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玉(凌云彻x李玉)(3)
李玉也知道自己是等不到了,他先前脑子混沌,怎么就认定了凌云彻一定会来?
真可笑。
这是宫中惯用的拿小太监寻开心的手法,他在皇上身边做事太久,没人再敢这样对他,所以早就忘了被人愚弄的感受。
夏夜的池边还是有些凉,李玉不想埋怨谁,也不想责怪谁。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被一张废纸骗来了此处,还傻乎乎的等了两个时辰。
第二天一早,李玉到了养心殿,凌云彻的位置已经换了另一个侍卫。
李玉其实还是心软的,他今日来,其实也想清楚,昨日,他为什么不来。
只是没想到这人根本连出现都不出现了。
陪着皇上下了早朝回来,魏佳氏已经站在门口守了好一会儿了。
“皇上,臣妾给您炖了参汤,尝一些罢。”魏佳氏走过来乖巧的行了一礼,李玉很有眼色的退至一旁,跟下人们站在一起。
李玉和魏佳氏的两个婢女都没进去,反正若是需要他们,主子们叫一声也能听见。
尽管李玉不是有意偷听,可是他就站在两个婢女身旁,她们压低的窃窃私语全数进了他的耳朵。
“咱们主儿手上的戒指真的是那位送的?”
“可不是嘛,那位情深义重,主儿推脱不下,带两天也算是能了结这份情谊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昨个晚上,那位亲自送到永寿宫门口,我出去拿的。”
...
李玉身子晃了晃,他原本猜了很多可能,甚至都怀疑凌云彻昨晚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却没想到凌云彻昨日爽约,竟是去了永寿宫。
“二位姑娘,”李玉自嘲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养心殿门口,更需谨言慎行。”
说罢就垂下头站到了对面去,李玉觉得自己这样真是活该,贪了不该贪的心,现在被人牵着鼻子玩弄只能自认倒霉。
凌侍卫好兴致,面上对令嫔娘娘情深义重,背地里却拿阉人趣乐,真是自己都要替他道一声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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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玉回到住处,发现那个让他挂念了一天一夜的人就立在自己门前,似乎是在等他。
李玉脚步略微一顿,眼尾扫过那人,便跟他擦肩而过。
“等等,李公公...”虽然李玉没什么表情,但凌云彻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凌云彻拉住他的手腕,即刻又被李玉狠狠甩开。
李玉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捏紧,“凌侍卫速离去罢,马上就要到...酉时了,宫中戒严,到时多有不便。”
凌云彻还以为他是因为前几日自己没同他讲话闹别扭,依旧笑嘻嘻的与他说笑,“那公公可得让我留宿了。”
还没见过这样的无赖,李玉猛地抬头,红着一双眼,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劝你速速离去,否则我便...”
“...你当如何?”凌云彻收起脸上的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我前几日不同你说话是故意的,因为我怕...”
话到这里凌云彻又说不出口,怕令嫔对你不利吗?
李玉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一个太监,就算在皇上身边做事,到底还是个奴才,令嫔是主子,难道还要去斗上一斗吗,何必让他烦恼。
“凌侍卫不必说了。”李玉深吸口气,“走罢,否则我便叫羽林军来抓刺客。”
凌云彻半是气半是笑,“我怎么不知李公公这么大的胆子,谎报刺客公公可知是何罪,难道你想在慎刑司了结此生吗?”
李玉愣愣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冒了一句,“那也比如今好...”说罢抬脚就走,不愿再与他多言。
步子还没跨出去,李玉腰上被人大力一揽,接着就撞进了凌云彻的怀里。
刚挣扎了两下,还没开口,就被一个热吻堵住了嘴。
这是凌云彻清醒时两人的第一吻,李玉见挣脱不得也不再浪费力气,只是颤抖的身子还是让凌云彻渐渐松了力。
“你...”
李玉撑着他的胸口重重的推开,连嘴唇都是抖的,退后两步抬腿使劲儿的对着凌云彻的大腿踹了一脚,“滚!”
等人跌跌撞撞的走进屋内,凌云彻都没反应过来,只是腿上的痛感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凌云彻投过窗纸,只能辨别出那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没有点灯,就这样合衣倒去床上。
甚至窗台上还摆着自己送去的药的安神香,原封不动,他连开都没开过。
凌云彻真的伤心了,觉得这个公公的心可能是石头做的,不然怎么他捂了这么久,也捂不热。
☆、第五章
一连多日大雨,电闪雷鸣,皇上一向勤恳,却也因这暴雨停了几日早朝。
本来今日早起还见天色大好,不曾想一转眼就变了。
李玉跟在步撵旁,一边警醒着抬轿的宫人雨天路滑,注意脚下,一边举着团扇为皇上遮住飘进来的细雨。
路过翊坤宫,皇上抬手。
李玉让宫人落轿,“皇上可要去看看皇贵妃娘娘?”
“暴雨倾盆了几日,好些天未见她,既然今日出来就去瞧瞧。”
李玉差小太监进去通报,弯着腰在皇帝身后支伞。
一进内室就闻见沉水香的气味,在六宫中,李玉最喜欢的便是来皇贵妃娘娘这里了,每每烦躁,来这里就会嗅得一片安宁。
擦干,煮水,斟茶,等这些事做完,皇上跟乌拉那拉氏已经从如今的战时上聊到了孝贤皇后。
“皇上思念孝贤皇后,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忧思过重。”乌拉那拉氏拿了一块桂花酥放到皇帝的嘴边。
皇帝轻叹口气,摇了摇头,半晌突然道:“上次救了孝贤皇后的侍卫叫什么?”
李玉站在帘外身子一僵。
乌拉那拉氏说,“叫凌云彻。”
“朕赏过他了吗?”
“封了他个一等侍卫。”
“嗯...”皇帝末了又道,“凌云彻救驾有功,光是升迁不够,还要赏。”
乌拉那拉氏想了想,觉得凌云彻和魏嬿婉之事始终是个祸患,毕竟当初二人的交情,很多人是有目共睹的,就怕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
不料正想着就听宫人来报,“禀报皇上、娘娘,令嫔娘娘在门外求见。”
“她来做什么?”皇上不喜欢自己和如懿呆在一起的时候被人打扰。
乌拉那拉氏抚了抚皇帝的手背,“罢了,人都来了,这么大雨,皇上不可能就让人回去吧,让她进来请个安吧。”
魏佳氏进来,似乎是心情不错,对着李玉都点了点头。
李玉垂下眼,继续手上的活。
魏佳氏声音轻快,叽叽喳喳的恭维了一通,末了又问,“不知道皇上和姐姐先前在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答:“在说救驾有功的侍卫凌云彻该如何行赏,令嫔妹妹可有何高见?”
原以为魏佳氏听了这个名字便会收敛,谁知她竟咯咯笑了两声,提议道:“妹妹倒是有个想法...就怕让皇上和姐姐笑话。”
“你说就是。”皇上道。
魏佳氏状似无意的瞥了眼帘子,“...不若皇上为他赐婚罢,让他娶得皇上亲选的姻缘,也算是莫大的恩赏了。”
忽然帘后咣当一声,乌拉那拉氏一惊,忙回头问,“这是怎么了?”
李玉从地上把壶捡起来,走近几步跪下说,“回皇上和二位娘娘的话,奴才一不小心被壶烫了手,没拿稳,这才摔了。还请皇上和二位娘娘恕罪。”
皇上奇道:“李玉你最近似乎失误颇多啊?”
“是奴才失职。”李玉只是下意识在认错,他好像听不见皇上在说什么,满脑子只知道凌云彻要被赐婚娶妻了。
“我看李玉几日脸色也不太好,不知是不是病了。”乌拉那拉氏关心道。
皇上体恤下人,点点头,“李玉啊,你就稍微歇息几日吧。”
魏佳氏摸了摸领子,故意把另一只手上的红戒指在李玉眼前晃了一圈,倏而一笑,“不然这样,让李公公去做凌侍卫的监礼太监,既轻松,也算是彰显皇家恩典了,皇上、姐姐,你们觉得可好?”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间没有说话。
倒是皇上想了想,“也可。”
李玉张了张嘴,头在地上重重一磕,一字一字都说的异常清晰,“...奴才谢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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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凌云彻接旨。”
李玉身着太监华服,手执拂尘,“奉皇上谕旨:玆御前侍卫凌云彻救驾有功,年逾弱冠尚未娶妻,当择贤女与配。宫女茂倩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特将其许配卿为正妻,一切礼仪,交由监礼太监李玉检查督办,择良辰完婚。”
凌云彻跪着抬头来看着他,他的表情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放过。
“凌侍卫,快接旨吧。”李玉表情正常,卷了圣旨,双手捧着。
“...卑职有一疑问。”如今在侍卫院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凌云彻铁青了脸色,“敢问这道圣旨,拟昭前李公公可知情?”
“知情。”
“李公公并无异义?”
“天子之恩,莫敢不从。”
凌云彻冷笑了两声,恭敬的磕头,字字铿锵:“臣,凌云彻,叩谢陛下隆恩。”
李玉将圣旨送到他手上,躬下的腰那一刻好像失了支撑,他觉得好累好累,但是还得挤出一丝笑,“恭贺凌侍卫大喜。”
“承蒙李公公抬爱,想是您总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罢。”凌云彻讽刺道。
李玉知道他误会了,但这个却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是不是他蹿蹈的这件事并不重要了,他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时间飞逝,凌云彻与宫女茂倩的婚期就定在了明日。
李玉这半个多月几乎是日日与他相伴,谁叫他是全权负责的监礼太监,婚期,婚服,婚房,无一不由他同凌云彻商讨定夺。
明明是让他放松休息,可为什么他却越来越累?
每一天都是煎熬。
“李玉,近来可有烦心事?”乌拉那拉氏趁着李玉来她宫里送东西,问道。
李玉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口,“是。”
乌拉那拉氏见他愿意说,便让丫鬟们下去,犹豫了下,道:“我知道你欣赏惢心,可她已成亲多日,怎么你还是这样浑浑噩噩?”
李玉苦笑着摇头,“承蒙娘娘关照,奴才先前确实对惢心有意,可在她成亲之后,这爱慕便成了情分,不敢再多心思。”
“那怎的还是闷闷不乐?”
“娘娘...我、我有了一个不该倾慕之人...”李玉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乌拉那拉氏不解,“这哪有该不该?”
“我这个确不应该。”
“你且先与本宫说说。”乌拉那拉氏不由得皱眉,“若是真的不该倾慕,还是早些劝慰自己,免得越陷越深,最后铸成大错。”
李玉难受的摇摇头,忽然跪下,声音带着悲切,“主儿,我回不了头了,还请主儿帮奴才。”
“你要本宫怎么帮你?”
“奴才...奴才所说的不该倾慕之人...是一个侍卫。”李玉也没跟人剖白过内心,一时间脖子都红透了。
乌拉那拉氏了然,侍卫,男人,怪不得李玉如此纠结,日日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