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怖 下(29)
“这是最后一张,后来就入画了。”陆恒的声音有些发虚。
下一张图——杜灵雨先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然后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整个人躲在了曹友宁的身后,曹友宁的情况也并不好,胖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这这这是什么啊?天啊……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画面整个是浅灰色,似乎是室内,一个深灰色的女人的影子发着虚,似乎是在奔跑着,因为画面太小,实在无法看得清楚。
方菲盯着画面看了半天:“我认为这就是灯旅的二楼,我们今天去看死者瑕玉的地方,这几个木柱子我记得很清楚,整个格局也基本一致。”
陆恒整个人都不好了,哆哆嗦嗦半天说不成句:“我,对,我,我就是在这个位置拍的,可可可可是,我当时拍的时候有很多人,而且,死者是盖着白布躺在那里的!你们,你们当时都在啊,你们都看见的啊!”
卫东拍了拍陆恒的肩膀:“是,这就是咱们当时站的位置,前面有两个柱子,当时全是人……可是,照片怎么会这样,这个女人是谁啊?她在跑什么?这,太诡异了简直。”
“女人好像跑得特别快,完全都虚了,就跟个灰影子似的,”秦赐也发表了看法,“只能隐约从发型看出是个女人。”
陆恒半天才说:“身影发虚好解释,因为当时我用的速度非常慢,只有1/16秒,我我本来是打算拍尸体的……”说到这里还看了看身边的奚盛楠,对方拍了拍他的手背,似乎也要给他安慰。
麦芃把话接了过来:“如果是用的那么慢的速度,那么这个人影其实走动得并不快,从模糊程度看,这个人的速度其实比我们普通人走路的速度还要慢一些。”
分析最终还是进入了死局。
“继续往后看。”牧怿然打破沉默。
“好吧。”麦芃继续展开胶卷,下一张就是拍的这个房间,照片整个发白,也许是当时屋子光线太暗的缘故,但窗边的那两个黑点却格外清晰,在现实中,那应该是两个极亮的点。
“呜……”心春仿佛也受到了惊吓,直接从桌子窜到了床上,然后又跑到了窗边,似乎想从那里找到照片里那只“模仿”自己的影子狗。
邵陵仔细看了半天:“当时拍照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分散而坐,为什么照片上几乎没有人?”
麦芃也觉得稀奇:“我当时就是从床边往窗户的方向拍的,当时很多人都在那边坐着,尤其是曹友宁,他当时明明躺在床上想睡觉的……为什么,为什么人都不见了?”
“继续看下一张吧。”牧怿然说。
下一张,整个图像是发黑的,比之前那张黑很多,一大群人凑在桌子旁不知在干什么。——显然,这张照片比较明亮,清晰度相对也就高一些。
柯寻的眼睛好,仔细看了半天:“我怎么觉得,这群人好像在……”
“在吃东西。”朱浩文替柯寻说完了要说的。
杜灵雨听了这话,整个人蜷缩在了曹友宁身后:“我受不了了,这太离谱太诡异了。”
朱浩文皱眉又看了一会儿:“桌边的这个人,手里挥舞着一个大的球状的东西,那是什么?”
“这一张也有心春,”罗勏发现了桌旁的一条狗,“眼睛不那么亮了,不过,心春好像也在吃什么,好大一堆,天啊它在吃什么……”
“看最后一张。”牧怿然说。
麦芃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此时只会机械地执行命令,他僵硬地挪动手里的胶卷,把最后一张展现出来,最后一张的一半是纯黑的,仿佛照片只有半张。
大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每个人都记得这最后一张拍了什么——正是柯寻和麦芃在门缝冲着走廊拍的那张,鬼知道这里面会出现什么。
麦芃一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半张图像我可以解释,这个胶卷虽然是36张,但因为整个相机都被还原成了老式相机,所以胶卷也成了原始胶卷,刚才我在洗胶卷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卷胶卷是从黑白大盘卷里人工缠出来的,从顶端修剪的形状就能看出来,是人工修剪的。”
“什么意思?没,没太听懂。”卫东问。
“就是说,自己缠的胶卷可能不会是严格的36张,手紧的人有可能会缠出37张,手松的可能就35张,这一卷的手法偏松,所以只有35张半,所以我们看到的最后一张照片只有半张。”
“哦……”卫东也擦了擦脑门的汗,“害我以为门外的世界只剩下半个。”
即使只剩下半张照片,但其惊悚程度还是超乎了人们的意料。
负片发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白,对比度较清晰,大家都能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个地方正是门口的木走廊,可怕的是,有个非常近的人影正矗立在门口,也就是门缝正对着的地方,因为图片只有半张,所以人影也只有半个,因为背光,在负片上显得很白,但却看不清楚五官,人影的左胸前有两个很黑很黑的点。
“天啊……”麦芃的手颤抖起来,“难道,当时咱们对着外面拍照的时候,外面有个人?!而且这个人似乎正要走进来!而且他离镜头这么近!难道说,他现在已经在房间里了?”
这种时候的众人很难再保持镇定,大家尽量挨得紧紧的,生怕那个顺着门缝“溜进来”的人影会突然发出袭击。
杜灵雨把自己的耳朵完全堵住,根本不敢再听下去。
方菲眯着眼睛盯着负片看了一会儿:“这个人左胸和左臂位置的黑点,在现实中应该是很亮的两个点吧,我怎么觉得,这个人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只动物,眼睛像心春那么亮的动物。”
第230章 逆旅15┃耳朵。
四张内容不同的负片,四种风格不同的恐惧。
第一张:陆恒拍摄于二楼尸体处理现场,人群和尸体消失,只拍到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影,走路速度比常人慢很多;第二张:麦芃拍摄于大家居住的房间里,现场所有人消失于镜头之中,只有窗边一只肉眼看不到的双目发光的兽类;第三张:麦芃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拍摄到的另一张照片,却是一大群不知身份的人聚集在此地吃东西,其中一人手持巨物略显诡异;第四张:麦芃于门缝处拍摄的黑暗走廊,有一个逼近门口的黑影,黑影携带一只双目发光的兽类。
因为照片内容实在太过离奇,令大家连讨论的小支点都找不到,此时空剩沉默。
这种恐惧感与其说是从内心而生,倒不如说是内外夹击来得更恰当。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仿佛覆着每个人的毛孔存在着,甚至说不定已经与屋子里的某个人发生了重合。
内心和外在的恐怖折磨着每个人的皮囊和神经,仿佛随时都能将人捻成碎屑——而那碎屑也似乎是冷铁的碎屑,恐怖的磁石出现在哪里,这些碎屑就会立刻尖耸起来,直愣愣地被牵制玩弄。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杜灵雨幽幽说了一句:“咱们屋子里是不是点香了?我刚才就隐约闻到了焚香的气味。”
“是我点的,”牧怿然说,“如果耽搁太久,大家的生物钟都会发生偏差,为了摸清这里的时间,我们需要有一个测量时间的东西。”
“是线香吗?”杜灵雨问。
“是,我们的货物里有一种长而细的线香,味道很淡,很耐烧,我在午饭后点燃了一段,到现在还没有烧尽。”从牧怿然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慌乱,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这令人多少有些心安。
秦赐的声音也响起来:“我已经查过了那种香的功效,说是提神醒脑的,安全无毒。”
杜灵雨听见这话,甚至生出一种无限悲观的想法:如果大家睡过去,都被慢性毒药的香味毒死在睡梦中就好了,就不必受这份罪了。
有人打了哈欠,很快像是应和似的,很多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已经有人开始犯困了,但我觉得现在也就是下午五点钟。”秦赐说。
陆恒:“曹友宁已经睡着了。”
“为什么我们没有吃晚饭也并不觉得饿。”罗勏靠在床边,心春就卧在他身边,一双眼睛已经不似刚灭灯时明亮。
“如果困了,就准备入睡吧。”牧怿然站起身来,用手机光照着明,来到柜子旁边的角落里,“这段香马上就燃尽了。”
邵陵:“午饭后大概是中午一点多,现在大概是五点多,这种距离的一段香的燃烧时间大约是四个小时。”
牧怿然又点燃了第二支香,这次的长度是上一段的五倍,20个小时,这段时间加上前一支香燃烧的时间,正好是24个小时。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灭灯的时候那些灯会按着顺序逐一灭掉,比声控灯还整齐,”说话的是罗勏,“难道这个灯旅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我想是灯油的缘故,”朱浩文似乎也没有睡意,“当灯油燃尽了,灯就会灭。点灯人巧妙掌握了每一盏灯里灯油的数量,让这些灯可以渐次熄灭。”
“哦~有道理,”罗勏恍然大悟,“这么一说就不那么恐怖了。”
“我始终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离谱,我们经历过那么多幅画,每一画都有其恐怖点,可一旦弄清楚背后的原因,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朱浩文说。
“对,其实没那么恐怖,大家别自己吓自己。”罗勏搂着自己的狗在大通铺上找了位置和衣躺下了,虽然身体已经吓得发凉,但语气还维持着爱谁谁的随意:“该吃吃该睡睡,还得攒足精神找签名儿呢!”
这些话虽然是罗勏鼓励自己说的,但在众人里还是起到了一点点作用,很多人都躺在了床铺上准备睡。
奚盛楠说道:“我们不想在屏风那边睡,感觉隔开之后有些……”
还是有些怕。
“大家一起挤一挤吧,反正这个大通铺够大,容得下你们三个女生。”说话的是陆恒。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躺在了床铺上。
或许瞌睡真的会传染,大概半小时之后,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
心春也闭上眼睛睡去了,带走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牧怿然躺在床铺上,虽然有浓重的睡意袭来,但还是尽量让自己清醒,今天的事情非常复杂,但却并非无迹可寻,只要找准了一条缝隙,运用好足够的力度,就能够将整件事情撬开。
牧怿然躺在床铺最靠边的位置,柯寻就在身边。
“睡吧。”牧怿然翻身,将手搭在柯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