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庭都在围观老子谈恋爱[红楼](9)
李志家的擦着冷汗道:“一定,一定。”
心内却道:这一次来了,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小少爷带来了。看那世子分明是不情愿放回去的模样,万一下次改变了主意要怎么办?
贾琅在襁褓中冲他挥手,水溶定定地站在门口瞧着他,忽的展颜一笑。
那一笑,便恍如天光乍破,让贾琅看得呆了。
自此再难忘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贾母既有了将元春送进宫争一争那泼天富贵的想法,隔日便拜托了世交家,请了两个曾在宫里服侍过的嬷嬷来教导元春规矩。从言至行,势必要将其打造成为一个近乎完美的大家闺秀。
好在元春本就聪慧,生的又雍容大方,嬷嬷也未怎么费心。
这日,她在嬷嬷那边学完了礼仪,便扶着抱琴的手去园子里走走。一路行去,只见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又闻生生燕语明如翦,呖呖莺歌溜的圆,不由便生出了几分悠然自豪之意。忽见前方一人抱了什么正站在那处逗弄一只生的可爱的梅花鹿,便启唇问道:“前方是谁?”
那人影猛地转身,戴着滴溜溜的红玛瑙滴珠耳坠 ,用红头绳挽着双鬟,穿了银红纱衫外套件石榴红缎子掐牙背心 ,下面是翡翠撒花细褶裙 。生的眉清目秀,眼下盈盈有颗泪痣,却是大房张氏身边的丫鬟花红。
花红见了元春,忙福身请了安:“大小姐。”
“呀,花红姐姐。”元春也是一惊,随即笑道,“姐姐不在大伯母身边,怎么到这里来了?”边说,便向花红怀中瞥去,便见贾琅穿了红纱绫小袄,被严严实实裹在大红的襁褓里,小手却伸出来抚摸着那小鹿。端的是生的眉目如画,只是看人时无端便有了些许慈悲之意,着实是讨人喜欢的很。
“三少爷非闹着要出来,”花红含笑道,“夫人正忙着呢,奴婢便将他抱出来散散心。”
元春看了,便笑道:“花红姐姐小心,别让弟弟着了风才是。毕竟年纪小,身子又弱。”
花红回道:“大小姐放心,三少爷是个身骨壮的,况且穿的又厚,不会着凉的。”
元春因见那小鹿一个劲儿地把圆乎乎的脑袋往贾琅手下蹭,神态极是亲密,女孩儿哪有不喜欢这种小动物的,不由得便伸出了手去,也想摸摸看。
谁料到还未碰到那光滑而柔软的皮毛,那小鹿便像是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般连连后退,扭头便一溜烟跑掉了。
元春伸出去的手僵了僵,随即又若无其事收回来,笑道:“毕竟是畜生,不懂事的。”
【畜生?畜生?那可是我仙家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云鹿,再长大一点便可腾云驾雾的!】
【这可是本座的宝贝呀,要不是那位……怎么也不会舍得让它下界的!】
【所以后来老夫改养了仙鹤,那个摸起来不舒服,再也无人来抢了。】
【说起来,我这月宫之中,现在一只玉兔都找不出来了。每每伤心泪垂之时,竟无一物可以排遣,最终寻得了许多人间的话本,这才聊以慰藉——】
【所以说,嫦娥,这就是你看小说的借口吗?】
【谁让那位偏偏喜欢这些东西……】
花红见了,便道:“大小姐莫要放在心上。这些本是北静王世子送与三少爷的,不知为何,只肯让三少爷一人接近,旁人一碰它们便要逃走的。”
元春嘴角的笑意滞了滞,随即拿那洁白的绣了杨妃色牡丹的帕子掩了嘴笑道:“这小家伙居然还是个认人的!”
这厢和花红分开,行至那无人处,便立刻沉下脸色来,咬着嘴唇不做声了。
抱琴见她面色不对,不由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能怎么?”元春泣道,“大房这还没有袭爵呢,就连只畜生我都不能摸一摸了。倘若是袭了爵,还不得把我们一家从这府里撵出去?”
抱琴隐隐觉着是小姐思虑过多,可也不好说出口的,只好好言劝着。
元春拿了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哥哥那般苦读连身子都不好了,父亲那般辛苦,还不是为了拼个前程!可琏二哥哥什么都不用做,这爵位将来就是他的了。这如何能公平?”
抱琴默然无语半晌,方才低声道:“这世间,不公平的事多着呢。”
您生下来便是千娇万贵金枝玉叶的公侯小姐,我们却只能是伺候您的仆从,这又如何公平?
只是,您看不到罢了。
元春哭的越发厉害了,直道:“若是有一日我真的成了贵人,定要让二房好好出口气!可怜我那哥哥,可怜我那哥哥……”
抱琴唯恐被人看见,忙道:“小姐,快擦擦泪吧,我们还得去夫人房里请安呢。”
她们自去房中打理不提,这边繁盛的花草从中却钻出了个粗使的杂役婆子,一转身便往相反的方向行去了。
第10章 林家
张氏管家已久,她又是个手段厉害的,下面的消息自然灵通。不一会儿,已有人悄悄上报给了她知道,张氏闻听,素日对元春的疼惜之意便去了十之八九。她本是极疼贾珠元春两兄妹的,当贾珠生病时还寻了许多珍贵药材送去,此刻默然许久,方对身旁的柳意笑道:“你看,这孩子还怨上我了呢!”
柳意的柳眉蹙着,道:“这长子袭爵本就是规矩,那大小姐怎不说他们现住着正儿八经的荣禧堂,却把大房赶到了这偏僻狭小的地方来住呢?”
张氏撇撇嘴:“她哪里看得到这些。人心本就是不足的,既是认定了有所偏颇,自然只能看到偏颇之处了。我本想着,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眼下瞧着,这元春,竟是不入宫的好。倘或不得宠也就罢了,若是得了宠,岂不把大房放到脚底下踩了?”
柳意低声道:“只是,大小姐入宫之事已经定下来了……”
主仆这边还未商议完,那边却来了人,说是老太太请大太太过去有事相商。张氏忙带了柳意过去,贾母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老大家的,我看你平日照看琏儿和迎春已经十分辛苦,不若把琅儿放到我这,也正好和宝玉做个伴儿。”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张氏愣了愣,随后方笑道:“母亲怎么突然说起此事,琅儿还小呢,最是离不开人的。”
“哪里就离不了人?”贾母不以为然反驳道,“况且有乳母在旁边看着呢,你怕什么。”
她怕什么?张氏用帕子微微掩了嘴,盖住嘴角那一丝冷笑。
贾琏只是送到贾母身边养了几个月,之后便再也难以亲近贾赦,父子俩关系甚是冷漠。眼下贾赦好不容易又得了个儿子,自己怎能眼睁睁看着相同的情景再次上演?
她抿抿嘴,笑道:“媳妇知道老太太的心。只是,这孩子平日里缠我缠的很,又是个顽皮的,老太太身边有宝玉,只怕带不过来呢。”
贾母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想把贾琅放到自己这边养,登时就有了三分不悦,只是她也的确不怎么把贾琅放在心上,便道:“既如此,你把二丫头送过来也是一样,正好让元春的嬷嬷也教导她一点规矩。别让她被她那姨娘给教坏了。”
张氏低眉垂眼道:“媳妇省得,这二丫头现在就在媳妇这里养着呢,一个庶出的女孩儿,倒不好去打扰老太太了。”
贾母猛地拍了下桌子,冷声道:“这个也不愿那个也不愿,老大家的,你是不是嫌弃我年老了,不中用了?”
身旁的丫头吓得都跪了下去,张氏却仍端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笑道:“老太太说什么呢,您正是长寿有福之人,这不让您操心方才是孝顺的正道。若孩子都交给了您去养,让您为了他们费尽心神,这岂不是我们做儿女的不孝吗!说出去,也是让人家不齿的。况且,您那里还有宝玉呢,正是个要紧的,只顾着他一个人,也就够了。”
她这般软硬不吃,又把孝道扯出来做大旗,贾母竟也拿她毫无办法,只是心下终究是颇为恼怒的,一时也不给她好脸色看。待到用饭时,便让她在身旁立着布菜。
都老天拔地的了还要立规矩,张氏心下自是不满,面上却不露分毫,殷勤地连连布菜。
“老太太,您尝尝这个茄鲞,这可是二弟妹那边献上来的新鲜吃法呢。”
贾母略尝了一尝,果然吃着口齿生香,略略一点头,道:“老二家的是个好的,事事都知道想着我,从不敢违背点什么的。”
这是明指着自己不孝顺了,张氏笑吟吟的,一张脸上满是柔和的神色,全当什么话也没听见。
寂然饭毕,那边,江南过来的林家婆子也上来请安了,将姑奶奶送来的各色丝绸锦缎及各种贵重药材与贾母看过了。
贾母一生,唯得贾敏一女。素日里万般宠爱自不消说,就算是比起皇家公主来说也不差什么的,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只恨不能把女儿一直留在身边方好。好在林姑爷也是个能干的,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后又受到皇上重用,卡着最是关键又油水丰厚的盐政,在江南官道上混的是风生水起。与贾敏也是伉俪情深,夫妻二人时常写诗吟对,挥毫舞墨,如同一双神仙眷侣。
只是一件,林氏一脉,一直都是极难生养的。贾敏既嫁入了林氏,这几年来竟毫无所出,直到今年二月方得了个生下来便身子孱弱的姐儿,心下难免有所不足。
贾母看过了,点头叹道:“我那敏儿一直是个孝顺的,只是她自己刚刚出月子没多久,这些东西怎么不自己留着用。”一边又忙忙命人打发了准备送去贾敏处的礼物,一应都是从自己的私房出的,都是十分珍贵的玩物。
张氏凑笑道:“这正是妹妹的好处呢,时时刻刻都不忘家里的。眼下也有了孩子,先开花后结果,只怕这男孩儿马上就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