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13)
“我想试试,他是否会毫不犹豫。”
顾深的话让霍萍生更是不明所以,他紧皱眉头很是着急,“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什么试试,试试什么?谁就毫不犹豫了?你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你这样真的让人很着急!”
顾深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比起如余毒未解时身上的痛来说,心头的苦才是更让顾深在意的。
顾深这辈子没有赌过什么,他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但今天他赌了一把。
就赌那个人零星的在意。
显然,他输了。
输得惨不忍睹,输得毫无悬念。
却也输在意料之中。
顾深知道,自己不仅输在今天,也输在往后的每一天。
或许从那个醉酒的深夜开始,自己已经输了。
这场豪赌,顾深心甘情愿,所以他愿赌服输,亦毫无怨言。
第10章 秘密
顾深身上余毒未解,很快便体力不支。
霍萍生见他脸色惨白,额头都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心下担忧,便让外头候着的叶副官赶紧去请医生过来。
顾深已站不住了,他撑着霍萍生的肩头缓缓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力的模样是霍萍生极少见到的。
顾深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吃力得说着话,“叶澜,不要惊动父亲。”
听顾深这么说,霍萍生心里不痛快起来,他挥了挥手让给叶澜下去。
“你啊,什么时候了还怕顾叔叔担心?明明这苦可以不用你吃的。”
顾深疲惫得闭上了眼,紧皱眉头捂住胸口。
“叶澜也没有义务替我。”
“何况……罢了。”
见顾深脸上的汗越来越多,霍萍生有些害怕。
“这毒怎么这样厉害,不是解了吗,是不是弄错了药?”
顾深摇头,“不会弄错。你不必担忧,我如今这样不便露面,外面的事还要靠你。”
霍萍生重重点头,脸色严肃起来,“我知道,我有分寸。不过……你说下毒的不是假冒的迟媛,那这下毒的人你打算怎么查?”
提起下毒之人,顾深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深深吸了口气,思绪混乱成了一团。
“我有安排。”
霍萍生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顾霆喧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
霍萍生看了他一眼,甚是惊讶,忙紧紧攥着拳,脚步忍不住向前迈了两步。
“大哥?……您怎么来了?”
顾霆喧笑着看他,点了点头,“担心这小子逞强,想着还是早些来比较好。”
他一身清秀干净的长袍,与霍萍生和顾深身上的军装看起来格格不入,那架着眼镜的鼻梁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格外俊逸,格外闲适。
每每看到顾霆喧,霍萍生心中的燥热便少了几分。
顾霆喧眯着眼朝他笑了笑,走到顾深跟前替他把了把脉,又看了一旁的霍萍生一眼,“萍生,你若有事便去忙吧,这里有我。”
霍萍生抿了抿唇,轻轻点头,脚步却慢吞吞的。
“哦……那我……那我就先去忙了。顾深,过几日我再来。”
霍萍生走后,顾霆喧原本云淡风轻的脸色便深沉了些许。
顾深看了他一眼,轻轻咳了声。
“哥,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命不久矣。”
顾霆喧白了他一眼,放下他的手腕,探了探他的额头。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毒不是普普通通的毒,我能做的只有尽力减轻,但要想根除,还需几日才行。”
“这几**不要操劳,多休息。”
“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深有些安心得点了点头,重新靠在椅背上。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睁开了眼看着屋顶出神。
“大哥。”
顾霆喧一面替他擦着汗,一面应声,“怎么了。”
顾深仿佛看到了迟迟的脸,近在眼前,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
“这毒会让人产生幻觉吗。”
顾霆喧顿了下,摇头,“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症状。怎么,你产生幻觉了?”
顾深静默了片刻,他静静得看着眼前那张似近却远的脸,那张脸在对自己笑。
“大哥。你说一个人如果会对另一个人下毒,是否对他也毫无眷恋。”
顾深的话让顾霆喧很是诧异,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顾深,见他神色安宁,眼里却藏着痛楚,顾霆喧有些慌乱。
“你这是怎么了,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顾深轻轻笑了下,“没事。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顾霆喧有些吃惊,他还从来不知道顾深也有遗憾的时候。
“遗憾什么?”
想起那个坐在墙头朝自己笑的人,顾深心里酥酥麻麻得难受起来。
他似是笑了下,有些自嘲,又有些讽刺,“遗憾……赌输了。”
“大哥,这么多年我只赌过这一次,却输得这样惨。”
顾霆喧虽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顾深的痛苦和悲伤。
顾深从小就被父亲顾总督送去了军营,从顾深五岁起,顾霆喧就很少见他,只是每个月都给他写信。直到顾深十八了,顾总督才把他带在身边,顾深也才能常常回来。不过比起别的养在家里的儿子,顾深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顾霆喧向来是个温润的性子,他对谁都好,对两个弟弟更是没话说。可惜二弟顾霆晔生来傲慢不羁,做事也是不择手段,顾霆喧管不住他,更看不惯他的为人处世,也就鲜少与他来往,和这个三弟倒是十分和得来。
顾霆喧是真的想当一个好大哥,所以此刻看着顾深这样悲伤,顾霆喧心里也不好过。
他收好自己的药箱,坐在顾深旁边,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有勇气来一场豪赌,你就已经赢了。”
“结果不论好坏,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便已足够。”
顾深喃喃着,有些恍然。
“足够……”
“还远远不够。”
顾霆喧没有再宽慰他什么,他是知道的,顾深自己想不通的,旁人如何开解都没有用。
只是顾霆喧有些心疼。
这个弟弟看似天之骄子,身份尊贵又手握重权,可外人鲜少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
不论此刻让顾深难过的是什么,顾霆喧都希望这份难过能轻一些,再轻一些。
顾深这一病,便是三日未曾踏出总督府一步。
外头的人都以为他在医院,各方势力都想抢先一步找到他,解决掉他。
顾深在等,等那些人原形毕露。
这三日顾深藏在总督府,就连顾总督都没有来见他一面,霍萍生更是来得隐秘,生怕落入圈套。
如今的顾深是一枚诱饵,他要将那些露出尾巴的狐狸给引出来。
斩尽杀绝。
顾深消失的这几天,别院也没了生机,自顾深中毒后,整个别院都被封锁了起来,别院里的每个人都被单独关押着,迟迟也不例外。
如今迟迟不再常常坐在窗边,更多时候他一睡不起。
外头静得可怕就连主宅也没什么动静了,迟迟不敢起床,因为每一次睁眼都让他觉得自己离那唯一一个可以打电话的人越来越远。
这几天迟迟总在夜里撬开门锁,翻墙去隔壁。看押别院的只有两个人,这两人看着都不精明,一到晚上就打瞌睡。迟迟从小到大撬的锁不在少数,这简单的锁拦不住他。
只是每夜坐在墙上,迟迟却再也没见隔壁的灯亮过。
有时候迟迟坐在墙上一等就是一夜,却怎么都等不到那个人。于是这每一天,每一夜,都像一生那么长。
有时候迟迟甚至会觉得,自己好像再也见不到他了。
迟迟睡不着的第四夜,他又偷偷跑了出去,坐在院墙上发呆。
那把梯子还在,但竖梯子的人却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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