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智障(4)

　　林霄顿时感觉自己被雷劈了：等一下！你什么时候追过我？
　　苏白闻言更委屈了：我早就在追了啊，从你十七岁生日那天就开始追了，我给你讲题，我看着你不让你逃课，我说要你和我考一所大学，我送你《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送你搪瓷杯子和《王后雄教材全解》，我天天去你家帮你补课，我还唱歌给你听……这不都是在追你吗？
　　林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问了句：苏白，你对“追”这个概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苏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模样儿十分欠虐：我没有误解，我听我爸说，追一个人就是对他好，我就是一直在对你好啊。
　　林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不顾一切地抱住苏白，用力亲他，但他咬了咬牙，忍了又忍，想来想去实在是不甘心让自己最浪漫最美好的初恋和青春年华就交待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么个定情信物上，于是林霄狠了狠心道：苏白同学，我不得不郑重地告诉你，那样其实不算追人。
　　苏白难过地垂下眼帘，让泪珠沾得湿润的睫毛显得十分秀气：那怎么才算追你啊……
　　林霄又心疼又好笑：怎么才算追我？这个你不能问我吧？你自己问同学自己查，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件事没做呢？
　　苏白抽泣着：记得。
　　林霄勾着苏白的下巴让他抬手，拿了张面巾纸给他擦眼泪，柔声道：我让你做的这件事就是，追我。
　　苏白不解地看着他。
　　林霄捏捏苏白尖尖的小下巴：不用多，好好的，一次就够了。
　　

　　☆、05

　　16
　　于是这天周日，学校没课，苏白把林霄约了出去。
　　想想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约会，林霄有点儿莫名的紧张，临出门前衣服换了四五套，又想帅得苏白挪不开眼睛，又不想太花哨，纠结了好半天。
　　苏白倒是轻松，一身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背着单肩包，早早就等在林霄寝室门口。
　　土得一脸正气。
　　林霄抬手刮刮苏白的小鼻尖：我们去哪？
　　苏白神秘兮兮：先不告诉你，到了给你个惊喜。
　　林霄不禁要对他刮目相看：不错，学得挺快。
　　苏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听我们寝室老大说的，营造神秘感很重要，约会之前先想出一个别出心裁的地方，然后先对对方保密，这样谜底揭晓时就会制造出一种惊喜的效果，对方的愉悦程度就会乘以二。
　　林霄一阵头晕：行了行了，约个会不用跟写论文似的。
　　还乘以二！
　　一个小时后，两人站在辛亥革命纪念馆的大门口。
　　林霄僵硬地扭头看苏白：……
　　苏白猛地张开双臂，跳到林霄面前，大叫道：惊喜吗！
　　林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苏白再次猛地张开双臂，试图营造欢乐的气氛，眼镜框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你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霄咬了咬牙：猜不到。
　　苏白推推眼镜，铿锵有力道：今天是10月10号，辛亥革命纪念日！
　　林霄：……所以呢？
　　苏白兴致勃勃地拉着林霄的手腕往纪念馆里走，边走边自信满满道：我们寝室老大说，在追求喜欢的人的过程中，每一个节日和有意义的日子都是增进感情的重要机会，千万不能忘，一定要想办法约对方一起庆祝。
　　林霄顿时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抽到三天前。
　　我是脑积水了吗居然会要求苏白浪漫地追求我一次！
　　苏白见林霄不说话，用手指头小心地戳戳他道：你不喜欢这个啊……那没关系，过几天还有其他的节日呢。
　　林霄倒抽一口冷气：都什么？
　　苏白：明天是世界镇痛日。
　　林霄：……
　　苏白：后天是中国少年先锋队诞辰日。
　　林霄：…………
　　苏白：24号是联合国日。
　　林霄：………………
　　苏白：28号是关注男性生殖健康日。
　　林霄：？？？
　　苏白炯炯有神地望着林霄。
　　林霄好不容易匀回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似笑非笑道：28号那个，我倒有点儿感兴趣。
　　苏白睁大眼睛：男性生殖健康日？
　　林霄嘿嘿笑了两声，打算调戏一下这个榆木疙瘩：不然我们那天互相检查一下生殖健康，庆祝庆祝。
　　苏白慌忙摆手：检查生殖健康得去男科医院。
　　林霄沉默了片刻，突然朝着天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妈的智障啊啊啊啊啊！！！！！
　　17
　　被苏白去了半条命的林霄，一脸生无可恋地走进辛亥革命纪念馆。
　　浑然不知自己又搞砸了的苏白，像个欢乐的小鸟一样牵着林霄在各个展馆参观，每看到一样展品，苏白都能讲解得头头是道。
　　讲了一会儿，本来无比消沉的林霄来了点儿兴致，道：你比讲解员都厉害。
　　苏白骄傲地一挺胸，气势十足地一推眼镜：我为了今天的约会，特地准备了三天呢，就专门背关于辛亥革命的各种资料文献，你看到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
　　林霄怔了怔，一肚子火顿时消了一大半。
　　苏白这个小智障是特么真气人，但是那副认真的小模样也是真的招人疼。
　　两个人在展馆转到下午，把所有的展区都看完了。
　　走出纪念馆时，苏白心情很好地拍拍林霄的肩膀，道：我请你吃饭。
　　林霄吐了口气：我请你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
　　环境特别浪漫的西餐厅……
　　然而林霄话还没说完，苏白已经蹦蹦哒哒地跑远了。
　　不一会儿，苏白一手拿着一个热狗回来了。
　　林霄心里一冷：……
　　西餐厅计划不幸泡汤。
　　苏白把左手的热狗往林霄手里一塞，道：这份你的，双倍番茄酱。
　　林霄心里一热：……
　　自己吃热狗喜欢多放点番茄酱，小东西倒是记着。
　　一冷一热。
　　林霄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苏白几口就把热狗吞下了肚，拍了拍手，大眼睛笑得眯成两条线，认真总结道：纪念馆参观了，饭也吃了，今天约会很完美，我打一百分！
　　林霄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一百分个屁咧！
　　苏白一拍脑袋：哎不对，还有个礼物忘记给你。
　　林霄一听见礼物，立刻提高警惕：你今天的礼物，不会又是书吧？
　　苏白狂摇头：哪能啊，我给我们寝室老大讲了我送你练习册的事，他说我精神病……原来你们都不喜欢这种礼物的。
　　林霄心里一酸：没有，没有不喜欢，我就是……书太多我看不过来。
　　苏白高兴地笑了：那就好。不过今天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我自己题的一把折扇。
　　林霄心里一甜：快给我看看。
　　自己题折扇送人，对这小东西来说，就算是挺有情调的了，难得难得。
　　最好是情诗什么的，诶嘿嘿嘿……
　　苏白激动地拉开自己背的单肩包，从里面抽出一把折扇，唰地一展。
　　四个刚健质朴，遒劲有力的大字霎时映入林霄眼帘——
　　天下为公。
　　林霄整个石化僵住：……
　　苏白舔了舔嘴唇，开始叨逼叨：这天下为公四个字呀，是辛亥革命的领导者孙中山先生平生最喜欢题写的内容，1924年，孙中山先生在《三民主义》中提出，真正的三民主义……
　　林霄抬手按住苏白不停叨叨的嘴，气若游丝：闭嘴，你让我静一静……
　　苏白抖开那柄天下为公，对着林霄一通扇：怎么了？你不舒服？扇扇风会不会好一点？
　　林霄劈手夺过那柄天下为公，恶狠狠道：闭嘴！
　　妈的智障！
　　

　　☆、06

　　18
　　虽然苏白给自己计划的辛亥革命纪念馆之行打了满满的一百分，但是当他试图再次约林霄出去时，却遭到了残忍无情的拒绝。
　　林霄黑着一张脸，心如死灰：我觉得和你约会还不如去图书馆上自习。
　　苏白的小脸一亮：那我们就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吧。
　　好像还挺高兴的！
　　林霄：……
　　这特么，全无悔改之意啊！
　　于是这天图书馆的桌子上，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老干部搪瓷杯子。
　　下午的阳光透过图书馆明亮的窗玻璃洒进来，将整间屋子映得暖融融的，林霄看了一会儿书就开始犯困，哈欠连天。
　　林霄打到第三个哈欠时，苏白拿起两个搪瓷杯子，哒哒哒地走出了自习室。
　　过了一会儿又哒哒哒地走了回来，一手一杯速溶咖啡。
　　咖啡，装在搪瓷杯里，别有风味。
　　林霄接过杯子，满足地喝了一口，心想这世界上也就苏白干得出这事儿。
　　苏白睁着大眼睛看林霄喝咖啡，小声道：昨天我们寝室老大说，我上次和你约会的行程，安排得不是很好。
　　你终于知道了啊！林霄顿时感动到恨不得给苏白寝室老大发一面助人为乐的锦旗。
　　苏白不好意思地继续道：他说，我如果不懂得怎么制造浪漫的话，也可以脚踏实地，从生活的细节处一点一滴地渗透，多关心你，爱护你，这也是众多追求方式中的一种。
　　林霄心情愉悦地点点头：他说的也有道理。
　　苏白拿过林霄手里喝空了的杯子，讨好道：咖啡喝完了？那我再给你接点儿热水去。
　　林霄一阵蛋疼：……我不渴。
　　苏白一本正经：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林霄做了个深呼吸，提醒自己务必要冷静，苏白这是追自己呢。
　　苏白接完热水回来，又转身在书包里翻翻翻，自言自语道：我又给你准备了个东西，算是个小小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