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现实玩家(211)

　　于是正想说什么的高律师就发现，黑发少年原本看起来有些癫狂的状态莫名突然平和了起来，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无欲无求的安详气息, 仿佛接下来半个月都不会再给她找事了。
　　高律师：“……”这又是什么情况？
　　真要说的话，她还挺不习惯的。
　　高律师顿了又顿, 才上前说道：“如果你还想隐瞒这件事——［我们］是一起来的。”
　　宿星原来这里肯定隐藏了身份, 但她和伪装成宿星原的那个孩子的到来, 却没有做掩饰。
　　女人的目光扫过剩下那些没被战斗波及到, 仍然清醒的魔王之城的家伙，平静地握紧了手中的黑色武器：“这些人留不得。”
　　本来魔王之城就是反人类的宗教性质组织，简称邪教, 此时又只有他们目睹了宿星原亲自击杀魔王的全过程, 高律师想杀了他们再正常不过。
　　如果不是宿星原在这里, 她就已经动手了。额外说这一句话只不过是怕宿星原以为自己要抢他人头——一点救世主兼C国最强的小小怪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尤其这些小怪癖让救世主十分具有积极性——或者攻击性。
　　宿星原表情似乎诡异了一瞬。
　　宿星原：“你为什么要奖励他们？”
　　高律师：“？”
　　她下意识看向那些在印象里凶神恶煞的家伙们, 只见他们在听到会被杀死后，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和躲避或者攻击的反应，而是神色狂热地看着宿星原，仿佛宿星原杀了他们是对他们多大的恩赐一样。
　　哪怕是惯常冷静淡定见多识广的高律师，都有点头皮发麻并感到一丝微妙的恶心。
　　高律师：“……你怎么他们了？”
　　宿星原睁大眼睛，不满反驳：“这明明是他们有问题吧，为什么第一时间怀疑到我身上啊！”
　　高律师欲言又止，有很多话想说，但经验和素养告诉她不该问的别问问了也没有好处，于是冷静地驱动魔力：“没关系，我来杀。”
　　下一刻，魔王之城成员们狂热的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宿星原：“他们可能觉得我们是一伙的。”
　　高律师：“………”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女人冰冷的目光移到了宿星原的身上，仿佛把“你告诉我这和你没关系？”写在了脸上。
　　宿星原自然而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无所谓，会有其他人杀了他们的。那个悲天悯人的圣子不是就在这座城市吗？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高律师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人甩锅真的甩得毫无心理负担且异常自然熟练。
　　两个人默契地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一个不问一个不提，已经快要揭过去了，那个魔王之城的黑袍人却哀嚎一声：“什么——是否能再商议的余地？我们不能死在那个伪善者的手上，这是一种侮辱！”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他们之前愿意送死，那是因为动手的人是宿星原，再不济也是宿星原的下属。在这些坚信地狱之中的魔物毁灭人类世界是解放人类，让他们脱离苦难人生的人来说，被地狱之主亲手杀死，无疑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但被“圣子”杀死可就不一样了，魔王之城的人还是很有坚持的，有些人可以合作，但绝不能主动死在他手里。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可不想死，“宿星原是地狱之主”、“地狱之主来到人间”的这些重磅消息可还没散播出去呢，他们怎么可能愿意？
　　就在高律师即将直接动手的时候，宿星原笑眯眯地转过了头。
　　看着这群心甘情愿死在他手里的一排排【绿名】，宿星原唇边的笑容更加阳光了。
　　“好啊。”
　　他云淡风轻地说道：“那就自戕吧。”
　　高律师的动作一顿。
　　她微微偏过头，看向身侧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笑容中却参杂着丝丝缕缕孩童般自然的恶意；他的目光虽然落在魔王之城的那些人身上，却又没真正聚焦于他们，注视的位置反而是一片虚无，仿佛在这一瞬间，他不再像一个确确实实待在这里的【人】，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因为低维游戏角色的反应而感到有趣的游戏玩家。
　　高律师只注意到了那让头皮发麻的超脱感一瞬间。
　　因为下一刻，魔王之城成员做的事就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他们在听到了宿星原的“自戕”提议后，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在宿星原和高律师的面前开始了自戕行为！
　　高律师瞳孔微缩。
　　……太荒诞了。
　　不同能力的魔王之城成员，也在用不同的方式奔赴死亡，他们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痛苦，甚至死亡的时候也面带微笑。
　　……整件事是怎么发展到这么荒诞的程度的？
　　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却发现宿星原早在他们自戕开始时便转身往外走去，神色没有分毫变化，平静冷漠至极。
　　仿佛因为他随口一句话而自戕的这么多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
　　高律师思考了一下。
　　仿佛和他无关，也确实和他无关。
　　只是这一幕看起来会觉得这家伙有些可怕而已，如果是其他人恐怕还会装装样子，可惜宿星原其他时候装得起劲，却总是懒得维持自己的形象，有种不服就来打一架的无所畏惧。
　　况且那些人自戕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听话……
　　不该问的别问，不是她能解决的也别问。好奇心太多对她这种人没什么好处。
　　反正就算宿星原不是个好东西也没人打得过，高律师赌他会在自己能力解封，使用镜像枪之前就把她灭口，因此她对此的心态十分平和。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围走去，宿星原暂且把那些堆积的弹窗都丢到一边，稍后再进行处理，在用【千里传音】确认了阿瑞尔的位置暂时无人后，直接打开了传送门，把他召回了【家园】中。
　　而此时，阿瑞尔正在外围一些类似于声东击西的小伎俩拖延一些赶来查看情况的猎人。好在因为这次魔力波动太过恐怖，知道自己没什么水平的家伙都没敢来，给他省了不少事。
　　直到阿瑞尔发现一个看起来很强的家伙正在靠近。
　　对方完全没有掩饰行踪，但阿瑞尔不愿意顶着宿星原的脸被人看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恐怕不能完全保证不被看清楚后，他缓缓退到了掩体后，倒入同时打开的传送门中。
　　——赶来的人正是圣子。
　　“咦？”他身边的侍者说道：“那个魔力隐藏得还不错的气息，突然不见了。”
　　衣袍洁白的男人问道：“是宿星原吗？我听说他和他的律师提前赶来了一步。”
　　“不，”男人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现在其他神佑者都不在，杀死魔王的不是他们，很可能击杀魔王的人就是宿星原……如果是这样，散发出惊动全城那种魔力波动的人，应该也是他。”
　　侍者惊讶地说：“可那个时候宿星原不是还在法庭上吗？”
　　男人一边走一边说道：“世界上有能够改变外形的能力的猎人，可再正常不过了。”
　　他福至心灵般地抬起头。
　　和正在往回走的黑发少年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对上了视线。
　　“……我没感知到他的任何魔力波动。”侍者极轻地说。
　　这种情况，不是猎人实力高于他太多，就是对方有隐藏气息的道具。但侍者恰好有克制隐藏气息道具的能力，也对魔力的分辨有极高的敏锐度。
　　因此能不被他察觉到任何魔力气息……
　　只可能是黑发少年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恐怖的水平。
　　男人轻轻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露出温和的表情，开门见山地对黑发少年说道：“我感知到这里陨落了一位魔王，请问是你击杀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在看到他，或者说他的头顶的时候，黑发少年的目光隐约亮了几分，明暗交替，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