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梅]Time travel(37)
哈维从来没有离梅西如此近过,近得能听见悠长的呼吸,能看见轻颤的睫毛。梅西的身体很热,烫得哈维心血翻滚,只是那滚烫的血,怎么也流不到四肢,他手脚冰冷得厉害。
哈维用力抱紧梅西,梅西低低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我在,leo,我在呢。”哈维的声音很温柔,梅西听见了,微微睁看眼。
哈维侧头让梅西看到自己,梅西确认哈维在,阖上眼,呼吸又平和了。
哈维抱着梅西,不知坐了多久。手脚麻了,身体也冷了。梅西蜷缩了一下,哈维反应过来,不能这样,梅西会感冒的。
哈维自己先站起身,梅西感到后背突然一凉,倏然惊醒,手指紧紧攥着哈维的手腕。
“leo,地上凉,我们到床上睡。”
梅西心悸得厉害,不肯松手,捏得哈维手腕发青。哈维蹲下身,想看梅西怎么了,梅西却松开手指,自己扶墙站了起来。
“谢谢你,哈维。”梅西的酒劲似乎过去了。
哈维后退一步,两人拉开距离。
梅西慢慢走回房间,哈维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那我走了。”
梅西点点头。
哈维关好灯,离开梅西家。
埋伏在梅西家附近的狗仔队拍到了哈维送梅西回家的照片,第二天各大报纸头条刊登,一上午就传遍全球。没人相信哈维和梅西会有什么,即便挂了个惊悚的标题,大家也觉得不过是恶意抓拍,就像当年抓拍皮克和伊布车边的“亲密”一样。但梅西的父亲很在意这件事,特别嘱咐梅西,近期要少和哈维来往,等风波过去。
梅西没说话,只是看着报纸。
昏暗的路灯下,他揽着哈维的腰,神色温柔。
圣诞节刚过,巴萨就想和梅西再续约,梅西婉言拒绝。
2015年是波澜不惊的一年,没有大赛,也没有大事件。
哈维和梅西轰动一时的亲昵照,只流传了一个星期,就销声匿迹。无论媒体还是足坛都觉得,那不过是个玩笑。
梅西依然是当今世界最好的球员,而哈维继续在拉玛西亚当教练。
两人偶有见面,有时是梅西和队友一起去看哈维,有时是哈维和普伊去诺坎普看比赛。一切一如从前,只是再没一起喝过酒,也再没单独相处过。
第十二章
2016年眨眼就到了,整个西班牙都在热议梅西离开巴萨的事。半年,只差半年,梅西和巴萨的合同就到期了。
巴萨做着最后的努力,希望梅西能签下续约合同。29岁的梅西正在巅峰状态,放他自由转会,无异于自掘坟墓。
皇马、国米、曼联、大曼城的主席、老板们各个摩拳擦掌,带着巨额合同登门拜访梅西,希望他能和自己签约。
梅西全都拒绝了,他告诉主席们我已经29岁了,我该回家了。
欧洲各大豪门收购梅西失败,让阿根廷两大俱乐部看到了希望,河床和博卡青年都派人来和梅西商谈签约的事,梅西礼貌地回绝了。除了巴塞罗那,他想效力的俱乐部只有一家——纽维尔老男孩。
巴萨将梅西的合同续签到2016年时,梅西曾承诺合同一到期,他就回阿根廷。他的许诺,一半人相信,一半人不信。相信的人是觉得,梅西29岁时状态必然下滑,与其在豪门球队当替补,不如回阿根廷赚个爱国的好名声。而不信的人是觉得,这不过是个说辞,不在巴萨,可以去别的俱乐部,到美国淘金挣钱也不少。
但是当梅西父亲和纽维尔老男孩俱乐部主席频繁接触的新闻一出,所有这些揣度都哑然了。
梅西回阿根廷的承诺,一诺千金。29岁的梅西状态没有下滑,他是当今世界最好的球员,任何一家俱乐部都渴望得到他,而他选择了家乡的俱乐部。
阿帕听到这个消息时,老泪纵横,他给了梅西一个梦,现在梅西要完整地还给他了。时隔十六年,罗萨里奥终于又能看见小梅西踢球了。
全球的媒体都炸开了锅,关于梅西的新闻密密麻麻地刊登在各国门户网站的头条,成千上万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奔赴巴塞罗那。身处风暴中心的梅西,此时心神俱宁,每场比赛都拼劲全力。他知道,他和巴萨的缘分要走到头了。
巴萨15-16赛季后半程的比赛,普约尔每场必到,即便是客场比赛,他也会飞赴现场观战。他约哈维一起去,哈维总以工作太忙推辞。
“你会后悔的!”普约尔怒吼一声,挂上电话。
联赛和欧冠都接近尾声了,哈维从抽屉里拿出那份房契。买房子的时候,他是多么期待2016年快点来啊,如今……
梅西为巴萨踢的最后一场球是在诺坎普。那天,巴塞罗那的天气出奇的好,蓝苍苍的天空的上,流云如雪,梅西恍如回到了阿根廷。
他打开小屋的门,一屋子奖杯和足球。
“今天,也许还能再加一个呢。”
梅西准时参加了训练,和每一个队友握手拥抱。
普约尔开车到拉玛西亚时,哈维正在整理训练笔记。普约尔敲了敲门,“下班了吗?”
哈维道:“整理完就下班。”
“赶得上比赛吧。”普约尔走进屋。
哈维低头看着笔记,没有回话。
“你总不会连今天的比赛都不看吧?”
“看!”哈维抬头对普约尔笑了笑,“你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普约尔坐在沙发上,哈维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资料。
“我挺难受的。”普约尔自顾自的说着,“这是leo为巴萨踢的最后一场球了。”
“‘最后’总会到来。”
“以后就看不到他那神乎其技的盘带喽。”普队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他在阿根廷还会继续踢球的。”
“看不到他穿红蓝间条衫了。”
“有照片。”
“不能经常见面了。”
“可以视频。”
“不能一起吃饭了!”普约尔说的咬牙切齿。
哈维抬起头,“你可以去阿根廷旅游。”
普约尔蹭地站起来,“你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我怎么了?”
“leo要走了!”普约尔暴躁了,“该说的话,你能不能说了!”
“祝福的话,我会说的。”
“你跟我装傻!”
“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说说什么!”
哈维放下笔记,“说了之后?”
“他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反正他也回阿根廷了,谁也碍不到谁!”
“普伊,你觉得他会愿意吗?”
“你问我干什么?你该去问他。”
“问谁答案都一样。”哈维合上笔记,“所以,你就不要操心了。”
哈维推着普约尔,“走吧,我们看球去。”
“哈维!”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管的。”
哈维和普约尔进场时,诺坎普已经座无虚席,巴萨激昂的队歌正响彻全场。原本被球迷高举的FC Barcelona,今天变成了MESSI。
普约尔紧紧抓住哈维的手臂,“我不是在做梦吧。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人能把名字写在那里。”
金色的MESSI,闪耀在诺坎普,闪耀在球迷手中。
比赛正式开始,早已成为前腰的梅西,这次踢了右边锋。
433,永远的巴塞罗那,永远的433。
足球在梅西脚下,好像孩子的溜溜球,变幻莫测。说穿花蝴蝶,说方向键,说犹如精灵,这些都用烂了,从2010年开始,媒体就再也找不出可以形容梅西的词汇了。
梅西奔跑着,宽松的10号球衣迎风飞扬,连续过人后,梅西内切至中路起脚射门,皮球极速旋转,挂远角入网。诺坎普的观众全体起立,双手平伸,不停拜服,“Messi!Messi!Messi!”12万人齐声高呼一个人名字的声音有多大,也许只有上帝能知道。
罗尼双手紧握,和其他球迷一起欢呼着,梅西绕球场奔跑时,看见他,停下来指着自己背后的10号。他没有让罗尼失望,他超越了罗尼。罗尼向他竖起大拇指,泪水冲出眼眶。
梅西的表演还在继续,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被点燃了,人们哭着、笑着、高呼着、低吼着,肆意地发泄着决堤的情绪。
哈维想起12年前,他第一次见梅西时,梅西就是以这样的表演带他走出困惑,引向一个全新的境界。
巴萨是一个充斥着忠诚字眼的俱乐部。忠诚于进攻,忠诚于控球,忠诚于433,还有那些一生为他效力的忠诚球员。
Mes que un club,More Than A club,巴萨自豪的向世界宣布着他的口号。哈维执行着巴萨的忠诚,也奉献了自己的忠诚。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忠诚,巴萨还充满背叛和愤怒。
他曾将克鲁伊夫奉为神明,至死贯彻着他的足球思想,却又薄情地赶走了他。
他曾将瓜迪奥拉当做国王,推崇他为民族英雄,却又寡恩地驱逐了他。
他曾将范加尔当做救命恩人,褒奖赞美之词不绝于耳,却又刻薄地咒骂了他。
哈维很奇怪马拉多纳为什么没有和巴萨相处好,他们有着相同的特性——天使与魔鬼混合。
而决定显露天使还是魔鬼的唯一开关是胜利。只要能取得胜利,巴萨就永远脉脉温情。一旦失败,巴萨会毫不留情地驱赶任何人。
普约尔刚进一队时,哈维曾经天真地告诉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巴萨,左右诺坎普,除了胜利!”那时哈维只是个板凳球员,与他关系亲近的只有范加尔和普伊。他推崇胜利法则,因为那是证明他价值的唯一途径。
范加尔的离开,让哈维第一次感受到胜利的可怕。无法带来胜利,就只能滚出巴萨。不要提先前的成绩,巴萨早已忘记,他不懂什么叫情谊,亦吝惜一切温暖。紧跟着瓜迪奥拉也走了,诺坎普的国王,加泰罗尼亚的英雄,在胜利面前,不堪一击,一败涂地。
哈维曾不无嘲讽地说:“失败者被胜利踩在脚下,胜利者被胜利钳住咽喉。”
从十一岁开始,哈维随巴萨沉沉浮浮二十余年,见惯了分离聚合、人情冷暖。他不是个虔诚的教徒,也从没有拿足球上的事去祈求上帝。即便天才如罗尼,也不过为巴萨带了三年的胜利,温情的面纱迟早会被撕碎。每一个球员都有可能被巴萨扒得赤身露体,然后扔在冰雪里,去感受什么叫寒冷且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