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吃软饭的日子(32)
“棺材……卡蜜儿,卡蜜儿……”弗洛拉指着身后的棺材,吓得字不成句。
莫里斯夫人走到她身边。当看到里面躺的人时,她的眼睛瞬间睁到极致,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呜咽。
她不敢相信地掩上嘴,癫狂似的不停摇头。
“上天!”她差点悲恸到要晕厥过去,还好弗洛拉即使接住了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接连不断的灾难让她的神经已经接近崩溃。
“夫人,卡蜜儿小姐在车站追火车时,失足掉下了车轨。”仆人解释道。
“噢,上帝!我可怜的卡蜜儿,怎么可以这样就带走她!”莫里斯夫人攀到棺材边儿,手轻轻地抚摸上女儿逐渐冰冷僵硬的脸。
弗洛拉呆呆地看着像是一下苍老了十几岁的母亲,泪水也止不住地淌着,不知不觉中流了满脸。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弗洛拉……我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她趴在棺材边儿,大声地嚎啕。
平日的挥霍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大部分的封地,而在今天下午,审计处的官员突然前来传唤丈夫,还下发通知,责令他们马上偿还克扣所有农民的钱,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财产。
更把他们逼上绝路的是,法庭也在傍晚时进行了宣判,让莫里斯男爵拿出现在居住的别墅作为信用抵押。
一家人面临着今晚即将流落街头的窘境。
莫里斯一家只能乘上脏兮兮的公共马车,拖着卡蜜儿的棺材和卧病在床的大儿子,往居民区驶去。
四个人挤在狭小的车厢内,膝盖与对面的人紧紧顶在一起。约瑟夫瘫向窗子一边,由于被那群庸医用气体注射入了肠道(当时的一种常见疗法),不停地发出一些放屁的声音。
莫里斯夫人哭得更凶了,她觉得生活已经陷入了无望之中。
一家人来到南部的居民区,男爵联系到本区道的管理委员会,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大半夜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阁楼上的伯顿舅妈往玻璃上哈了一口气,又用闪着油光的袖子擦了擦,扭头问:
“伯顿,你听说了吗,那个臭寡妇竟然偷偷搬走了?对面的楼里还来了新邻居?”她奇怪地打量着楼下的这群陌生来客。
因为他们的打扮看起来很富有。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搬来这里?
“嚯,也好,对楼那个该死的女人总算是不会扰我清净了。”她小声嘀咕着。
弗洛拉往阁楼上的窗户看了一眼,舅妈很快就拉上了窗帘。
*
奥斯卡收拾了一会儿,其实也只拿上了一件外套。
他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路易斯在客厅里等着他。唯一引人注意的是,有只包装完好的大箱子摆在他的脚边。
奥斯卡听他说过,那里面装的是工作文件和生活用品。
年轻人走到绅士面前,“我现在要回一趟舅妈家了,路易斯。”
绅士抿住了下嘴唇。
“真心谢谢你的款待,我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呃……你什么时候回谢菲尔德?请告诉我,具体一点。”
路易斯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回答。
他从未对奥斯卡露出这般冷漠的神情,奥斯卡权当这位高个子绅士有些不开心,用尽好言好语去哄他:
“笑一个,怎么这样就生气了,我还会来联系你的,放心好了。”
“如果你哪天要回去,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声。”年轻人笑笑,走过去拥抱了对方一下。
“当然,如果你明天有空,也可以来找我,我随时都会奉陪。”
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是时候该就此叫停了。
否则,自己一定会沦陷进去。
那双罕见这么主动的、来拥抱自己的手臂很快就松开。
金发的年轻人转身去解开身上的睡袍,准备换上出门的衣服,他低下头,露出雪白的后颈。
“和我去谢菲尔德。”路易斯说,他的眼睛漆黑一片,如同窗外的夜色一样浓重。
这是他给奥斯卡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我说过,我要回爱尔兰。”奥斯卡解着扣子,头也不回地回答。
“你不可以离开我。”
“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他反问道。
绅士被他执意离开的想法彻底激怒了。
不可控制的个人意志如鲨鱼般吞噬掉所有理智。
他不容许奥斯卡这么反抗他。
更不会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路易斯绷紧了嘴唇,他额头上隐约暴出了青筋,能看出他心中巨大的怒火。周身环绕着一种阴冷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可能。”
年轻人一转身。
发现竟然有冷冰冰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所有的思绪霎时全部冻结成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路易斯居然不惜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他?
而在前方等待着他的,是更加猝不及防、万分可怕的事。
他那解扣子的手停滞住了,露出里面白皙又结实的胸膛。
奥斯卡僵硬地看向路易斯,发现那箱子里根本不是什么文件——
是不知从哪搞来的手铐、和令人心惊的铁链!
在他刚住进来那天,路易斯竟然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路易斯早就想这么做?
惊恐如同虫蚁般密密麻麻的爬上心脏,奥斯卡觉得自己好像彻底跌入了漆黑的深渊之中。
他还赤着脚站在地板上,浑身冷了个透。
路易斯压迫性地往前走近,奥斯卡便不由得地向后退。他踩到身后的楼梯,于是疯狂地奔跑上楼,一心想要逃开这个恐怖的男人。
因为路易斯已经丧失理智了。
睡袍的后摆向后吹起,只留下雪白的小腿残影。那狂乱飘起的后摆,如同海峡里剧烈起伏的波浪。
但也抵不过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上到最后一阶时,奥斯卡膝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体也栽倒在一旁。
满背的伤痂瞬间从中撕裂开了大半,有大量温烫潮湿的液体流了出来。
他摇晃地撑着身体站起来,跑进书房,从里锁上门。
年轻人背靠着门,颤抖着握住自己的手,迅速思考着离开的办法。
这里的二楼不算高,年轻人咬着牙,从窗子后那棵光秃秃的树干上慢慢攀附下去。他的心脏突突地跳着,仿佛是非洲部落战争时猛烈敲打的战鼓。
落到地面上,奥斯卡赤脚站在了雪地里。
可转瞬间,浑身便被冷汗浸透——
路易斯先生就在前方注视着他。
那眼神布满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恐怖,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提起了银色的手铐,勾在食指和中指上。
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
那副神情,
那不容忽视的阴戾。
是奥斯卡初次见到他时的他给人的那种感觉,让奥斯卡几乎瞬间在脑袋里回想起国家美术馆中的鬼魅雕塑。
日子太久了,记忆很容易模糊不清。
但奥斯卡分明记得那晚——
路易斯就是像现在这样的古怪和阴冷!
黑色的皮鞋一步步缓慢地踏在雪地上,绅士如同毒蛇般阴冷地看着他。
黑色衣服的高大男人在那里站着,半张脸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映照出他黑色风衣上,肩头散落的、零星的雪,在天地白茫茫的背景下。
黑白相称,格外诡异。
他几乎是瞬间移了过来,精准地给了奥斯卡后颈一击。
于是蓝色眼睛里的黑色瞳仁便瞬间放大,视线在斑驳的路灯光影下,渐渐模糊。
身体的对峙,理智的纠缠,灵魂的战栗,逐渐演化成一场支配与屈从的游戏。
绅士熟练地抱起他,回到二楼的卧室,在楼梯上留下一列沾染雪水的脚印。
他把奥斯卡的下巴硬掰过来,让对方那双蓝色的眼睛里装满自己的身影,冰凉的手指却始终在奥斯卡的脸上触摸。
他的眉骨高高地耸起,皱着眉,去亲吻奥斯卡后背上裂开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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