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心(34)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傅南岸去旁边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还是觉得挺好笑的,“怎么之前不知道你喝醉酒了是这样,跟个小孩儿似的。”
如果换别人傅南岸肯定以为这是故意的,假装喝醉要留下来,多低劣的手段啊,但如果是池照就不一样了,傅南岸知道池照不会用这种手段骗他,甚至还觉得他挺可爱的,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递给他,问:“头晕吗?难受吗?”
池照确实没装醉,相反他还非常认真地觉得自己没醉,他就是觉得身上有点热,脑袋清醒着呢,就喝了一瓶啤酒而已他怎么会醉呢,池照摇摇头,非常坚定地说:“不晕不难受,教授我没醉。”
傅南岸已经不信他了,让他把水喝完,又帮他去铺客房的床,池照见状赶忙去帮忙,冬天的被子柔软而厚实,抱在怀里是大大的一团,池照伸手接过被子,手臂碰到了傅南岸的手,像是在隔着被子拥抱。柔软,温暖,安逸。
傅南岸很快就松开了手,池照抱着被子放在床上,那舒适的感觉却长久地停留在皮肤上,停留在脑子的最深处,像是漂泊的浮萍找到了自己的根,是一种从心底而生的满足。
床很快就铺好了, 池照还不愿意让傅南岸走,小朋友知道怎么让人心软,就眼巴巴地看着傅南岸:“教授我还不困。”
他试探着说:“咱再说会儿话行不?”
小朋友的新年愿望不能不满足,左右都这么点了,再多聊一会儿也没什么,夜深了,鞭炮声停了,傅南岸在池照身边坐下:“聊什么?”
“什么都行。”池照说。
什么都可以,和傅教授聊天说什么都是快乐的,两人从天南扯到海北的,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聊了什么,但是就是有一种很舒服很安心的感觉,傅教授温和稳重,看事物的角度不偏颇,和他聊天池照总能有所收获。
窗外的雪还在飘,地上已经染白了,他们在客房里靠着暖气片聊天,屋里太温暖了,池照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困了吗?”傅南岸问。
夜深了,池照确实困了,还在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还好……”
“睡吧。”傅南岸再次揉了下他的头发,柔顺的发丝从指尖滑过,痒痒的触感留在掌心,“明天再聊。”
窗外的鞭炮声又响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预示着新年的到来,傅南岸站起了身。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池照嘟囔着说了句什么,黑暗之中,傅南岸的身形一顿。
“……晚安。”
片刻,他低声说,而后帮池照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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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酒,也或许知道这是傅南岸家,躺在客房的床上,池照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很朦胧的感觉,浮浮沉沉。
他分不清梦到底是何时开始,又在何时结束,他记不清楚梦的内容到底有什么,现实与梦境交织在一起,反复徘徊浮现。
身下的床太柔软了,和傅教授一起跨年的感觉又太撩拨心弦,有种强烈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郁积着,呼之欲出,池照的嘴唇翕动着……猛然睁开了眼。
天早就大亮了,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眼前的房间熟悉而陌生,池照彻底清醒了过来。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池照摸索着下了床,地板是木制的,脚踩上去时发出些微声响,吱吱嘎嘎的声音落在耳边,池照悄悄松了口气。
一晚上的梦太多也太混沌,有那么许多个瞬间,他甚至都要以为和傅教授一起跨年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梦境。
棉拖鞋踩在地板上窸窸窣窣,池照推开了门,吱吱嘎嘎的门声响起的时候,傅南岸的声音也从不远处响起:“睡醒了?”
傅南岸明显已经醒了很久了,正坐在餐桌旁边,他面前是一本厚厚的盲文书籍,池照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抱歉教授,我昨天……”
“你昨天喝醉了,赖在我这里不肯走,”傅南岸笑了下,是真的觉得挺好笑的,第一次见到池照另外的一面,“之前还不知道你那么能撒娇。”
池照原本就不好意思,听他这么说更害羞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昨晚自己为什么那样,支吾着说:“对不起啊教授,给您添麻烦了吧?”
傅南岸笑着摇摇头:“没事儿。”
早晨依旧是温馨的,池照起床的时候傅南岸已经做好了早餐。黄澄澄的小米粥在电饭煲里温着,还有蒸好的紫薯山药以及买来的小菜。
傅南岸显然经常在家做饭,饭菜可口又极有营养,池照一边感叹好吃一边又反思自己怎么做不出来这种水平的饭菜,他不愿意认输,最终强行把功劳归功于了傅南岸家里的智能电器。
从傅教授家里出来是下午的事儿了,傅南岸又留池照吃了一顿午饭,池照这个年过得可真是赚大了,他们的午饭也是傅南岸做的。
池照之前没关注过这方面,到傅南岸家才发现现在有很多智能家电出现,盲人操作也很方便,傅南岸用烤箱给池照做了鸡翅吃,外酥里嫩唇齿留香,池照没忍住多吃了几个,越想越觉得喜欢。
“喜欢吃吗?那再带回去点。”傅南岸又做了一盘烤鸡翅给他,放在池照带来的保鲜盒里,沉甸甸的还散着热气,池照感叹了句:“您也太好了。”
“一盘鸡翅而已,”傅南岸笑着摇摇头,帮他打开了房门,“你也太好收买了。”
“您就是好,”池照很认真地说了句,又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我简直都要爱上您了。”
气氛太好了,池照也只是一时口快,这样的玩笑先前不是没有开过,现下说出口,傅南岸的表情却变了一变。
“回去吧。”傅南岸淡淡开了口,像是没听到池照那句话似的,他推着池照的背把他送了出去,而后关上了门。
之后几天依旧是放假,假期的时候傅南岸不上班,池照不好意思老往他家里跑。
天气依旧很冷,在微信上提醒了他好几次要按时敷眼睛的事儿,傅南岸却没有回复,或许是太忙了。
池照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又打了电话过去,傅南岸才跟他说:“抱歉,最近在准备新课题,没怎么看手机。”
“没事没事!”池照哪会介意这个,本来就是担心,怕他一直不回消息是因为有什么事,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这几天您一定得记得敷眼睛,等上班之后我就继续帮您敷。”
傅南岸顿了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池照已然先他一步开了口:“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继续忙吧!上班见!”
傅南岸沉默了一会儿,说:“嗯。”
电话挂断了,池照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跨年那天的气氛太好了,以至于他都好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傅南岸还在躲他,比之前更加明显了。
立了春,天还是冷的,一阵寒风吹来,池照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打电话的时候他特意挑了个信号好的地方,站在了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上,这会儿电话挂断了才觉得冷,他没穿外套。
池照回到房间里穿上最厚的棉服,关上窗户,簌簌的北风依旧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
太冷了,不只是身上冷,池照的心也打了个哆嗦。
春节假期说长不短,七八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又到了要上班的时候,第一天上班那都是很难受的,不习惯,从假期一下子切换到高强度的模式谁都没法适应,池照惦记想要下班后去找傅南岸一趟,所有的工作的都做得异常认真。
这天的班不算太忙,还有不到一周池照就要从急诊出科了,或许是因为傅南岸的那个电话,刘阳没再找池照干过什么杂活了。
刚见面的时候刘阳还非常热情地问他跟傅教授做项目感觉怎么样,池照哪有真做项目啊,支吾着敷衍过去了,脑子里想的其实是傅教授烤的鸡翅和带着沉檀香气的怀抱,以及……那双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把他推开的手。
期待太久了,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交班之后池照就来到了傅南岸的办公室,傅南岸正在病房查房,池照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他,听到池照的声音之后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半笑着说:“上班第一天就过来,这么敬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