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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边(16)

作者:凉蝉 时间:2018-02-02 23:22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我绝对喂饱他,绝对照顾好他。”宋丰丰大声说,“喻冬少了一条头发,我赔你两条!”
  喻冬:“……你头发还没我多吧?”
  宋丰丰放下了电话:“是没你那么长。”
  一顿饭吃完,蜡烛的光越来越弱了。两人都不乐意洗碗,猜拳推了半天,喻冬去洗碗,宋丰丰去找新的蜡烛了。
  二楼的杂物房黑灯瞎火的,宋丰丰全凭记忆摸索。他记得今年过年时他到周兰家帮忙打扫卫生和搬东西,确实看到过一包白胖圆润的新蜡烛。
  喻冬小心翼翼端着剩下的一截蜡烛走上来。烛火摇动,他的影子像个黑色的、薄薄的巨人,贴在墙壁上随之移动。
  宋丰丰找到了那包没被使用过的蜡烛,拿出一根,凑过来点火。
  他低着头,小心将烛心的棉线凑近喻冬手里的蜡烛。
  喻冬看着宋丰丰。物业的保安说他黑了,他觉得不对。黑的那个人应该仍旧是宋丰丰。
  眉毛黑,眼睛黑,睫毛挺长的,被烛火映得晃动不止。新的蜡烛终于被点燃,火光腾地变大,宋丰丰整张脸都被照亮了,像有揉碎了的光粒黏着在他的头发上,连发根和额上的细小汗珠都隐隐约约被照亮。
  “好了,换我这根。”宋丰丰把翻出来的一个月饼铁盒倒扣着,将蜡烛黏在上面,还抬头对喻冬笑,“我说了吧,没有我真的不行。”
  两人在家里呆着,实在无聊,继续打牌也没什么意思,宋丰丰开始跟喻冬聊起自己班上的事情。
  8班是个普通的班级,有成绩不错的学生,也有宋丰丰这样的体育特长生或者艺术特长生。宋丰丰被按头当了体育委员,每天早上苦兮兮地站在队伍前面带着全班同学做早操,自己也终于了解了喻冬害怕被人注视的感受。
  “你不是要训练吗?”喻冬正披着毯子吃番薯干。虽然九月份气温仍旧很高,可风雨让温度骤降,有些凉了。
  “刚开学,教练让我们多熟悉熟悉学校环境,现在高二是全面训练了,高一等到十月才开始。”宋丰丰问他,“这个伸展运动不是要先迈右腿吗?好像还要把腰压下来?”
  他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姿势。
  喻冬:“……先迈左腿吧?”
  宋丰丰:“右腿。”
  两人僵持不下,喻冬先放弃了:“好的右腿,是要把腰压下来……我帮你。”
  他坏笑着甩开毯子,冲宋丰丰伸出手掌。宋丰丰立刻举手防御:“靠,你又想挠我痒痒!别过来,你比我还怕痒,想死吗!”
  喻冬一想,也对。
  为了保护自己,还是算了。
  他已经半跪着直起身,此时正准备坐好,忽然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是阳台上的窗户碎了!
  在响声发出的瞬间,他并没能立刻回头或是闪避。
  喻冬没有这样的经验。
  但他看到宋丰丰朝自己扑了过来。
  宋丰丰反应极快,一手把喻冬揽进自己怀中,一手扯起喻冬丢在地上的毯子,几乎以不可能的速度迅速将两人都罩了进去。
  蜡烛被宋丰丰踢翻在地上,立刻熄灭了。
  一根用来支撑广告牌的钢管从窗户的破洞掉进来,在地上翻滚。
  “我靠……我靠!!!”宋丰丰的声音都抖了。
  喻冬被他抱着,耳朵贴在他胸膛上,能听到他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宋丰丰毯子也不敢揭,黑灯瞎火地就在喻冬脸上和背上摸,“我靠……吓死我了。”
  喻冬惊魂甫定,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调调:“你呢?”
  “我问你!”宋丰丰大吼,“台风天你怎么能坐在窗户下面!”
  他摸上了喻冬的耳朵:“耳朵呢?耳朵没事吧?能听到我讲话吧?”
  喻冬被他摸得脸都发热了,一把将他的手抓住:“我没聋!讲了十万遍了……我也没伤。”
  宋丰丰的脚踝没被毯子遮住,窗户的碎片擦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两人再次把蜡烛点起来,放在不会被风吹到的地方,再处理窗户上的破洞。
  砸破玻璃的正是那根钢管。宋丰丰先扯了窗帘塞在破洞上,但很快就发现不行:雨水打湿窗帘,又顺着流了进来。
  他把钢管踢开,让喻冬把床上的席子拿给他。
  两人合力将席子蒙在窗户上,随后又拆了一块床板死死抵着席子。隔着窗帘布、席子和床板的三重屏障,雨水灌进屋里的速度顿时小了,只有淋淋沥沥的细小水流从墙上滑落。
  喻冬挪开书桌,把地面上的东西全都一件件搬到隔壁的杂物房里。杂物房放不下了,干脆直接拿到楼下,放到周兰的房间里。
  楼顶的防水层也漏水了,雨水线一样落下来,在楼梯上砸得啪啪响。
  喻冬跑上跑下,把家里所有的盆和桶都拿出来,一个个地接水。
  宋丰丰则手持两块大毛巾,不停地擦拭喻冬房间里的积水。
  好在处理得及时,还不至于太严重。
  一个多小时之后,周兰的收音机因为没电而停了。
  在停止的前一刻,电台的主持还在念气象台的报告:“超强台风已经减弱为强台风级……目前风力减弱……风向改变,对我市仍旧存在严重影响……各单位及各位居民务必……”
  风向变了之后,雨水不再直冲着破窗的方向了。
  宋丰丰累坏了:“我一年都不想再搞清洁了。”
  脚踝上的小伤口隐隐作痛,他又累又饿,吃了点喻冬剩的零食,滚上床要睡觉。
  床板拆了一块,两人躺得很挤。喻冬问他伤口的问题,宋丰丰说已经消毒,没有大碍。
  这是累且漫长的一夜,宋丰丰躺了一会儿,没能睡着,开始找喻冬说话。
  喻冬睡在里面,靠墙的地方。他头发还有点湿,皮肤冰凉,宋丰丰碰到他胳膊,喻冬下意识缩了一下。
  和宋丰丰并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但这次有些不同。喻冬琢磨半天,突然坐起身:“你怎么不穿衣服!”
  宋丰丰懵了:“我穿了啊。”
  他勾勾自己的短裤。皮筋打在皮肤上,一声“啪”的轻响。
  “就穿这个?!”
  “我没衣服啊,都湿了。”宋丰丰委屈了,“你的衣服也不太合身,我平时夏天都这么睡的。”
  “……你还有裸.睡的习惯?”喻冬吃惊不小。
  宋丰丰:“谁裸了?不是还穿着一条三角裤吗?”
  喻冬没法跟他说清楚,躺下来时尽量贴紧墙壁,躲开宋丰丰。
  宋丰丰甚至有些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看到我的肌肉,心里妒忌了?”
  “我也有好吗?”
  天太黑了,蜡烛又被吹灭,房间里黑漆漆的。宋丰丰生出了莫名其妙的胆量。
  他出手去捏喻冬的肩膀和手臂:“你有肌肉?这是肥肉。”
  喻冬把他手掌排开:“别碰!”
  宋丰丰赖着他,嬉皮笑脸的:“我帮你按摩?”
  喻冬:“不需要。”
  宋丰丰戳戳他耳朵:“那我救了你,你帮我按摩?”
  喻冬:“……”
  宋丰丰:“刚刚擦地擦了好久啊,肩膀都酸了。”
  喻冬只好让他转过去,伸手去帮他捏肩膀。
  “你就不能坐起来?”喻冬这姿势很吃力,恼怒地说。
  宋丰丰被他捏得很舒服,闭眼睛晃脑袋:“我就想躺着……我太累了。”
  喻冬于是不吭声。
  宋丰丰方才确实帮了自己大忙,喻冬也并不觉得给他捏捏肩膀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长年锻炼的人和他这种想到就去打打球,懒了就窝在家里看漫画吃零食的人,皮肤的质感是不一样的。喻冬也不敢出大力气捏,他心里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连闲谈的心思都没有。
  宋丰丰不知什么时候真的睡了过去,鼻息均匀。
  喻冬收回了手。
  风雨渐渐小了。台风继续往内陆移动,但已经开始远离这座城市。
  楼梯上仍旧有水不断滴落。
  但窗户之外,修复了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灯光勾勒出宋丰丰的轮廓,喻冬只能看到他的肩膀,手臂,耳朵和有些杂乱的头发。
  这些黑暗中隐隐发亮的轮廓在霎时间给了他某种错觉——自己身边的并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而是一个完全成熟的男性躯体。
  有力,凶猛,但也温柔忠诚。
  喻冬张了张口,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
  “谢谢。”他小小声地说,伸手指去碰了碰宋丰丰的耳朵。
  耳垂很凉,软软的。
  宋丰丰在睡梦中也察觉到有人触碰了自己。他迷糊着抬手去拍,喻冬连忙收回手。
  宋丰丰只抓住了喻冬的手指末端。因为没抓牢,很快从手中滑走。
  “睡觉……”他迷迷糊糊地说。
  喻冬下意识地屏气,紧紧贴着墙壁。
  冰凉的、潮湿的墙壁让他加速的心跳和身体不正常的热度都渐渐降了下来。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宋丰丰刚刚碰触过的地方是温暖的。
  超强台风过境之后,城市难免一片狼藉。
  宋丰丰总提起喻冬来的那一天:“当时也刚过台风,你就来了。你记得吧,天特别特别热。”
  “你在二楼吃冰淇淋。”喻冬当然是记得的。
  很奇怪,他现在发现,只要自己回想,与宋丰丰相处的所有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家里换了新玻璃窗和新锁,周兰一边心疼他们,一边又不住地骂。
  宋丰丰借口“回家整理”一溜烟跑了,只留喻冬一个人承受。
  回到学校也非常忙乱,校园里全都是积水,这棵树倒了,那棵树也倒了。
  窗户被打破的某个教室非常凄惨,多媒体全都报废。
  高一1班和2班楼层高,但幸好窗户十分坚固,没有碎裂。
  喻冬来的时候郑随波已经到了,正拿着一只油画笔和几管颜料在窗户上乱画。
  窗户虽然没破,但不知被什么砸出了一个十分壮观的裂纹,郑随波又画又唱,非常快乐。
  喻冬提醒他:“你的黑板报都做好了?”
  郑随波:“……跟你聊天真的很不愉快。”
  一切渐渐上了轨道。宋丰丰每天早起,等着喻冬一起上学,然后在训练场里训练,等《运动员进行曲》开始了立刻回到班级的位置上,带全班同学做早操。
  他的同桌也是个高个男孩子,叫吴曈,喻冬见过几次。
  “成绩肯定很好吧?”张敬说,“我怎么每次去找你,你同桌都在看书。”
  “是吧,他看的书很深奥,都是古文。”宋丰丰说,“最近在看《宜春香质》,可能是言情小说。”
  张敬:“听上去不是什么正经书。”
  喻冬:“哦。”
  他们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喻冬渐渐也忙了起来。虽然被安排去做黑板报的只有郑随波一个人,但郑随波跟班主任哭诉,说一定要找喻冬这种写字漂亮的来帮助自己,喻冬也被临时安排了这个任务。
  他和郑随波已经在宣传栏的三块大黑板前徘徊了好几天。
  “国庆能有什么主题呀?”喻冬说,“不就都那些吗?你随便画画,我随便写写就行了。”
  他指着时间:“都七点了我的同桌!七点!你不饿吗?”
  宋丰丰还在球场上踢球,喻冬知道他的训练时间早就结束,现在是在等待自己。
  郑随波坐在地面上,远远地看着三块并排的大黑板。
  这三块大黑板的装饰任务是轮着来的,原本高一1班要出的是教师节的板报,谁料一场台风打乱了计划,于是现在郑随波的任务变成了“制作国庆节海报”。
  他盘腿坐着,捏了一个练功的手势,凝神注视黑板。
  喻冬蹲在他身边,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你在搞什么?”
  “我知道要怎么画了。”郑随波眼睛仍旧紧紧盯着黑板,冲喻冬动动手指,“同桌,帮我再拿两盒彩色粉笔过来。”
  喻冬看着他面前一盒尚未拆封的粉笔:“要三盒?你不用吧!别写这么多啊!”
  “不要打断我的创作思路,快去!”郑随波指着教室命令。
  喻冬只好去了。
  经过排球场的时候宋丰丰也跑了过来:“能回家了?”
  “不行。”喻冬边跑边说,“你先走吧,别等我了。”
  “再等等吧。”宋丰丰神秘地说,“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一会儿路上说。”
  喻冬拿着两盒粉笔下楼,天色已经暗了许多。宋丰丰在教学楼楼下吃零食打蚊子,等着他干完活一起回家。
  喻冬跑向宣传栏 ,快到的时候突然吓了一跳。
  在宣传栏后面的隐蔽处,郑随波和一个高个子的男孩正在接吻。
  喻冬:“……?!”
  但下一刻他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郑随波把手里的黑板擦重重往那个人脸上砸去,大吼了一声:“吴曈你有病吧!”
  喻冬再一次震惊了。
  把郑随波压在墙上亲了的,正是宋丰丰的同桌,那个高个子的、不太说话的男孩吴曈。
  吴曈被砸了一脑袋的粉末,神情很平静。
  他拍拍脑袋,抖下一堆粉。
  “好疼啊。”
  郑随波从墙壁和他之间溜出来:“你再这样我就曝光你。”
  吴曈摸着下巴:“曝啊。”
  郑随波把手里的黑板擦直接朝他砸了过去:“你真的是有病!”
  “到点回家了。”吴曈慢悠悠地跟在郑随波身后,“别画了,丑。”
  郑随波被强吻都没有这么愤怒。他几乎暴跳起来:“你他妈说谁的画丑!”
  吴曈成功激怒郑随波,似乎满意了,带着笑容继续往前走。
  郑随波在他身后大吼:“去死吧!”
  吴曈:“好哦。”
  喻冬:“……”
  他僵立在一旁,站成了一尊名为“尴尬”的塑像。
  吴曈姿态悠然,语调也悠然:“喻冬,你好。”
  喻冬:“……你好。”
  他心里响起了郑随波方才大吼的那句话——有病吧。
  喻冬回家的时候想跟宋丰丰分享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总觉得不太好。
  虽然吴曈和郑随波看上去都很随意,但谁知道两人是不是愿意让这些事情曝光呢?而且郑随波看上去很不乐意……喻冬闷不吭声地踩着自行车,脑子里翻来覆去地都是那些话,还有那个场景。
  他们接吻了!
  喻冬这时候才慢慢觉得震愕。
  两个男孩子,他们接吻了。
  几乎是不合时宜地,他突然想起了钓鱿鱼时宋丰丰悄悄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
  那些不太适合具体描述的东西,此时此刻突然尤为鲜活地跃到了喻冬面前。
  他甚至在那些不适合具体描述的行为里看到了郑随波和吴曈的脸。
  喻冬:“……”
  宋丰丰:“等等……喻冬!你看路!”
  喻冬紧急刹车,在路灯柱前停了下来。
  宋丰丰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还是不说了吧。喻冬心想,好他妈尴尬啊。
  “你想让我帮忙做什么事情?”他转换了话题。
  宋丰丰拍蚊子拍得起劲,差点将这事情忘记了。
  说来也巧,他进了球队没多久,和喻冬是好朋友的事情大家就全都知道了。
  喻冬,那个高一的小白脸,特别多女生追的——球队里的人都知道喻冬大名,说起来也都有点儿咬牙切齿。他们喜欢的女孩子哪怕没有偷偷借机经过高一1班的走廊,也会在操场上多看喻冬几眼。
  球队的队长对喻冬也有兴趣,昨天单独把宋丰丰拎过去,开口就是一句:“让你朋友帮我写情书。”
  他想追高二的级花,苦于肚子里没有文墨,又是高二年纪赫赫有名的球队大佬,不好拉下面子来求人帮忙,只好辗转找上了宋丰丰和喻冬。
  宋丰丰心想喻冬哪里写过这种东西。
  队长:“没写过就学啊。很简单的,就是夸我。”
  宋丰丰又想他又不认识你。
  队长:“不认识我也没关系,你认识我嘛。你帮我说说,帮我描述描述,把我说得好一点。”
  宋丰丰:“队长你本来就挺好的。”
  他说的是真心话,就是长得粗野了一些,平面了一些,可能达不到级花自我设定的标准。
  队长对宋丰丰很满意,也很感激,承诺喻冬写好之后自己有回报。
  宋丰丰不应承也不行了,队长比自己高壮许多,而且还是市里高中校队里头有名的霸王。
  “就这样。”宋丰丰说完了,最后来一句,“帮帮我吧。”
  喻冬却没有仔细听。
  他看到吴曈从街口走过,姿势悠闲,步态轻松。
  宋丰丰对他的分心很不满,拍拍他的车头:“喻冬。”
  喻冬:“嗯?”
  宋丰丰:“听清楚了吧?”
  喻冬:“哦,清楚。”
  他想了想,又似乎不太确定:“你要我做什么?”
  宋丰丰:“帮忙写情书。”
  喻冬一下就愣了:“写乜?”
  “情书!”宋丰丰恨不能挥动手脚,“我爱你,你愿意接受我吗?这样的情书!帮个忙,救救我!”
  两人正好抵达铁道口,齐齐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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