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浪费(53)
作者:几杯
时间:2020-12-29 09:15
标签:都市情缘
想起丛洋,谈少宗突然想到面对着来势汹汹的丛洋他曾经允诺过和祁抑扬离婚之后会及时通知他。他食言了,但这又怪不得他——丛洋还是太年轻,忘了计较口说无凭,不像祁抑扬,有什么要求都写在纸上双方签字,谈少宗不敢随便毁约。
温宜霄打断他的胡思乱想:“你应该认识我父亲,他叫余礼钧。”
他直白讲谈少宗认识,就截断了只是同名同姓的可能。余礼钧,谈少宗已经很久没听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消息,失去唯一的女儿后他几乎没再公开露面过,甚至有传言他与家人早已移民。
谈少宗的确认识余礼钧,而叫余礼钧父亲的人,他曾经还认识一个,那是听力有缺陷的余皎皎。
谈少宗几乎立刻站起身。余礼钧有一个不姓余的儿子,这背后的故事很好猜,因为谈少宗自己也扮演着这样的角色。愤懑的情绪是突然涌上来的:他还记得余皎皎提到父亲时脸上的幸福感,那是他自十二岁之后就缺失的东西,而此刻神色平静的温宜霄站在他面前,带来的也许的故事的另一面。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宜霄。温宜霄的确是很令他满意的模特,不止他满意,如果有余礼钧的力捧,没有人会对他不满意,谈少宗甚至打算好要跟他的经纪公司询问之后的合作机会。但他现在很想立刻转身走掉,虽然以他的身份其实并没有资格鄙夷温宜霄。
“我知道你误会了,”温宜霄读懂他的情绪,这才把剩下一半内容讲出来:“抱歉,我的确是存心试探。我叫余礼钧爸爸,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姐姐去世之后他们领养了我。”
谈少宗看着他,他并没有被这句话宽慰到,甚至不觉得这话有丁点可信之处。
温宜霄笑了:“是真的,待会儿我经纪人回来你可以问他。我被领养的时候已经懂事了,所以一开始就摆正了自己位置,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想让你不痛快,只是实在太好奇了,都说你是姐姐最最要好的朋友。”
以这种奇妙的方式再次和故人连接在一起令谈少宗不知所措,哪怕温宜霄给出了一种更柔和而易于接受的解释。
理智上谈少宗能理解余礼钧夫妇领养的举动,从性质本身来说就是善举,也的确改变了温宜霄的人生。但他觉得奇怪,温宜霄叫余皎皎姐姐,可余皎皎明明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弟弟,一个早已经不再这个世界的人还可以继续和这个世界发生联系吗?
温宜霄的经纪人接完电话回来,见到他们坐在圆桌两端诡异地沉默着,迅速挤出笑容端起酒杯拍拍温宜霄示意他站起来一起:“谈先生,先为您这十来天的辛苦敬您一杯。”
她说着伸出端着酒杯的手,酒杯还未碰上酒杯,谈少宗已经把一杯酒饮尽了,然后他离开了餐厅。
“他这是什么情况?”经纪人皱着眉问温宜霄。
“没什么啊,”温宜霄笑着讲,好像全然不为谈少宗的无礼而不快:“就是太重感情了吧。”
谈少宗回到酒店,拍摄行程与微薄酒意令他很快陷入沉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手机上有一连串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他回了其中三四条询问他去了哪里、是否还好的消息。
酒店建在海滨,落地窗外是夜晚的大海。行程排得紧,他并没有机会去欣赏这个异国城市的风景,这一刻就动了念头要去海边散步。
街灯并不算太亮,大海也就显现不出白天有的别致颜色。面对这空旷、陌生而寂静的风光他本应感到放松与平静,但脑海中还是闪过一个又一个人:刚刚替他指路的酒店前台、已经不再往来的谈康、出现在候机厅要搭乘一班根本不存在的航班的祁抑扬、在对话中突然被提起的余皎皎……
然后他想到温宜霄,并且真的看见了温宜霄。
不是他的幻觉,真实的温宜霄独自坐在三米外的一张长椅上。
谈少宗并不准备跟他打招呼,他们本来也并没有多熟悉,而掉头离开又会显得过分刻意。他继续往前走,路过长椅背后时听见温宜霄的声音:“他们并不是想要找女儿的替代品才领养了我。”
这并不是自言自语,谈少宗知道温宜霄看见了他,这是在讲给他听。
谈少宗停下脚步。
温宜霄穿着一件普通的圆领卫衣,离开了借来的高奢正装和拍照用的夸张走秀款新品,他看起来恢复和年龄相匹配的稚嫩。金洁告诉过谈少宗,温宜霄刚刚成年不久。
抗拒和排斥虽然已经明显表露过,但现在直接被对方道破他耿耿于怀的原因,谈少宗自愧还不如一个小孩成熟懂事。他为难温宜霄做什么呢,被领养也未必是温宜霄自己的意愿,而余礼钧做什么样的决定也轮不到他干涉。
谈少宗其实羡慕他们,他们都比他更擅长放下和往前看。
“我其实不叫他爸爸或者父亲,不管公开场合还是私下,我都叫余叔叔,”温宜霄继续说:“他们还是很爱自己的女儿,一天也没有忘记过她。并不是余叔叔选中了我,我小时候他们一家一起来过福利院,我其实不记得了,我才三四岁吧,她夸我可爱。”
谈少宗不想听下去,打断他:“我不是怪你,只是一时——”
“我知道,”温宜霄头也不回递一罐啤酒给他,“你要吗?”
谈少宗犹豫片刻,也在同一张长椅上坐下来。温宜霄从卫衣口袋里拿出另一罐酒:“从房间小冰箱里拿的,怕被经纪人发现,一路藏着出来。”
谈少宗提醒他:“明天退房的时候要对账单的。”
“那是明天的事了。”
海浪声在夜间变得更清晰,连同清凉潮湿的地中海海风一起涌过来,他们突然默契地沉默下来。原本应该有很多可以话题可以畅谈:之后要不要再合作,对成片是否有额外要求,以及余礼钧夫妇后来是如何生活的……但谁都没有说话,连啤酒也在打开以后就被放到了一旁。
谈少宗比中午仓促离席时要平静许多。
他的沉默无言也是一种躲避,事实上他并不太想听温宜霄讲更多他与领养家庭的事,他在那里过得好或者不好都会令谈少宗烦躁。
温宜霄出现在余家总归是给当年的事故补上了一个积极明亮的后续,像是伤口得到了妥善包扎——失去女儿的父母有了新的寄托与陪伴,福利院的小男孩获得了本不可能拥有的财富和资源。但对谈少宗而言,与余皎皎有关的一切已经在多年前就被封存好了,不需要再有任何改变和续写。
好在十分钟后温宜霄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个话题,他问谈少宗:“恋爱是什么感觉?”
谈少宗转头看他,他看起来很苦恼,眉目里明明白白写着为情所困四个字。代替答案,谈少宗问:“有喜欢的人了?”
“有啊,”温宜霄一如既往的坦率:“跟经纪公司签约前我去告白,有多喜欢她啊,喜欢到想跟她结婚的程度吧,她要是答应我了我也就不当明星了。”
谈少宗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会拒绝温宜霄,见他讲得真挚,随口安慰道:“你还年轻,都没到法定婚龄。真正到了能结婚那天,很有可能会出现更让你喜欢的人。”
“但我喜欢一个人是会喜欢很久的,可现在也没有喜欢的自由了。我真的想过要跟她结婚,好像会比现在要快乐一百倍。”
谈少宗不知道温宜霄为什么会选中他托付心事,沉醉在爱情幻想中的年轻男孩都这样幼稚和夸张吗?谈少宗回想自己的十八岁,好像也差不多,他也曾经小题大做地在肯尼迪机场心惊胆战带一只打火机过安检。
温宜霄追问:“所以呢,跟喜欢的人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感觉?”
“别人的体会哪里做得了准,”谈少宗说:“你要自己亲身上阵,美妙也好丑陋也罢,你经历过的才是真实的。”
“结婚呢?你总要挑一样剧透给我吧,恋爱或者结婚。万一答案很无趣,我现在又何必自寻烦恼。”
结婚是什么感觉?谈少宗已经跳脱出婚姻关系,再被问到这个问题下意识觉得无资格回答。对上温宜霄执着的好奇眼神,他终究还是不痛不痒重复老话:“像和尚撞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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