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超英试图攻略我[综英美](6)
嘟囔完,血色的战场便冲破束缚,占据了他的神智——少年的脸色一白,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眸子里盛满了哀戚,如同雾雨蒙蒙之中的湖。
看不真切,又似乎随时会渗出泪。
唤醒他的彼得·帕克怔住。
这个眼神……
昨天的夕阳下,被壮丽的火烧云所渲染、涂抹的亚尔林,亦露出过这种眼神。像是忍耐着哭嚎和求救的冲动,无比痛苦的放逐自我一样。
……光是看着,便很难过。
彼得不明白,什么样的灾难,才能让一个清冷俊秀的少年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
“肯?”他呢喃。
亚尔林望向他。
触动了彼得的那份脆弱稍纵即逝,仿若泡影。恢复清醒的少年重新竖起尖刺,碧绿色的眼眸结了层冰,掩盖了所有的真实,只余下漠然与疏离。
“……没什么。”
最终,彼得选择了沉默。
他有些挫败——跟之前的饱含青涩的挫败不同——这次的挫败,摆脱了少年人的幼稚或胆怯,转变成了更加成熟,更加体贴的情绪。
彼得想,自己可以干什么呢?
他确实想和亚尔林交朋友,好奇于亚尔林的过往。但是,他感觉得到少年的抗拒:抗拒他的热情,抗拒触碰心底的创伤。
哪怕伤口化脓,也不敢去碰。
于是彼得退缩了。
他的退缩,不是因为亚尔林那读作冷漠,写作软弱的棱角,而是因为——
他怕他会疼。
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冒冒然的戳开肯试图藏住的阴霾,无异于伤口撒盐,一定会令肯二次受创。
肯一定会很疼的。
所以彼得·帕克若无其事的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堪比暖阳的笑容,邀请道:“讲座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回家?”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会轻轻的走到那道伤口旁边,清理掉腐烂的血肉,给它消毒,上药。
——“需要帮助吗?”
等他能为肯做什么时,他会问的。
他会守着这道伤愈合。
那时候……
肯会笑的吧。
那么漂亮的人,笑起来绝对非常好看。
-
亚尔林的鼻翼耸动。
……闻到了。
梦中的味道。清清爽爽的,如同冰冻后的西瓜,又脆又甜,可以驱散盛夏的燥热,减轻炽热的风带来的烦闷——是彼得·帕克的味道。
“……”
少年抿着唇,暗自打量彼得。
干干净净的大男孩。褐色的头发微卷,深褐色的瞳孔像是琥珀,透澈而明亮,不含一丝杂质。明明家境不算好,还经常受欺负,却依旧柔软善良。
汤普森认为他是“微不足道的帕克”,肆无忌惮的挑衅他,同学们亦时不时起哄,可……
亚尔林觉得他坚韧极了。
不是谁都能在被欺压的同时,保持优异的成绩,且乐观又富有朝气的热爱生活。
如果早一点相遇……
亚尔林垂下眼帘,碧绿色的瞳孔倒映出细密的睫毛,如海市蜃楼般美丽,透着飘渺感。
他一言不发的提起书包,迈步离开。
少年的态度骤然变得冷淡,举止间充斥着“不想再来往”的意味,没有回应彼得的邀约。他的步伐罕见的急促起来,漆黑的兜帽顺势滑下,露出了银白色的短发。
而他浑然不觉,径直走着。
会场吵吵嚷嚷的,周围是嬉闹着离场的学生。彼得·帕克注视着他孑然一身、携着惊惶的背影,仿佛被某种肃穆的情感传染,陷入了从未体验过的沉寂。
“彼得?”
坐在前排的内德·利兹走过来,疑惑的问:“你们怎么了?一个落荒而逃,一个站在原地发呆……话说你竟然能吓到亚尔林·肯?!”
他一脸惊叹,一副被刷新了世界观的模样。
“……”
彼得没吭声。
落荒而逃吗……
“内德,假设——只是假设。”少年偏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小伙伴,认真而慎重的问,“假设你听见了一个人的求救声,你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他……她吗?”
考虑到亚尔林的隐私,彼得紧急改掉了性别代称,却欲盖弥彰,增强了指向性。
——内德隐约猜出了真相。
彼得·帕克的社交圈太窄了,亲朋好友少到一只手都数得清,所以他的假设,相当于摊牌。
“你说的是肯?”内德反问。
彼得立刻反驳:“不是!”
“……”
行吧。那就假装不是好了。
反正求救什么的……大概率是彼得脑补的。那个又冷又凶的亚尔林·肯,怎么可能求救?还没成为朋友呢,彼得的滤镜就那么深了!
内德嘀咕着,瞅了眼小伙伴:那满腔的愁绪与肉眼可见的纠结击退了他的敷衍。
内德想了想:“你想救‘她’吗?”
“想。”彼得回答。
“你真的听见他……‘她’的呼救声了吗?”内德默默的改了口,然后和意识到什么的彼得对视。
片刻后,彼得绕过了这一点。
“……听见了。”
他深褐色的眸子里浮现了许许多多的、一闪而过的情绪,似是因为记忆中的片段而动容。
——“我听见了,我想救‘她’。”
“那你还犹豫什么?”
内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性的说:“哥们,加油。你可以的。”
要是捂冰山失败,我请你吃汉堡!
“嗯。”
彼得终于舒展了眉宇。他扬起唇角,笑容如划破夜色的第一缕晨光,纯然又可爱。
“我会加油的!”
他坚定的、宣誓般的强调。
-
丧家之犬没资格交朋友。
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亚尔林为了避开彼得,特意在校园内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他苍白的肌肤上披了层夕阳的光晕,多了些人气,少了点不近人情的冷漠。放学后的校园很安静,他坐在阶梯下,眺望着被火焰烧灼的天空。
少年没戴兜帽。
他的相貌极其精致,失去了兜帽的遮掩后,大咧咧的展现于世,把花草树木、钢铁森林都渲染得愈发鲜亮。一切事物都多了几分柔美。
灰色的背包软趴趴的倚着他。
“咕噜——”
轮椅滑
动的声音。
亚尔林愣了愣,迅速的拉起兜帽,低下了纤细的脖颈,将大半张脸埋进阴影里。
查尔斯·泽维尔停在他身侧。
“不回家吗?”查尔斯问。
男人的嗓音温润,宛如春日的雨,淅淅沥沥的,伴随着微凉的风,唤醒了万物。他的双手交握,放到腿上,姿态悠然而平静。
亚尔林的眼睫轻颤,手指紧捏。
——我没有家了。
查尔斯读到了这句话。
这位流离失所的小王子,即使经历了格外悲惨的事,也才十多岁,是个未成年的中学生。他的警惕性不够,塑造的假面破绽百出,连被读取了思维都不知道。
……果然是孩子啊。
查尔斯想起小王子初次降临地球时,为了挽救死者的性命而品尝的痛苦——
那可疼了。
就算是他,都疼得被迫中断了精神链接。死了多少人,亚尔林便经历了多少折磨。
他想:三分钟真的太漫长了。
漫长到,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么一个青涩的少年,是如何撑过去的,又是如何抹除这疼痛造成的阴影,满不在乎的继续生活的。
……他该早点来的。
查尔斯抑制住叹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专心致志的盯着地板的亚尔林。
“这是学院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