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我不忘(47)
“那……男、男朋友呢?”
柏清舟的语调有点奇怪,夏星河瞥了他一眼,又轻笑了下,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单身好几年了。”
“为什么不谈?”
“哪有合适的?”夏星河反问。
或许是这会儿的气氛比较放松,也或许是心底还有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夏星河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总不能再和你在一起吧?”
柏清舟的嗓子蓦地一紧:“我……”话还没说话,又被夏星河打断。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夏星河赶忙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再对你报什么心思了,你放心。”
所有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里,柏清舟噤了声,气氛就这么突然静默了下来,凝滞了似的。
夏星河心里有点尴尬,估摸着是因为刚刚自己那个一时冲动开个那个玩笑,只是事已发生无法重来,他也只能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好几句。
就这么尴尴尬尬地坐了二十分钟,车子拐了个弯,夏星河远远地看到了自家小区的大门。
他不欲在这尴尬的氛围中久留,便赶忙开口:“到了到了,把我放院门口我自己走就行了。”
车缓缓停靠在路边,柏清舟没有说话。
夏星河背着头说了句“谢谢”,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别扭的封闭空间,似乎毫无留恋动作落在柏清舟眼里,更让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墨色。
小区门前的商店在用音响放音乐,模糊的音质带着浓重的混响,温柔的女声又透过窗户的缝隙传来。
“没有人像你/能那么自由/想放开就能舍弃/”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爆发,柏清舟忍无可忍了,他有些苦涩地想,他又要这么干脆地从他生命中消失吗?就真的没有一点留恋吗?
夏星河拉了下门,又发现门还锁着,转身想让柏清舟给他开个门,抬眼的时候,正听到柏清舟开了口。
他问:“就不能不走吗?”
第39章 他想追他
柏清舟说得太快,太低,太模糊了,低沉的嗓音一闪而过,让夏星河不敢确认。
脑袋嗡了一下,心跳很快,夏星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反问一句:“你说什么?”柏清舟的喉结微动,却没有再重复。
他不知道夏星河是真没听到还是不愿回答,最初的冲动过去之后,性格里固有的固执与傲气又显露出来。
在柏清舟的认知里,他的姿态已经放的够低了,为他学狗叫,主动为他做了许多,他的傲气不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于是只是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窗外低沉的情歌很快放完了,变成了节奏欢快的凤凰传奇,明快的鼓点敲在心头,车内的气氛却异常安静。
车门依旧没有解锁,这么一直坐着也不是办法,夏星河的手指再次放在了车门上,柏清舟眉心紧皱着,终于开了口。
“夏星河,”他问,“你当年为什么要和我提分手?”
柏清舟低不下头,也不愿就这么放夏星河走,一番脑内的挣扎之后,问出了这个折中的问题。
直到此时,他依旧不认为当年的错在自己。阎才说夏星河因他而哭,他却根本想不出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让夏星河下午还开开心心地和我朋友聚餐发朋友圈,晚上就那么干脆地甩了自己,再没有一丝眷念。
夏星河一怔,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柏清舟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夏星河沉默片刻,又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
当年那段回忆太深刻也太戳心戳肺,曾经是夏星河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去,但时间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伤痛随着年纪的增长被不断冲淡,也逐渐可以被提起,被谈及了。
伤疤依旧存在着,但又没有那么让人酸涩和疼痛了,或许还是当年不够成熟,太年轻,太傲气,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心脏依旧酸溜溜的像是泡进了柠檬水里,但夏星河已经有勇气去看柏清舟的眼睛了。
他笑着说:“就是当年和你提分手那天,我和家里出柜了。”
夏星河是真的想过和柏清舟天荒地老的。
柏清舟早早的就出了柜,夏星河却是第一次喜欢人,未曾将自己的性向告诉父母。
夏星河的的父母都是老师,只有他这一个孩子。他们爱他,疼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却也保留着老一辈的思想,保守,求稳,大概很难接受同性恋。
夏星河不愿意让家庭成为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阻碍,计划了很久,终于在那一天,在朋友们的鼓励下向父母出了柜。
父母的反应很大,比夏星河想象中还要大,其实他之前有和他们暗示过了,但真当说出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一切还是脱离了他的控制。
父亲生气地叫他有本事永远别回来,母亲在旁边打圆场,却也一遍遍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夏星河说不是,说自己是认真的,父亲起得当场就要定车票过来打他,他怕两人气坏了身体,这才微微松口,没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事实。
那天他和父母聊了很久,几乎是一整夜,从最初的生气到后来的失望,父母和他聊了很多很多。
聊周围人的眼光,工作环境的歧视,以及……父母对他最殷切的期盼。
秋桂月说:“我和你爸都不图你大富大贵,就想你和普通人一样工作,结婚,生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又说:“别人的眼光是次要的,但如果你真找个同性,你们没法结婚,没有任何保障,也没有孩子作为维系,以后老了,谁来照顾你们?”
她问夏星河:“你有没有想过,只靠一腔热情的感情能维系多久呢?”
彼时秋桂月并不知道夏星河已经恋爱了,一句话却直直地戳到了夏星河的痛处。
柏清舟太冷,太闷,站的太高了,常常让夏星河感觉不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夏星河又像往常一样,努力说服自己柏清舟只是不会表达,努力回想两人之间甜蜜的点滴,而柏清舟突然发的一条朋友圈却又一下把他打入地狱。
那是一份被国外大学录取的通知书。
柏清舟要出国读博了。
却并没有提前告诉他。
夏星河突然发现,柏清舟似乎从未把他的计划和想法告诉过他,好像未来也没有预留他的位置。
失望往往只在一瞬之间,夏星河依旧是爱着柏清舟的,却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狗血电视剧中跌宕起伏的情节,只是热情的爱意逐渐磨灭在了时间里,日积月累的疲惫之下,这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消息成为了压倒夏星河的最后一颗稻草。
手指在颤,嘴唇在颤,心也在颤。
或许是冲动,也或许是积攒已久,是偶然也是必然,夏星河闭上眼睛,疲惫地和柏清舟发去了最后一条消息。
[小竹子:分手吧。]
……
……
夏星河视角的故事讲完了,柏清舟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他想要解释,说其实事情并非夏星河所想的那样,想说自己是在乎他的,可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真不知道曾经还发生过这样的故事,也无法想象夏星河当年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提的分手,决绝,委屈,亦或是失望。
冷情迟钝如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钝刀子割肉,闷闷的痛意在胸腔蔓延。
车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外面小店的歌又在不知不觉间换了好几首,柏清舟还在和不会说话的自己较劲,等得久了,倒是夏星河先开了口。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夏星河轻叹口气,说,“你开一下锁吧,时间不早,我该回家了。”
过去了?
不在意了?
于是柏清舟就这么怔怔地坐在驾驶席上,静默地看着夏星河走下车,看他进了院子,上了楼,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许久,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在通讯录里翻找着,最后给聂兴朝打去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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