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衙内 上(4)
话音刚落,就见高俅虎虎生风的走了进来,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走过来,双手捧着着他的脸,反复揉了几下,“你没事吧?”
“原本没事,但您拧巴这几下,我怕是要落枕。”
“……”高俅忙放手,“爹的手劲有这么重吗?”
高铭自个晃了晃脖颈,“爹,什么事儿啊?火急火燎的。”看现在的天色,高俅应该还在白虎堂处理公务才对。
见儿子没事,高俅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被人打伤了,幸好没事。”
“我……怎么会被人打伤?”
“还不是因为你惯会闯祸,十处敲锣,九处有你。我听人来报,和你形影不离的富安被人打了,自然也以为你受了伤。”
“富安被人打了?”高铭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回事,一看那个敲错门的壮汉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高俅欣慰的道:“我听说,他错把良家当做半掩门儿,才招致殴打。我原本以为他是为你做的,想来你肯定也有份,没想到,我儿稳重了。看来是富安这厮一人的错。”
高衙内在高俅心目中的印象绝了,干坏事没他的份儿都值得夸奖。
高铭嘟囔,“您也太看低我了。我是那种闹事儿的人么。我记得富安也会些拳脚功夫,不知是谁能把他打伤。”
这是水浒的世界,好汉彼此之间有吸引力,好汉和他这些剧情相关人员之间也应该有吸引力才对。
保不齐跟富安交手的是哪位好汉,打听一下有必要。
“只是个刁奴,跟主人家学得一点拳脚罢了。这刁奴本身倒不值一提,但主人还算有点来历,乃是花老将军的孙儿花荣。”高俅眼见儿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高铭心中万马奔腾。
“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命人把花荣抓起来了。他的家奴殴伤他人,我要治他个纵奴行凶之罪。”
“咳!”高铭苦着脸道:“抓了?”
太效率了吧。
刚迫害完林冲,又抓花荣。
咱们就算是水浒第一反派家族也不要这么卖力吧。
第4章
今天他算干了件正事,把林娘子的事摆平了。
后世有人评价林冲是忍者神龟,林冲能忍,且能一直忍,只要林娘子还活着,他也没烧草料场,充军几年后,高俅父子把他忘了,就算不能官复原职,也能重新找份工作,生活还能继续。
毕竟不是逼到份上了,谁想落草为寇。
这种“忍”,是人之常情,林冲武功再高,也是个普通人。
如今林娘子没死,高铭再劝高俅放林冲一码,不让富安和陆谦去烧草料场,林冲安心充军几年,仍旧继续做良民。
没了林冲,将来梁山的破坏力也不会那么大。
可是,万万没想到,前脚送走林冲,后脚老爹就把花荣下狱了。
花荣身为梁山八骠骑之一,同样战斗力破坏力惊人。
高铭心道,看来他们高家父子是躲不过反派的命运了,他真是命苦。
他记得花荣应该在山东地界活动,怎么跑东京来了,“花荣?他是东京的武官吗?”
“他如今人还在国子监读武学,也不知道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敢纵奴行凶。这样的人做了武官还了得?!岂不是更加放肆!”
高铭记得富安敲门的时候就一个汉子开门,花荣既然在国子监读书,那个时间人根本没在家,纵奴行凶的罪名安不到他头上。
花荣一定因为被冤枉的打击处理过,心里埋藏了仇恨的种子,在之后才那么容易就上梁山落草了。
这不行啊,林冲刚按下去,花荣这边就加了火是怎么回事?!
“爹,花荣的家奴又没打我,这件事就轻轻揭过吧,打的是富安,至于么。”
高俅瞪眼,“我一开始哪里知道你没被打,还以为你也吃了亏,才命人把他逮捕下狱的。”
高铭赶紧说了好话,“还是爹疼我。”
高俅没说话,但从脸上的表情看,对这句话还是比较受用的。
高铭劝道:“爹,如今我没事,这花荣就放了吧,否则的话,外面的人该说咱们仗势欺人,只是个门客被殴,就兴师动众,气焰嚣张,不是好事。林冲的事刚解决,就别再引人注意了。”
高俅对儿子“刮目相看”,“你怎么一下子懂事了?”
不好不好,一不小心又正常了,得把对方的疑虑打消。
“爹,我只是纨绔,并不是蠢货。”高铭往床上一躺,抓过扇子给自己扇风,装作生气的嘟囔,“真是,敢情我在您眼里这么不堪?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况且今日我去见了林娘子……”
高俅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高铭接着道:“我去看她了不假,可她瘦得都脱相了,又老态又憔悴,我就不喜欢了。我折腾一圈,什么都没得到,真是累了。”说罢,把扇子一撇,又念叨了一句,“累了。”
高俅听罢,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累了,我替你收拾烂摊子才累!不过也好,你既然累了,就老实给我消停一段时间罢。”
高俅迫害林冲,让儿子得到林娘子,完全是为了儿子疾病痊愈。
如今宝贝儿子康复了,什么林娘子,儿子爱要不要吧,他懒得管。
高铭抓过被子盖住脸,嘴里念念有词,“好,我这就休息。”说完,当真不动了,仿佛睡着了。
高俅拿他没办法,苦笑着摇头走了出去。
等高俅走了,高铭才缓缓坐起来,心想高俅也不是傻子,见他没事,应该不会再为难花荣。
果然,晚些时候派人去打听,花荣已经被平安放回家了。
只是富安就惨了,据说被打得断了几处骨头,他家娘子正给他寻医问药。
高铭心想,富安算是因祸得福,骨头断了,腿脚功夫怕是也废了不少,加上被他高衙内冷落,以后也不会派去追杀林冲,捡回了一条命。
但花荣这件事,却给了高铭一个触动。
哪有三代不衰的权势,花荣出身不错,但现在也得被高家拿捏。
他若不加强学习,努力进行自身建设,老爹一死,他个废柴,能干嘛?
要饭都要不过别人。
况且东京要不了多少年就得变成金国地盘,东京挺好的,他不想挪地方。
这么一想,内忧外患,更睡不着了。
头脑越发清醒了,高铭不免觉得自己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青年。
高俅要是知道儿子考虑如此沉重的家国议题,肯定要喜极而泣。
高铭痛定思痛,对未来有了打算。
——
“爹,我要读书!”
高铭扬手阔步走进高俅的书房,在高俅惊愕的目光中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高俅的目光从惊愕转成了震惊,最后变成了惊恐。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知子莫如父。
高衙内若论辈分,其实是高俅的堂弟,如今给高俅做养子,对方心里有愧,所以对他宠爱有加。
不是亲父子却胜似亲父子。
于是养成了高衙内胡作非为的个性,正事一件不做,什么缺德冒烟的事儿,往往冲在最前头。
读书奋进,高俅压根没指望他开窍。
高铭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他很合理的认为他又没憋好水。
听听,这像当爹的说的话么。高铭“心痛”的道:“我就是打,也是打上进的好主意。我有自己的理由。”
高俅放下手中的毛笔,双手都放在桌上,洗耳恭听。
按照高衙内为人,发表一通振聋发聩激动人心的正常话语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想读书,也得是很奇葩的思路。
“是这样的,爹。您处理花荣一事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我每次犯事,都是您替我摆平。但是我觉得与其您替我摆平,不如我自己来摆平。您来摆平,难免会出现一些差错,还是我自己来比较稳妥。而我要自己处理,我就得有权力,可您也想必也有同感,不是进士出身做官何其难。趁着我还年轻,我想去国子监读个书,有些资历,您也好替我运营一番,谋个一官半职。”
高俅听完,不禁扶额,心中波涛汹涌,想喷一口老血。
但同时,不得不承认有些道理,他总不能给这小兔崽子保驾护航一辈子。
他以前也有过让他成器的想法,给他请过老师教课,可就是没法把他的牛头摁倒书桌前。
现在竟然出息了,不过,这种隐隐的别扭感……
高俅一拍桌,“反了你了,你竟敢嫌弃我的处置方式?”
儿子“奋进”的原因竟然是嫌弃他没替他收拾好烂摊子。
高俅简直要被气成球了。
“您别生气,先喝口茶。”高铭给他爹亲手捧上一杯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不麻烦您了,我现在大了,也得替您分忧不是,总这么吊儿郎当的,浪费粮食。”
他也不想说话这么气人,但没法办,谁让高衙内就这么个人,突然变得上进好学,就怕高俅起疑心,叫跳大神的把他架在火上烧。
高俅推开茶盏,余怒未消,“你真是长进了啊。”
高铭就当是夸奖,“爹,说真的,花荣的事给我很大触动,他虽然是将门之后,上数三代都是武将,当年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您看,到他这代也没落了。简直被咱们高家吊打,说关就关。所以我一想到,万一哪天,您保护不了我了,我岂不是也为鱼肉……想来想去,还得自己争气才行。”
说着,还假惺惺的悲哀了下。
高俅斜瞟了眼儿子,终究没绷住,笑道:“行啊你,想得还挺透彻。”
“咱们高家就没蠢人,爹您就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苏大学士当年也没少夸您吧。”高铭吹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