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离家出走的我开启救世模式(68)
阿纲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语气愈发坚定:“不,也不能说不是英雄……至少,对于无知无觉,被咒术师们用生命在守护着的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们而言,咒术师的确就是英雄。”
“但是,如果夏油君你想要成为一名咒术师,那绝对不能自己将自己当作是‘英雄’。”
“不……我也不会那么想吧……”夏油杰脸颊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股羞恼的意味。
阿纲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他耐心地解释道:“我不是说夏油君你不可以认为自己是英雄。我的意思是,你不可以像要求一个英雄一样,去要求自己。”
在夏油杰微微怔然的目光中,阿纲语声肃正:“英雄也是人,英雄也有受苦受伤,受到委屈、不被理解的时候。”
“在每一个在孤独和寂寞中独自舔舐伤口、忍耐着疼痛,痛苦挣扎的夜晚,英雄们也会迷茫,也会难过,也会有不肯轻易示人的、脆弱的一面。”
“并不是说披上一层名为‘英雄’的外衣,就真的能刀枪不入,不会受伤、不会流血流泪了。”
阿纲认真地说。
“普通人可以仰望英雄,可以感激英雄,可以崇拜英雄……但英雄自己不能这样去想自己。”
“不能因为以英雄为名,就将自己受到的苦难视作理所当然。”
“不能因为这样就忽视了自己的感受,认为所有的付出也都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许多咒术师也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
阿纲放轻了声音。
“据我所知,咒术师是一群不断与诅咒战斗着、会在孤独中迎来死亡,并且在死亡时,没有一个人会不感到后悔,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中的大多数也依然选择与诅咒战斗着的……是这样一群只是有那么点不平凡、拥有能够祓除诅咒的天赋的人们罢了。”
“夏油君,不能因为自己的‘特殊’,而忽略了自己的本质。”
“你和我一样,也只是生活在这世间的万万千千的‘人类’中的一员。”
“就算我们身负他人所没有的力量,就算我们有那么一点特别,我们也依旧是‘人’,而非其他的什么。”
“我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难过了会哭泣,受伤了会疼痛,会为一些恶人恶事感到愤怒,吃到难吃的东西,感觉恶心、厌恶、排斥……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不可以忘记这一点。”
阿纲轻声说着,抬手按上黑发少年的肩膀。
“在是咒术师、异能者之前,我们首先,是人。”
“……”夏油杰讶然瞪大了眼睛。
数日以来,因为骤然知晓自己咒术师的身份,因为被人笼统地教导了咒力的使用方法而得以第一次获悉了应该如何去与咒灵们“战斗”,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无师自通地觉醒了属于自己的术式,并在刚刚第一次尝试着使用了术式……因为所有的这些——能与咒灵们对战、能够祓除咒灵保护他人——而变得莫名飘忽起来的心绪,好像第一次重新落回了实地。
他有些怔然,又有些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同龄少年:“咒术师和异能者,也都是‘人’的一员吗……”
“正是如此。”
阿纲肯定道。
见夏油杰似乎有所明悟,又似乎依然还有哪里想不大通,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将悟未悟、思绪万千、略为失措的状态,阿纲想了想,又说:“夏油君,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个关于某位尽管已然成为了名副其实、从方方面面统治着一个国家的地上之王,也依然保有着人之心、行人之事的,真正的王者的故事……
“刚刚我说到异能者的异能来源是一块名为德累斯顿石板的神秘石板,而这块石板目前正被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所镇压的时候,夏油君你有问过,为什么会是‘镇压’吧?”
“我的朋友也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
“答案很简单——”“因为无人看管、无人干涉的话,石板会凭借自己的意志,随机选择将能力赋予他人。”
“尽管我们承认石板拥有某种‘意志’,但石板对我们而言,比起某种拥有完全自我意志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拥有部分自我意识的‘程序’。”
“它能够做出选择,能够制定标准,能够进行某种‘表达’,但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情感意义上的‘核心’。”
“石板只会以它自己的标准,以它自己的判断,去增加权外者的数量,它不会去考虑权外者数量过多,会不会引起某种动乱或恐慌。”
“——石板没有‘人心’。”
“所以,当然也就没有‘守护人类’这样的概念。”
“它只是自然而然地存在在那里,一直遵循着自己的一套程式,在持续运转着……”
所以才要有人去对石板进行“镇压”。
并且这个人在具备镇压石板的绝对的力量的同时,也要有足够的冷静和理智,既能够镇压住石板,降低石板“制造”权外者的频率,将之维持在最低水平,也要恪守本心,不让自己在这长久的镇压过程中,被力量本身所迷惑,成为石板的“看门犬”。
“做到了这一点的,正是黄金之王。”
阿纲说着自己从国常路大觉那里听来的故事。
当然,那位老爹自己是不会这样吹捧自己的。
镇压石板的过程中遇到的那些危险,那些稍不留神就会陷入进去的陷阱,他既不会夸大其词,也不会过分小心,只是如实地、用一种平淡如水的语调,向阿纲讲述着。
‘所以我才特别喜欢和老爹他聊天啊……’阿纲分神着想。
直到发现夏油杰用一种隐含催促意味的眼神看向自己,阿纲才恍然回神,继续说道——
第42章 王的故事、成为朋友与生命的重量
“黄金之王以一己之力成功镇压了石板,使得能够从石板那里得到异能的权外者的数量几十年如一日地维持在所能达到的最低水平,而王权者的出现,也只限于日本的关东地区。”
“与此同时,他下属的氏族‘非时院’也和青之氏族‘sceter4’一起,对滥用异能的权外者进行着严格的管理,力求不让异能者的存在影响到对异能一无所知的一般民众……”
这是属于国常路大觉的功绩,也是属于他的故事中的一环。
阿纲回想起之前有一次,他又跑去御柱塔找国常路大觉聊天的时候,因为两个人在这之前已经见过好几次面,彼此都很熟悉了,所以阿纲问起问题来,也就更加没有顾虑。
于是他很自然地就问出了那个问题“老爹,为什么之前发生御槌高志那个事件的时候,你没有提前察觉呢?”
作为非时院的唯一主公,作为从方方面面掌控着整个岛国的地上之王,难道不该对自己手心中所握有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么?
怎么会允许那样的错误发生?
国常路大觉没有表现出丝毫受到冒犯的样子。
他只是笑了笑,反问阿纲“我应该提前察觉吗?”
“……?”阿纲被问住了。
他心想我要是不认为你应该提前察觉,为什么要问你呢?
可当他充满疑惑地去看对面的老人的时候,却只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平静和坦然。
阿纲于是开始思考,为什么国常路大觉会认为自己不该提前察觉……
“因为我也只是一个人而已。”看阿纲一个人在那里努力冥思苦想,却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国常路大觉放任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老人亲自为阿纲续了又一杯茶,边将茶杯推到对面的少年手边,边说道“这是绝对不能,也不会被我遗忘的一点——就算被称为‘地上之王’,就算有许许多多人都认为我的意志就是这个国家的意志,将我的存在等同于这个国家的存在,可我依然只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