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县令(59)
说来也是最近因为在兰若寺开大, 他用手有些没轻没重,才管阿从要了一兜小核桃练手感,这偶然用力过度, 里面的核桃肉就变成核桃粉了。
又捏坏了一个, 程县令有些恼怒地换了个姿势, 这才在一堆小山核桃里挑了个眉清目秀的上手。只听得“咔”地一声, 核桃皮碎裂开来,这回大概是核桃长得好, 里面的核桃肉平安完整着“出生”了。
颇有些吝啬的程县令取出一半递给旁边自闭的黑鹿鹿:“新烤出来的山核桃, 可香哩,尝尝。”
黑山犹豫片刻, 到底还是接了过去,但这么小一颗,是给他塞牙缝的吗?人类就是奇怪, 好好的花生板栗不吃,偏喜欢吃这核硬肉又小的东西。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阿从新烤的, 我这里还有,不过要吃你自己剥。”
说完,就搂了一把塞过去,也不管黑山要不要吃。
于是, 原本还在权衡利弊的妖魂被迫看这俩对着她吃……小山核桃?人干事啊!一个拿妖力圈着她五天五夜连个屁都不放,这好不容易来了个会说话的,还这么气鬼!
咋地,妖鬼没鬼权啊,这也太欺负鬼了。
但要槐树妖一口拒绝这庄交易,她又实在开不了口,气呼呼想了半天,她终于一咬牙,喊道:“别吃了!我答应了。”
“你答应什么了?”
到底还能不能正经地盘问起来啊,槐树姥姥忽然就没了脾气,落到这破衙门手里,算她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柳郎的下落,我就把他想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程晋又完成地捏了个核桃,心情不错地开口:“反了,你在本官这里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你先说,我才会告诉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程晋嗤地一笑:“大婶,你清醒一点,咱们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要是实在觉得太费口舌,这位大妖你也看到了,他也不是不能稍微违规操作,搜个魂什么的,你说对不对?”
搜魂,一等一的下作手段,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以黑山的骄傲,他是不屑于使用的,即便使用的对象是只十恶不赦的妖魂。
槐树姥姥一听,顿时妖魂都舞不动了,因为这话非常符合她的逻辑,如果他们两方易位而处,此刻她早就搜魂都搜完了,哪会与人废话。
“好,我说。”
程晋立刻来了精神,黑山也瞬间在屋舍周围落下了隔音阵,以防有人偷听。
面对两双亮堂堂的大眼睛,槐树姥姥有些干干巴巴地开口:“你们不要看我现在是妖,其实很早以前,我不是妖,而是人。”
这么刺激的吗?
“柳郎,就是我做人时候认识的。”
怎么说呢,就是一个没太大惊喜的英雄救美,而美又心许英雄的故事,槐树妖显然不想讲述太多过往的情爱故事,只略略提了提,便说起了她由人变妖的缘由。
“当初我与柳郎心心相印,无奈那些凡人着实可恶,竟看不得我与柳郎欢好,强行将我驱逐出桃花江,我身无长物又无依无靠,逼不得已,去了一富人家中帮工。只可恨那富老爷利欲熏心,他见我生得貌美,居然便要强行要了我,我心中只有柳郎,当然抵死不从……”
这故事讲得,程晋觉得手里的小核桃都不香了。
“这段刚好知道,能省略吗?能具体说说你怎么死得连魂魄都不全,要你家柳郎生割神魂替你修补?”
槐树妖原本讲得起劲,闻言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程晋指着空中的蛇纹根系道:“喏,那不就是证明嘛。”
“那是道长替妾身作法留下的印证,如何是柳郎的神魂印记!”
程晋干脆把核桃壳一扔,站了起来:“那你是信你家柳郎,还是信那个什么屁道长?”
槐树妖沉默不语。
合着这破道长是吃两头啊,那边对着柳仙小嘴叭叭叭讲得好听,说修补魂魄送入轮回,这边有哄得这位从人变成了妖?
这嘴巴,不当状师可惜了。
“不,道长是不可能骗我的!”
黑山听着这一口一个道长,眉头已经耸出了一道道小山峰,显然已是不耐。
“行吧,那你说说他是怎么骗你的。”
“都说没有骗!那些凡人伤我性命,还要镇压我的魂魄不让我往生,是道长施法救了我,他当初给了我机会让我往生的,但我舍不得柳郎,是我自己甘愿放弃做人的机会的!不是道长逼我的!他甚至还劝我投胎转世,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程晋显然深谙人性:“那他是不是也告诉你,你的柳郎危在旦夕,情况属实不咋好,对吧?”
黑鹿鹿&槐树妖:!!!
“你怎么知道!”
程晋摊了摊手,又坐了下来:“你既然对那柳郎用情至深,当初你年纪又不大,正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换了谁这个时候听到情郎有难,都不会选择独自奔赴前程,除非你用情不端。你那什么狗屁道长看似给了两个选项,其实打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你走往生那条路。”
“你胡说!”
“我胡没胡说,你心里有数,一个人即便死了化为鬼,要绕过地府直接变成妖,这难度比起死回生还要难,寻常正派道士,会做这等事?还直接就成功了,也不知他在你之前,实验过多少次。如此玩弄人命之人,你确定他会这么好心帮你?”
“不——”
妖魂前所未有地剧烈震颤,槐树妖在长久的岁月中,早已变得自私暴戾,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从前她做人时如何程晋不知道,但现在的她早已陷入魔障,端看兰若寺底下惨烈的白骨堆,就可见一斑。
现在才哪到哪啊,什么有了苦衷就算作恶也能被宽容,那就是屁话!杀人就是杀人,不是披上好听的借口就能磨灭的。
“那道士是不是还告诉你,只要你积聚力量,不拘什么法子得来的,只要能为你所用,就能救出你家情郎,是与不是?”
槐树妖震颤得更癫狂了。
程晋却还在不停加火:“看来本官是猜中了,可惜,只要你活着,就见不到你的柳郎!”
槐树妖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很明显,本官在说你蠢。”程晋指着蛇纹根系说道,“为了你能往生,你的柳郎割裂神魂替你修补,却全成了那道士的功劳,可怜那柳仙啊,因此修为大跌,不仅没得心上人感恩,更是因此渡劫陨落,可怜他修行千载,如今只是一地府连魂魄都不全的怨魂咯~”
黑鹿鹿看着快突破禁制的妖魂,默默往禁制里注入了一波妖力。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在骗我!柳郎明明好好的,他只是被地府的秦广王困住了要让他做乘龙快婿,我是要去救他的!”
程晋:……我错了,这道士根本不配当状师,合该去天桥下说书啊!
“这么离谱的故事,你居然也信?”
黑鹿鹿:……离谱吗?
禁制里的妖魂再度癫狂。
程晋开始旁若无人地拍手,真相到底如何,其实他也猜不准,但诈妖真的一诈一个准,他决定再最后放一个烟雾弹:“你看看你现在,满身罪孽和因果,已然渗透入和蛇纹之中,本官大胆阴谋论一下,这柳仙割裂的神魂与他或许还有一丝联系,你可知道有了冤孽的野神,天道是绝不可能让他渡劫成功的!”
“你住口!住口!”
“你可知道他当初有多恨吗,整条桃花江都染成了血色,不仅如此,他应劫而死后,还以怨念结成了水莽草,这就是那水莽草,他深恨那些欺辱你的凡人,只要一旦有人饮下水莽草,就会如同水鬼一般,如果找不到替身,连往生都不成!”
“啊啊啊啊——”
“你还觉得我是在骗你吗?这上面有他的气息,不是吗?你说他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怎么样?”程晋恶劣得一笑,活像个反派,“他渡劫不成,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你,造了杀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