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钟摆(12)
“以前有什么好说的?我怎么想的他能不知道?”邵琰果然自有其理。
胡子旭瞧见他这副理不直气还壮的模样,不再接话了,跟什么都没听见似地耸耸肩,继续喝酒。
邵琰随之也陷入沉默,只有台上的歌依然唱着。
十里恩最近接到个麻烦项目,每天焦头烂额,心里想的都是工作的事,整个人憔悴不少,以至于在公司门口看到邵琰时,还以为产生了幻觉。
落叶沿着马路铺了一地,邵琰立在树边,惹人侧目。十里恩想装作没看见直接路过,果不其然,被人挡住去路。
邵琰的身形比十里恩宽阔不少,往眼前一站,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是叫你别来找我了吗?”十里恩先开口,心里想的全是金灵来的那句“他再来找你几次,你还不心软”,十里恩默念三遍“不能心软”。
邵琰低头,眼睛在他脸上扫过一圈:“脸色怎么这么差?”
“跟你没关系。”
自从分手之后,和十里恩每一次见面,对方都是拒绝的姿态,邵琰都快要忘记他以前面对自己时的模样了。
他试着把这张脸和以前那个总爱娇嗔耍滑的人重叠,心里泛起酸涩。
十里恩受不了邵琰的沉默,往旁边移开一步,随时准备走。
邵琰看见他的动作,不可置否,道:“我明天要出差几天。”
“哦。”十里恩无动于衷。
“大概下星期回来。”
“哦。”
“还是上次那个案子。”
十里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邵琰并没有在意他明显急躁起来的情绪,始终笔直地立在那里,问他:“你讨厌我吗?”
邵琰看着十里恩,从七年前十里恩就受不了他这种眼神,抓人心魂似的。按理说,七年过去,早该麻木了,但现如今他对上去,心里依然砰砰跳。
十里恩装作不在意,急忙低头避开。
“说话,是不是讨厌我?”
邵琰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把他整个人罩在身下。
十里恩专注地看地上的枯叶,想踢一脚,但觉得现在应该稳重一点。
“十里恩。”邵琰叫了声他的名字。
十里恩后颈一麻,猛地抬头,像受惊的兔子:“你干嘛?莫名其妙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想脚刚迈出去,就被一把抓回来,紧接着一道黑影铺天盖地地压到眼前,十里恩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嘴唇就被熟悉的火热包裹。
舌头熟门熟路地往里钻,一时之间,邵琰感觉到落空这么久的身体终于充盈起来。
他本来只打算亲一下,浅尝辄止,哪知道碰到之后,就再也不想松开,想更深地往里伸、往里探,最好深入骨髓,让十里恩丢不掉也割不下他。
十里恩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将他推开,嘴唇还在发麻,冲他低声地骂:“你疯了吗?这里好多人呢!”
邵琰盯着他水润的唇色,对周围视而不见:“不讨厌就好。”
十里恩面上一片霞红,把婴儿肥的脸颊装饰得像块草莓蛋糕。
“我讨厌你!”他忙为自己澄清。
“别撒谎。”邵琰从容道。
“我……”
“我走了,过两天降温,注意身体。”
邵琰不愿再听十里恩辩解,转身离去,剩十里恩独自一人在路边,踢着树叶,生了半天闷气。
第十一章
十里恩本就憔悴的面色在第二天上班时愈发不能见人,同部门的姐姐看到,一个挨一个过来嘘寒问暖,等人都离开之后,对面的宁竹才问他:“昨晚没睡好啊?”
十里恩揉揉眼睛,干笑:“很难看吧?”
宁竹摇摇额前的空气刘海,逗他:“还是很可爱。”
十里恩拿起笔在空中挥了挥,作势要打,宁竹配合地躲,闹完才往前凑近,神秘兮兮道:“我昨天在公司门口看到了。”
话落就见十里恩脸上唰一下白了好几层,她忙用更小的声音说:“你放心,我没有偏见也不会乱说的!我哥也是那个……”
十里恩放下心来,没管她说的她哥哥的事,只道:“我没事,昨天只是个意外。”
宁竹回想昨天看到的场景,斟酌着问:“他是什么人啊?你要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千万不要自己憋着。”
十里恩点头,领下对方的好意,又怕显得不够诚恳,还是回答:“他是律师,我真的没有什么事,放心吧!”
“是律师啊……”宁竹小心翼翼的:“你们?”
十里恩觉得没什么好隐瞒:“前男友。”
宁竹闻言便适可而止不再八卦,却忍不住暗自思考片刻,又凑上前来问十里恩:“你下周末有时间吗?我哥下星期刚好要来我们这儿比赛,比完可以休息几天,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十里恩奇怪:“我?”
“对呀!你是本地的,还能带带我们。”宁竹点头,打量十里恩一番,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不觉得你应该好好放松放松吗?再这么下去就不是咱们公司的颜值担当了!”
十里恩准备开始工作,瞥她一眼,犟嘴:“我不一直都是可爱担当吗?”
宁竹“嘁”一声:“再这样也不会可爱了!”她趴在工位上朝十里恩喊:“去嘛!就我和我哥,没别人。”
十里恩没忍住被逗笑,本来低沉的心情好转许多,便答应下来:“行吧。”
*
邵琰从蔡白婕的工作室出来已经是晚餐时间,落日沉在城市另一头的浓云里,这个季节的阳光已经被凉风吹得没了热度。
上一次来这边出差,十里恩还在吃冰淇淋,现在吃冰,恐怕要冻得缩脖子。不过他这个人,倒是不管季节,大冬天冻得胃疼也是要吃的。
邵琰漫无目的地想着,胡子旭出的馊主意倒也不是全不管用,至少现在看来,十里恩并没有那么排斥他。
总是嘴硬心软傻里傻气的,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进。邵琰边无奈诽腹,边给酒店打电话预约晚餐,还没划拉到号码,一张传单就被塞到眼前。
“先生,前面有xx大学的美术生在举办画展,您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邵琰接过传单看了一眼,花里胡哨,像十里恩的风格。
若是以前,邵琰肯定接过转身就扔了,可如今,他却迈不动步子,情不自禁要朝那个画展走。
画展的确是大学生主办,看起来并不高级奢华,但处处洋溢着朝气。
三面玻璃的展厅,邵琰站在门口,展会已经快要结束,里面基本只剩下作为工作人员的学生。邵琰总觉得十里恩也穿梭在其中。
十里恩大学毕业时,同样办了一个画展,邵琰去看过。
那段展前准备和展会举行的时间,十里恩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在床上更是只来过一轮就累得呼呼大睡,邵琰捏他熟睡的脸,好气又好笑。
七年太漫长,在哪里都要留下痕迹。
邵琰没胃口了,移步回酒店,洗过澡躺到床上便拨弄起手机处理邮箱,却不知不觉间开始放空。
以前每次出差,十里恩在这个时间都会打来电话,啰啰嗦嗦讲一堆,他随声应和,实际上手边正处理一沓沓资料,对方不可能听不出来他的敷衍,后来话就少了。
当时的邵琰还因为他终于懂事了些感到欣慰,现在却是熬夜等一个电话,怎么也等不到。
邵琰放下手机,在这样一个极其普通的夜晚突然意识到,他想十里恩,想得厉害。
不是因为不见面而想,而是见过面,还会想,即使曾经朝夕相处时,每天也都在期待下班回到家,抱着他入睡。
像这样出差的日子,对方打过来电话,他嫌唠叨,可若是一个电话都不打来,他准是一晚上什么工作都没心思处理。
邵琰索性放下手机,胳膊横到眼睛上,开始放任思绪不受控制地到处飘。恍惚间,竟记起他和十里恩的第一次就是在这样的酒店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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