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阿飘后发现挚友暗恋我(6)
无论是自己提前开车跑走、心灰意冷之下直接冲出去与其他车相撞,或者干脆弃车跑路……虽然画面模糊了点,但又实实在在印在记忆里。
他想不明白。
孟越收回心神,继续打字:我打算和你、和我爸妈一起去医院。先别给他们说这事儿,我有个想法。现在这样子,可能是灵魂出窍。虽然不太科学……我想试试,如果直接躺在身体上,能不能魂灵归位。
应泽看到,想一想,说:“可以试试。”
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电脑不受控制打开的惊愕,变作仔细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孟越能“站”在这里,仿若一团透明空气,却和自己打字交谈,这已经够不可思议了,超越应泽常识范畴。所以对孟越的猜测,应泽也不好直接否定。平心而论,他当然希望好友能够醒来。
孟越打字:如果不行,再想其他办法。随机应变。
应泽想了想,“可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吃完最后一片煎好的火腿。不算顶饱,只是垫肚子。应泽也想让孟越多吃一点,可惜家里实在没有食材。
他又煎了几片火腿给孟越,然后试着尝了尝先前那两枚煎蛋。原本的滋味全然消失了,嚼在嘴里,像是在嚼纸。
应泽皱眉,把东西吐出来,评价:“果然很难吃。”
只好倒掉,再把所有盘子一起放进洗碗机。
做完这些,他说:“我去洗个澡,你自便。”
记事本上浮出一行字:好。
应泽想一想,问:“对了,昨晚,你一直……”在我家吗?
孟越回答:没有。我出去了一下,大概你开始洗澡的时候出门,凌晨四点多回来。是去东边那个夜市转了转。
应泽听过,像松了口气。很快掩饰地笑一下,说:“嗯,我很快就好。”
说完就离开厨房。
他脚步很稳,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可这种“稳”,在应泽穿着居家服饰、踩着拖鞋的时候,原本就是最大的不同了。
孟越看他的背影,心想:他怎么像在躲我。
话说回来,海城这么冷,十一月,用得着早晚都洗澡?之前应泽也没这个习惯啊。
孟越不解。很快转回视线,去看盘中火腿。虽然在保质期最后一天,可味道并没有变。能进应泽冰箱的东西,质量首先过关,并不是普通火腿那样搀着许多淀粉、作料,而是货真价实的肉块。
用盐腌过,味道完全渗进肉了,从原本的鲜香变成恰到好处的咸香。切开煎制时肉片微微蜷曲。不用额外倒油,火腿中就有细密油分,在锅里“滋啦滋啦”融化。
虽然可以直接“吸取”食物中的烟火气,但在孟越的常识体系中,“吃东西”原本应该是一个连续的过程。从筷子夹住食物,到放入口中咀嚼,再到进入食道、进入胃里。仅仅“吸取”,未免不足。
两枚煎蛋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孟越手指捏起筷子。
金属筷相互碰撞,“哒哒”作响。
民以食为天。听到这个声音,孟越先前沉闷的心情稍稍好转。
他夹起一片火腿,往嘴中送去。牙齿碰到火腿,咬住牙关。
肉片顺着他的身体下颚、脖颈、食道滑下,直接掉到地上。
瓷砖蹭了油渍,孟越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等应泽冲完凉,从浴室出来,去厨房找人。就见地板上落着一片抹布,在左右擦拭。视线一扫,看到洗菜池边挂了一个新塑料袋,里面放着一片可怜兮兮、孤孤单单的火腿。剩下的火腿片仍在盘子里。
几者相加,应泽明白发生过什么,好笑,试着问:“你在擦地板吗?”
抹布被抬起来,上下晃了晃,似乎在点头。
应泽说:“不用,会有人来扫。”
孟越不赞同。抹布飘得更高了,往电脑方向去。很快,记事本上多出一行字,是:油在地上,放久会不好擦。
应泽看到,知道孟越对此十分在意。毕竟是小事,他也就随孟越去。等地板擦干净、光亮如新,孟越非常负责,还把抹布洗过,再放回原位。
做完这些,将要七点半。应泽只是冲凉,没有洗头发。这会儿神清气爽,换了出门时该穿的衣服。衬衣、休闲款式的外套。
应泽问:“要提前走吗?”
孟越一顿,打字:方便嘛?
应泽笑了下:“既然你在,我就让司机别来了,否则车上不好坐。我自己开。”
孟越一哂,打字:好,谢谢。
应泽说:“正好,路上再给你买点吃的。”有司机在,这事儿也不方便。
天色愈亮,早市早就摆了出来。应泽买了一份生煎,加上豆浆油条。孟越乖乖坐在副驾驶座,膝盖上放着电脑。如果有人从车窗往里看,能见到一台浮在半空的笔记本。
屏幕对着应泽,还是说:你先吃饱。
应泽也不推拒,直接把油条撕成段、泡进豆浆里。在泡到半软不脆的时候夹出来,咬一口,能尝到油条的香,和豆浆的甜,两者恰到好处地交融在一起。
孟越看着,放下心,知道应泽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亏待自己。他也就不在客气,包揽了所有生煎。还有功夫点评:这家醋不好,不香。
应泽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点细微弧度。
孟越打字:对嘛,你就该多笑笑。昨天下午那样子,太小白菜地里黄了。
应泽眨了下眼睛:“你看到了?对,你说过,是在那里……”孟越突然出现,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车祸三个月、身体是什么状况。
他神色有一刻低落,很快掩饰,但孟越还是留意到。
明知应泽看不到,但孟越还是正色一些,打字劝他:我车祸的事儿,不是你的错。那就是个纯粹的交通事故。
应泽说:“可如果不是我安排你进组,你根本不会跑这趟业务。”
孟越叹气,想:他果然很记挂这个。
他打字:不能这么说啊。万一我没进嘉诚、没进这个组,那我可能就遇到别的。那时候,你没准还要想,“万一我当时让孟越到嘉诚”。
应泽微微拧眉,说:“不要这么说。”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孟越劝他:这是事实。你做的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应泽看着这行字,沉默不语,似乎仍不赞同。
他停车在路边,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来分钟。收停车费的人骑着小摩托过来,敲一敲应泽的车窗。
他回神,把车窗放下来,说:“不停,这就走。”
副驾驶上,孟越虚心地把电脑压在腿底下,假装自己不存在。
嗯,在别人眼里,他本来就不存在。
应泽拧了下车钥匙,车子重新打上火,缓缓驶离。这会儿,孟越可以享受一下身后靠椅。他头挨在上面,侧过脸,去看应泽。
应泽抿着嘴,不讲话。但看这样子,显然没把孟越刚刚说的话放进心里。
孟越叹气。
算了。观念养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孟越车祸我有责任”的念头,在应泽心里压了三个月。孟越现在用单薄的几句话劝他,根本不顶用。
只希望待会儿能如愿恢复。他好起来后,应泽的心事,自然也烟消云散。
先前应泽与孟家夫妇讲好,八点出发。但这个“八点”,原本是指司机到应泽家接他的时间。眼下,倒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孟家小区入口。
应泽出门前给孟家夫妇打了电话。走到半途后,又发了条消息。这会儿,两位中年人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他。
应泽停车。他明知自己看不到孟越,可在此刻,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副驾驶方向看了一眼。
电脑静静躺在椅面上,仿佛上面坐的人不复存在。
孟越当然还是在的。
他看着自己爸妈,恍然想:他们好像真的老了很多。
一时之间,各样情绪涌上心头,多是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了好多眼熟的小天使,开心=v=
原本想说“好久不见”的,但仔细想想,觉得一个月不算“好久”_(:з」∠)_
第5章 植物人
去医院的路上,孟越始终安静,坐在原处听父母与应泽讲话。
在他记忆里,父亲性格温和。虽有点文人孤高,但在家里很放得下架子,尤其喜欢钻研各种新式菜色。只是这么多年,手艺总不见涨,对食材处理的“灵光一闪”常让孟越叫苦不迭,好在岑女士会帮忙扫尾。
孟越小时候,岑女士只是学校里的讲师。她带很多课,又要抽出时间写paper、给期刊投稿。国内高校就是这样,学历是一道门槛,发表文章数量则是第二道。没有这些,哪怕教学工作做的再好,都不能升职称。
那段时间,孟英哲主动包揽家务,尤其是孟越小朋友的晚饭。孟越人没灶台高,每天搬着小板凳,坐在厨房外面,眼巴巴看孟英哲洗菜、切菜。遇到自己认识的,就很开心,隐约觉得今晚晚饭应该好吃。遇到不认识的,就要提心吊胆,生怕老爸又突发奇想。等到晚一点,猜测得到证实,孟越小朋友只好苦哈哈地抱着一碗米饭猛扒拉,琢磨待会儿老妈回来了给她“告状”。
当时孟英哲三十出头,岑丽珠也才二十多岁,还是同学好友间有名的时髦女郎。别人见他们,都要说一句郎才女貌。
而到此刻,孟越从后视镜细看父母容颜,意外、又理所当然地发觉,岑丽珠甚至没化妆。
这个念头撞入脑海中时,他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酸痛不已。他不知道其他家庭如何、其他母亲如何。可在孟越的记忆中,老妈岑女士永远是精致优雅的,到五十岁,还是仙女、是公主。而今却这样憔悴。
孟越有种冲动:现在就把电脑拿出来,告诉爸妈,自己还在、已经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