧的东西。
而现在,入目的绯红衣带——他的执念活生生地出现了。
“太好了周白渊……”龙魂也奄奄一息了,又哭又笑地搓爪子,“好了,你要是受不了了就把我交出去吧,魔尊一来你就不用死啦。”
谁知魔尊开口第一句是:“你怎么还没死?”
龙魂分辨不出太多的情愫,傻傻地张大了嘴巴。
周烬仰首看向他,凝望他心口下的灵核,风吹乱他的额发,他确认了数次,确认眼前是徐八遂本人。
“我原本以为这会过来,要么给你立块碑,要么给你收尸了。”
魔君就在不远处看着,听着寒天实时的回禀:“识海和魂魄一同起波澜了。”
周烬微微启唇,露出齿间的血腥:“八遂,你来了。”
“嗯。”魔尊掸过衣领,风淡云轻地说,“原是我送你来的。”
“你骗我。”
“骗你?费那功夫干什么?”魔尊眼睛瞪得圆了些,吊儿郎当地半蹲在跪着的他面前,歪着头打量他:“其实我也有些舍不得你,毕竟睡也睡了那么多回。你虽然在现世里没有可取之处,床上倒是不错,长得也好。”
周烬安静地注视他。
魔尊话锋一转,伸手按在了他天灵盖上,灵流又刺入了他身躯:“但是呢,你不是不可替代的,龙魂才是唯一的。不好意思啊周烬,魔界与你,我只能选择前者。”
“为了魔界,舍弃我?”
“是啊。”
“你会为我难过么?”
周烬唇角淌出血,温柔地问。
寒天传音给他:“主上,他的识海又稳住了。”
魔尊遂笑起来:“会吧?别的不说,周六知道你死了的话,他一定会难过的。”
“你把我当什么了?”
魔尊抬手,掌心的红色灵珠一颗一颗坠落:“原先就是这样。中间觉得你有意思,不过……睡来睡去我也腻味了。我还是更好你哥那一款。”
“别怕,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也将语气放温柔,越有情越无情,“你死了,我不忘记你,至少记个二十年,别怕,你待会死得不亏。”
“魔尊。”周白渊的眼睛在罪渊畔上干涸了三天,忽然湿润开来,“你真的没有心么?”
魔尊安静地俯视他,摇了摇头:“本座是魔,说了不止一次无心,偏你不信。”
周白渊的面孔无悲无喜,似乎还是初时的平静淡漠。但徐八遂清楚地感觉到这人脸上的面具轰然碎裂,在新伤上疯狂地结痂。
“那……是我愚蠢。”他惨然笑起,“我竟以为在你眼里,总有不同的……”
“你当然不同。你长得赏心悦目,我很中意美玉一样的皮囊。”徐八遂摸了把他的下巴,指尖揩过他的眼泪,“但我也喜欢看美玉裂开一道又一道缝,穷山恶水出刁民,我骨子里,还是喜欢看美丽的东西砸得稀巴烂的模样。”
周烬眼角出现血丝,开口如沥血:“我以为,我们能有不一样的名分……”
寒天的声音扬起来:“主上,他的识海开始翻覆了。”
徐八遂心口荆棘丛生,笑意反而如繁花璀璨,开口极尽此生讽刺和羞辱的功力:“周烬,你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脑瘫对不对?眼睛瞎了还是瘸了?名分?哈……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魔界之主,你和我称兄道弟你配吗废物?我哄你说几句腻歪话你就真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