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昼边界(79)
股东会议被定在了一周后,作为持股人之一,谢景迟自然需要出席这次决定公司生死的会议。
七天的时间一闪而逝,谢景迟天不亮就从床上起来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如果当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他不会睡太久,他会很早很早就起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放空也比无用的睡眠好。
前一天晚上,谢景迟和高定品牌的裁缝约好了,下午让他们带着他和秦深在年中答谢宴上要穿的衣服上门——蒋喻和他说,秦深是昨天下午的飞机,下午就能到家陪他一起试衣服。
还有他们的谈话……他有关未来还有今后的一切设想停止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在谢景迟的记忆里,除了谢明耀以外,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是一位姓黎的先生。
可如今,黎先生不翼而飞,坐在黎先生座位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
她头发灰白,一丝不苟地盘在后脑,大气的五官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是位美丽的人。
谢景迟总觉得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始终又说不出来。
在她的手边,秦深平静地和他对视。他还是这样英俊,在柔和的晨光下,像一尊典雅的大理石雕塑。
“好久不见。”谢景迟从没想过,他竟然能够礼貌地和这个人在这种场合打招呼。
“会议要开始了。”秦深轻轻侧开视线,和那位女士低声交谈。
在其余人看过来以前,谢景迟拉开椅子坐下。
他承认,他的心乱了。
第60章
在谢明耀下落不明,其余高层被带走接受调查的这段时间里,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失去了主心骨谢氏内部陷入了一种群龙无首、管理混乱的境地。
为了使公司能够尽早脱离困境,剩余的管理层联合股东召开了本次临时股东大会。
会议共出席股东37名,另有13名股东通过网络平台实施表决权,目的是对现有管理层实施罢免以及重组。途中经由其他人的言语,谢景迟终于想起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秦深身边这位灰白色头发、神情严肃锐利的女士。
江行云的遗物中有一段VCR,拍的是某一年江行云和人外出赏花,而她就是那个负责拍摄,并在拍摄途中放下设备过来和江行云说话的人。
录像中,她身穿宽松的针织外衣,头发还是黑的,看镜头的样子很放松,像是遇到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眼睛弯弯的,嘴角有浅浅的笑纹。
那时他天真地以为她是江行云的某个友人,后来才从其他人那里知晓,她是谢明耀同父异母的Alpha姐姐,他祖父真正意属的继承人,谢予书。
在失去了谢氏的继承权以后,谢予书便离开了谢家,在外自立门户。
如果谢景迟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她自败给谢明耀后首度没有使用远程连线,亲身出席股东会议。
会议拢共持续了四个半小时,待到37条议案全部投票表决完毕,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经过短暂的休息,会议发起人开始逐条公布结果。
首先是对包括谢明耀在内等涉案人员的罢免:没有任何悬念,除两人弃权,三人因立场问题回避,已经出席会议有表决权股东所持股份总数的三分之二以上通过,一致同意罢免谢明耀等人在公司内的一切职务。
再然后是下一任董事会的人选。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最新公告所显示,从上一年三月起,通过一系列增持手段,谢予书的持股比例从4.5%提升至17.76%,完全超过她不在场的弟弟谢明耀,成为谢氏名副其实的第一大股东。除此之外,谢予书的背后还有着秦氏集团做推手。
因此在公开某条议案的表决结果时,会场内气氛一度十分微妙。
除了有着绝对话语权,没有任何悬念的谢予书,还有五人顺利进入董事会。
根据公司章程,两天后将召开董事会议,从这六位新任董事中决选出谢氏的下一任董事长。
不过这些都和谢景迟没有关系了。
37条议案,通过20条,不通过17条,差不多五五开,通过的比例要稍微高一些,具体到个人的话,有的人一共提出了六条议案,几乎全部通过,有的人一共提出一条议案还惨遭被毙,而谢景迟就属于后者——不止是他,和他走得很近的那位股东一共推举了三位候选人,三位全部落选。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秦深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头来。
在他向谢景迟投来的目光中隐隐有几分关切的意味,可谢景迟只觉得讽刺无比。
再无法忍耐的谢景迟率先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交流。
这是他第一次对秦深表露出如此直白的抗拒。
会议结束后,就像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失败者一样,谢景迟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会场。
谢景迟记得早上自己出门的时候还是阴天,这会倒是成了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夏天的十点到四点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离开冷气充足的室内,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谢景迟毫不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中暑。
好在司机把车停在不远的地方,上车后,他和司机说去凯茂广场,然而一直到他被太阳烘烤得过高的体温再度降下来,司机都没有动。
平时的话,他可能会生气也可能会扭头就走,但是今天他没什么力气。他起得太早,一旦松懈下来,困倦如潮水一样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里涌了出来。
他闭着眼睛休息,过了会,半睡半醒的他意识到车门被打开,有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和燥热的阳光一同而来的是熟悉的、冰雪一样清新干净的信息素,让他提不起哪怕一丁点警戒心。
对此谢景迟其实不是很意外。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秦深才是司机的雇主,自己只是一个顺带的服务对象。
身边多了一个人,谢景迟静下来没多久的心又变得浮躁。
他越是想要忽略那个人的存在,有些事情就变得越是清晰。
方才会议厅里发生的一切再度浮现在了他的眼前:总支持率33.2%,其中还包括12421支弃权股,议案不通过,与此同时,谢予书获得超过总股票数75%,压倒性的支持。
真讽刺,支持他的人连谢予书的一半都没有。
逃避不下去的谢景迟睁开眼睛,发现秦深同样在看自己。
我有什么好看的呢?为了从这近乎窒息的氛围里脱身,谢景迟拿出手机,假装自己还需要和其他人联络。
不看不知道,看了他才发现自己有错过了好多人的消息。陆栩、江敛、钱寿……还有学校里的辅导员,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拿毕业证和学位证。
平时琐碎如羽毛的小事全部变成了压力的来源,当沉重的压力累积过了他所能承受的最大值,他把手机关机丢到一边。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防止崩溃,而最快的方法……
“议案15.03和19,你投了反对。”谢景迟轻声说,“我说得对吗?”
“是。”秦深很直接地承认,“我投了反对票。”
有些事情从猜测变为现实,给谢景迟带来的打击没有想象中那样大,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当他看到秦深和谢予书坐在一起时,他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不认为自己能胜过谢予书。
饶是如此,谢景迟想,他还是会感到痛苦和羞耻。
“那……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话音刚落他便不由得痛恨起自己软弱。
——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
秦深完全没有领悟到他的这一层意思,“没有,我没有任何想说的,也没有任何要说的。”
谢景迟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近乎慌乱地把话题扯到了别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年半以前。”
原来从这么久以前就开始了。
谢景迟回想起那天电话中他无意听到的女声,想来应该就是谢予书了。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推选谢予书上位呢……可能对于秦深这样的人来说,这不过是一桩随手就能做到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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