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你还想看我开花?!(43)
人死如灯灭,学识、本领、武功不过都是身外之物,但记忆却不同。
无花并不是一个好人。
上一世,他听从母亲石观音的命令,残害授业解惑抚养他长大的恩师,手染同胞兄弟南宫灵的鲜血,为了得到神水宫的天一神水,甚至不惜蛊惑神水宫弟子怀孕,最后累其一尸两命……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无花轻叹了口气,道:“沐白心思单纯,白净若莲台,何必让她平白染上我记忆中的污秽?”
傅回鹤听到无花给雏菊起的名字,有些诧异地扬了下眉。
当初无花选择实现愿望,放弃雏菊的决定下得十分迅速,但现在看来,雏菊在无花心中的地位似乎并不如他所料想的那么微不足道。
无花执着雏菊,或许也并不全是失去种子带来便利之后的后悔惋惜。
若是如此……傅回鹤眸光一厉,对无花的态度竟更加冷硬。
他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不留下无花大师的记忆让心思单纯的雏菊看一看,雏菊又怎会明白,这世上原是有男人可以做到外表光风霁月,不染红尘世俗,内里却腐朽扭曲,腐烂到
无可救药?”
“雏菊还有无数契约者的人生要经历。”
“无花大师倘若心中看重雏菊,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雏菊日后被男子迷惑,为情所困,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罢?”
傅回鹤这是同意了将雏菊二次交易给无花,却也只给了无花寿命终了前的时间,当他死后,雏菊得到无花的所有记忆,无花相信,只要有这位傅先生在,雏菊对他……
无花静了许久,一直平静无波的面具骤然龟裂开一条缝隙,露出狼狈的心绪,苦笑道:“傅先生此举,无异于诛心。”
“不敢。”傅回鹤悠悠回道,“因人而异罢了。”
“无花大师,人总要为曾经付出代价的。”
“有些事只要做过,哪怕重来一次,也抹不平,弃不开。”
***
傅回鹤简单说了当日与无花的交易,想了想,又道:“无花付出纯良怜悯交易雏菊种子,从而得到永不分离的亲情,那时尚且五岁。”
“亲情他的确得到了,只不过石观音与南宫灵是不是他想要的亲情,与我无关。”
“无花此人看起来多飘渺出尘,傲气凛然,骨子里就有多固执自卑,偏执难解。”
“我虽不确定雏菊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在无花的生命里,除了雏菊,再没有哪个存在陪伴他走过这么几十年。”
所以在无花真正认可的第一世的亲人石观音与南宫灵死后,无花想要再度重来一次,但显然这样并没有让无花得到想要的。
他将那种对秘不可断的陪伴偏执转嫁到了雏菊上。
“倘若在这期间,雏菊对无花大师动情……”花满楼想到雏菊,又首次听傅回鹤说起无花此人的真面目,不免有些担忧,“它已经结出了花苞,还要在离断斋等无花,若是真的再次将它交易给无花大师,开花怕是已然不远了。”
傅回鹤笑道:“七童不妨猜猜看,黑心金光菊开花开了多少年头?”
“嗯?”
“将近两百年。”傅回鹤摇了摇头,有些惆怅,“两百年过去,它当花当的无忧无虑,眼看化形之日遥遥无期,它却每天开开心心傻乐,不知忧愁为何物。”
“不过说起来,若是此番雏菊得了无花两世为人的全部记忆阅历,倒是距离化形应当不远了。”
种子不论是发芽、开花,都只是植物的生长过程,唯有化形,是一种灵智成熟的体现,是指种子的灵智真正从一株植物转变为人,有了近乎于人类的认知想法,这才得以褪去植物的外形,化身成人。
虽然化身成人之后,种子不再拥有灵力,不再能为他人实现心愿,但原本被放逐三界之外灵力耗尽便会消亡的种子,却就此与人类一样有了进入轮回转世的资格,再也不必辗转他人之手颠沛辜负之苦。
而傅回鹤这一桩安排,既让雏菊得了可能化形的机会,又用最直接残酷的方式在雏菊心里将原本美好的那个“无花大师”扯去了遮挡的假象,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自此之后,哪怕雏菊化形为人,无花在雏菊心中也再难以占据重要又特殊的地位。
无花想要回雏菊余生几十年的陪伴,傅回鹤就将代价明码标价放在了他面前。
也让无花在纵然与雏菊为伴的余生里,每一日想起交易的内容,都宛如钝刀过骨,余痛不消。
更何况……
傅回鹤勾唇:“无花活不了多久了。”
正如同傅回鹤说的,这实在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莲花宴上蝙蝠岛真相被拆穿,到时候原随云行至穷途末路,自然会使出菟丝子的手段,那时我们再做动作正好。”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大可好好休息,其他的让无花费心谋划便是。”
这话傅回鹤说得毫无包袱,舒舒服服往茶盏里面一窝,甚至还悠闲地吐了一个泡泡上浮出水面,破裂开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
是夜
客栈客房内昏暗一片,桌上的茶盏微微一动,从里面爬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人。
傅回鹤手中捏着烟斗,灵雾蒸腾,身上的水珠尽数脱离开来。
夏日风热,月光透过支开一条缝隙的窗户投入房间内,在傅回鹤脸上映出一片奇异而神秘的投影。
他偏头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灵雾在桌面与床榻中缓缓勾勒出一道烟桥,自桌面走到床榻之上沉睡的花满楼身边。
花满楼仰躺在枕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压在被子上,气息平稳悠长,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经睡熟了。
傅回鹤径直走向花满楼的左手处,轻轻撩开花满楼的袖子,看着那瞬间意识到什么支棱起来的小芽,眸子眯起,视线探究而危险。
他倒要看看,这种子发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那莲花小芽探出种子不过才小拇指长的一截,此时正微微弓着身子提防傅回鹤。
电光火石间,傅回鹤猛然出手攥住了细长条的小芽,用力一捏。
“嘶——”
傅回鹤感觉脖子骤然一痛,咽下痛呼声看了眼仍旧熟睡的花满楼,傅回鹤讪讪放开了攥着小芽的手。
小芽看上去有些蔫吧,软趴趴地伏下身子。
傅回鹤是听不到其他种子说话,但这是他的种子,没道理他自己听不到自己说话吧?
这么想着,傅回鹤压低声音道:“会说话么?吱一声。”
小芽动了动尖尖的顶端,有气无力。
主意识是不是疯了?二半夜的不睡觉自己折腾自己。
傅回鹤皱眉,伸手捏了小芽贴着花满楼手背的芽尖尖,皱眉忍受额侧传来的有些奇怪的共感,将软趴趴的小芽扶正成一竖溜。
“他现在睡着,你撒什么娇?”
“站直!我们不是离断斋后院里拿娇的小崽子,我们是莲花,应该克制,矜持一些,知道吗?”
“不要每天黏黏糊糊地贴在契约者的手背上,看着像什么样子?”
小芽一个用力从傅回鹤手指间抽出尖尖,再度贴到花满楼手背上,尖尖还翘了翘。
傅回鹤顿时气结,伸出手就要去揪小芽,带着哪怕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架势。
结果手才伸到半路,就被温热的大手包在手心里,眨眼间傅回鹤便被放在了花满楼枕头边。
因着睡意朦胧的缘故,被动静惊醒的花满楼声音有些低哑:“……怎么了?”
傅回鹤的嘴巴嗫嚅了两下,没好意思说他在给莲花小芽立规矩,只含含糊糊道:“没什么。”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花满楼顺手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把被子角盖在傅回鹤身上,再度沉入梦乡。
傅回鹤不甘心地看了眼小芽,但在耳边花满楼的平稳呼吸催眠下也渐起睡意,艰难支撑了一会儿再度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