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庭都在围观老子谈恋爱[红楼](99)
“你可听说了?”
“自然!”
“这定然是有什么冤屈,不然病死的女子哪来的这般大的怨气,竟然徒手挖开了坟墓爬了出来——”
而为何两年后才出来也很快有了定论。
“自然是挖通坟墓用了这许久时间!”一个百姓信誓旦旦道,“真的,我都亲眼见过,夜间从那附近通过,都能听到沙沙的挖土声!”
且不说这件事究竟又与了民众多少谈资,只其中一件,便令英明神武洁身自好的苏大人头疼的很。原因无他,苏清脖子上那一道勒痕实在是太过醒目了些,无论是谁也无法相信,她是因着重病死的。
“并无任何病重的痕迹。”
仵作查看了苏家大小姐的尸体后,笃定道,“这分明便是勒死的,可怜了这苏家小姐,还未出阁,怎便落得了个如此下场!”
苏钊在一旁急的几乎要跳脚,生怕这仵作看出苏清早已怀有身孕。可稀奇的是,几个仵作看了许久,似乎也未曾看出此事。
他哪里知晓,为着苏清的名声,贾琅让那些个神仙做了些许手脚——这样一个全然无辜的女子,不该成为那些个香艳的传闻的主人公,让一堆人对着她遐想非非评头品足。她这样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来,便该还她个公正,让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去,方不负她这般的兰心蕙质。
“既然是勒死的,大人为何要谎称小姐是病重的?”另一个仵作直直地看着苏钊,厉声问道,“大人莫不是在掩藏些什么?”
“掩藏什么!”苏钊气的险些将自己的胡子揪下来,“你一个小小的仵作,居然也敢与本官这般说话——”
“下官以为,这与官职并无何关系。”那仵作不卑不亢道,“还望大人与天下人一个解释才是!”
“无解释!无解释!”苏钊愤然挥袖,“此事与本官一点关系也无,你们莫要找到本官的头上!”
“这可是您府的小姐,”仵作不可思议道,“如何能与您一点关系也无?”
这事很快便传到了惠帝的耳中。惠帝这些日子里天天看苏钊上蹦下跳指责皇帝的女儿,早就看的厌烦了,觉得对方眼中已然没有了天威。因而闻听此事,便拨了个刑部的官员前去彻查,让对方三日里给自己个结果。
只是此事毕竟已经二年之久,许多证据皆已不见,官员头疼的很,一点思绪也无。
苏家大小姐又是个遵守女德的典范,在世时的行为举止,再无人能挑出一点儿错来,实在是看不出究竟何人要害她性命。官员无法,只得日日登门拜访苏府,妄图在苏钊这处挖出一点消息来。
然而苏钊咬定了牙关,只说他也不知小女死于何人之手,因着太过悲痛又不愿损她名声,故借着病重的由头下了葬。说罢老泪横流,对天长叹为父无用,倒让那官员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事情转眼又陷入了胶局。
这日,苏夫人正于家中绣花,方绣了两针,忽的想起来仍未见到小女儿,不由蹙眉道:“二小姐呢?此刻怎还不来与我请安?”
清荷忙去了苏婧的院子查看,这一看却是大惊失色,忙忙地冲进来道:“太太,二小姐、二小姐不见了!”
主仆二人忙匆匆赶去,只见房中窗户大开,于窗外的花木中寻出了一长串脚印,一路通往府外去。而那些个小丫头早已万事不知,躺倒在地,一点苏醒的迹象也无。
这一眼,苏夫人的身子便猛地一软,一下子瘫倒了下去。
“太太,太太——”
清荷一把扶住她,着急的几乎要掉下泪来,“这莫不是有了歹人了!太太,这可怎么办才好......”
“莫要声张。”
苏夫人的神智勉强回来了些,颤巍巍让清荷扶着她走向房里,一边理清了思绪慢慢道:“先将门关紧,那些个连小姐都看不好的丫鬟,要她们何用!通通关去柴房,就说二小姐染上了天花,身边伺候的人暂且不能见人......”
她眼眶猛地一酸,想起来此刻还不知在何处的小女儿,几乎要掉下泪来。强撑着道:“还有,马上将此事告诉老爷,速速找个官儿打点,不声不响将人救回来要紧!”
可是苏钊显然并无这等打算。
“救何救?”
听到这三个冷冰冰的字时,苏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哆嗦着,全然不敢相信道:“老爷,婧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素衣已经诊出来了身孕,”苏钊冷声道,“看脉象,似乎是个儿子,岂不比个终究要嫁到别人家的女孩儿重要?”
苏夫人这才想起才入后院的那个怯弱不胜的妾室,一时间头都开始嗡嗡的作响,险些站立不稳,一头栽倒下去。
“可是,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她终究是忍耐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来,“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你以为我不心疼?”苏钊一下子蹙起眉,“我也疼了她这么久!可被人劫了去,她还有何清名可言?之后也是定然嫁不出去的,纸里包不住火,连那些个流言蜚语也堵都堵不住!与其到时候伤心,还不如不养她的好,否则,那些个同僚该如何看我?”
“可是她才六岁!”苏夫人瞪大了眸子,“还只是个孩子,哪来的清名?”
“现在这世道乱的很,”苏钊不耐烦地咂舌道,“你不懂!他们许多人,就是喜欢这等年纪小的女孩子,比那些个长开的有味多了。这些与你说你也不明白,只说她未撑过天花便好,莫要想着去救她了。就算救回来,又能怎样呢?名声不是还是毁了?”
那一刻,苏夫人的血液彻底变成了冰凉的。它们似乎都凝滞住了,在她的四肢五骸中拒绝流动。
“名声?”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反问,可她只是定定地盯着这个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曾认识的人看。这个人面相很是苍老,端着一副读书人的儒雅模样,可这身皮囊下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一瞬间甚至生出了种可怕的冲动,想要拿把刀将他的皮全部剥开,看看那底下,究竟是怎样的禽兽!
“母亲,母亲,女儿真的不曾做过这种事!”
一瞬间,她觉着自己似乎是听到了大女儿声嘶力竭的哭喊。那时苏清跪倒在苏钊脚下,哭着抱着他的脚央求他......可最终,又换来了什么呢?
她已然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要为着这名声二字,再失去另外一个女儿吗?
苏夫人的脑海中,浑浑噩噩转过了许多可怕的念头。她想要扑上去噬咬这人,想要活生生扼住他的喉咙,想要放声大叫。然而实际上她只是像被定住了般立在原地,直到清荷急匆匆跑进来,与她道:“太太,回来了,二小姐回来了!”
苏婧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她丝毫不知自己遭遇了些什么,仍睡得安稳,而抱着她的,是林府的下人。
“我家小姐说,于街上看到了与夫人腰间挂着的如出一辙的香囊,觉着有些不对,所以将人拦下来了。”
那一瞬间,苏夫人几乎想要跪地哭泣。可她的心里却清楚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权力,地位,名声......
于苏钊眼中,那些都是比女儿重要的东西。
她抚了一下女儿熟睡的稚嫩的脸蛋,咬了咬牙,猛地露出一抹凶狠的光来。
“备车。”
这一日,苏夫人敲响了登闻鼓。鼓声连绵而浑厚,响彻天际。自此,一场震惊世人的案子现于人前,那些个披着所谓道德礼仪外衣的愚昧终于被狠狠地撕掉了外里,将其肮脏不堪的内在展示与了所有人。
而亲手弑女的苏钊,最终也被他一直连了解也懒得了解的正房夫人,亲手送上了绞刑架。
第103章 102.01.16
纷纷攘攘的菜市场, 当苏钊被踉踉跄跄推出来时, 他下意识眯了下眼, 像是有一片血色的阳光闯进了眼帘。
一直到行刑的前一刻,这个始终自认为叱咤风云的男人,似乎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些什么。他头发蓬乱地立在刑场上, 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冲他扔来一个个臭鸡蛋又或是乱七八糟的白菜叶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她是疯了么?!”苏钊仰天长叹,“这么一来,我苏家还有何名誉立在这帝都之中?”
他全然不知道,当一个女子被逼到极致时, 她会爆发出怎样令人惊叹的勇气来——这个一辈子都没有任何胆量来挑衅她夫君的、自幼被教养的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女德女训皆铭记于心的大家闺秀, 终于下定了她这一辈子最狠的一次决心。
为了小女儿, 她可以勉强牺牲掉大女儿;可若是连最后一个小女儿也失去了......
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模样。
“此事实在罪不至死啊!”王若素苦苦劝道, “陛下, 苏大人平日里为国为民, 不知如何劳心劳力。眼下不过是因着一时悲愤而失了次手, 难道就要承受这样的惩罚吗?”
“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惠帝从冰凉垂下的数珠后望着他,眼神淡漠而无情,像是端坐在宝座上无情无欲的神仙,隐藏在烟雾缭绕之后,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容,“难道苏卿如此重要,杀人也不需要偿命么?”
王若素一梗:“可是他失手杀害的,原是他家的女儿——”
“那又如何?”
惠帝轻声嗤笑了一声,“即便是苏卿的女儿,她也是我大庆的子民。王卿若还欲替他说话,自可前去那行刑的场地送他一程,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亲自与他做个伴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