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小分队(138)

　　雪里红想要握住他的手，被萧末用力打开。
　　但他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只用更快的语速接着说道：“我记得那些和我分到一起的实验体全都死了，有的承受不住痛苦自杀，有的疯到想杀死自己又想杀死别人，有的在变异过程中炸开，有的直接化成一滩脓水，这些还只是我看到的，其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去的人更多。到最后餐室只有我一个人去吃饭。我很疼啊，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疼，可人是铁饭是钢，就算再痛苦也要吃饭，我每天都坚持去餐室吃饭……”
　　萧末的神情不对，他竟然在笑，只是笑容扭曲。
　　雪里红拉出操作面板点击了一下，本来透明的隔离挡板貌似变成了实体金属墙。
　　萧末按住头，“他们想拉我去做更多试验，我不愿意，他们向我注射药物想要迷昏我，可也许是我身体中的药物太多，也许是我太痛，痛到那些药已经无法对我起作用，我没有昏迷，他们就用电击来对付我！”
　　萧末表情变得狰狞，“他们把我当狗一样，用带电的套圈套到我脖子上，把我拖倒在地，电击我！”
　　雪里红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更加黑暗。
　　“后来那些人似乎从电击我身上得到了乐趣，也许那也是试验内容之一，在他们发现我抗电压能力也比普通人高以后，他们就逐渐增大电压，还不停地变化捕捉我的工具。从电网、高压水枪到直接给我穿上带有无数电极的束身衣。我好想死，好想杀光那些人！他们太过分，太可恶！我恨他们！我恨死他们！”
　　雪里红目光落到桌面上，被萧末的手按着的金属桌面部分在融化。不，不是融化，而是其分子式在被破坏。
　　“好多人死了，我……杀了他们，不，不是我，我……我逃了，又被好多枪打中，好痛，流了好多血，我以为我会死，可我……没死。”萧末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上的神情也变来变去，本来就模糊的记忆开始变得更加混乱，“我被装到了罐子里，有人在外面看着我，不，他不是人，他们都不是人！”
　　雪里红没有出声，他甚至不敢有大的动作，就怕惊到他。
　　萧末的眼中忽然流出眼泪，“他们看我，就像是人类看实验用的蟑螂。”
　　雪里红慢慢地伸出手，再次试图与男人接触。这很危险，桌面还在被破坏中，萧末现在是无意识攻击状态，此时任何接近他的人都很有可能被他攻击。
　　四只手相触，雪里红的手臂肌肉颤抖了一下，他的手指皮肉在融化。可很快，他融化的皮肉又重新恢复。
　　雪里红甚至感到更多让他舒服的能量快速涌入他的体内。
　　他的老板就算在无意识攻击状态下也能认出他，而且总是怕他能量不够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帮他修复他那有重大缺陷的基因。
　　雪里红骨感很重的手握住了萧末的手，慢慢地把它们合到一起，用自己的手包住。
　　萧末低头看着桌面上交叠在一起的手掌，狰狞混杂着极度痛苦的神情开始慢慢平复，“我被关了好久，我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可我身体被束缚住，不能动弹，不能说话，我想和他说说话，可他一直不肯出来。”
　　“我很生气，我想要出去，想要报仇，想要杀死那些外星人。一天，那些外星人又来了，他们利用某种工具伸进罐子里，切割我的皮肉，用针穿刺我的身体吸取我的胆汁、胃液、骨髓液和脑髓液，而我连躲避都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想和他们同归于尽，我疯狂地想着，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想象！那天，在他们把一根针管通过我的鼻孔想要扎进我的脑袋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大脑爆炸了。”
　　萧末隔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雪里红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冲动，此时，他特别想把这个人抱进怀里，什么也不做，就只抱着他。
　　萧末抬起头，他张口，眼神有一些躲闪，似乎下面的话让他难以启齿，“我逃了出来，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觉得身体爆炸后的记忆很模糊，当我意识清醒时我已经逃到L市，我……”
　　雪里红看着他，目光不闪不避。
　　萧末忽然就安心了，也有勇气说出下面的话，“我杀了他的仇人，几乎把那个当地帮派的主要人员都杀死了。我当时就想着要报复，要让所有带给我痛苦的人都付出代价，我用了他的能力。原来我早就用过他的能力……”
　　最困难、最不能说的秘密说出来了，男人感到了无比的轻松，“没有人知道是我动的手，当地警察，甚至该国的特别调查部门都来了人，可他们都无法查出那些人的真正死因。破坏能力很可怕，可以让一个人瞬间就变成一堆碎肉，也可以让他们的皮肉内脏全部和骨骼分离，还可以单单毁坏他们的内脏或者大脑，而外表则看起来完好。”
　　雪里红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所以人常说不要欺负老实人，因为老实人疯起来才最可怕。
　　“我……”萧末表情有点困惑，“我好像封住了自己这段记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之后我回国、开店，然后遇见你、被系统上身、得到修复异能，再然后就一直到现在。”
　　雪里红推断道：“也许那些试验多少破坏了你的大脑，比如记忆区，加上你自己不想面对这段痛苦记忆，这段记忆就沉到了你的记忆最深处。而你现在拥有修复异能，每次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势，肯定也会连带修复你的大脑，当你的记忆区被全部修复完毕，那么只要一个小小的诱因就可能让你想起被你刻意遗忘的一切。”
　　“原来如此。可是我刚才感觉我的记忆好像在被什么抹除。”萧末不确定地道。
　　“那应该是你曾经受过某种暗示指令，当你回想起那段记忆时，就开始自动遗忘。但你的修复能力又会让你不停地恢复这段记忆，我想你大概会有一段记忆混乱时期，我是指关于那段时期的所有记忆。”
　　萧末吐气，“只要不影响现在的生活就好。”
　　“不要逃避，我希望你能想起那段记忆，要所有内容。要报复就彻底地报复，我不喜欢有人对我的配偶动手。不管那个人是地球人还是外星人，他们怎么对你的，我们加倍返还回去。相信我，我的解剖学学得也不差。”
　　萧末想回以微笑，但只嘴角动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我很坏吧？我杀了那么多人，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可我转过身就全忘了，还假装自己是一个好人。”
　　雪里红，“你想让我说什么？承认你是一个坏蛋魔头，还是说你本质仍旧是一个善良的人？”
　　萧末听出青年语气中的调侃，有点尴尬，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雪里红握紧他，不让他收回，“没有区别。你本质是好是坏，对我都没有任何区别。只要你是你，是我认可的那个人就行。”
　　萧末猛地抬起头，“你……”
　　“自己选的老板，跪着都得接受啊。”青年感慨，低头在他握着的拳头上亲了一口，“好了，记住将来别在床上捅我一刀，也别给我吃用毒蘑菇煮的爱心浓汤。如果对我有意见，就直接告诉我，我们万事协商着来。嗯，减少房事次数、降低做爱强度之类的意见就算了，我知道你也喜欢。”
　　“……滚！”
　　雪里红眼睛在笑，“还好选的是你，如果是另一个，我要是惹他不高兴，做到一半的时候他用破坏能力把我那里融化了怎么办？正爽呢，拔出来一看，弟弟没了，你说这得多惨？”
　　萧老板啼笑皆非，什么糟糕心情都被小长工的奇葩想象给拍飞了，“你别忘了，我也用过破坏能力。”
　　雪里红表示不怕，“那也是他有心想要用的结果，你们目的一致。如果他不想给你用，理论上说，你永远都无法使出破坏能力。”
　　萧末哼哼，“可我们用的是同一具身体。理论上说，他会的，我应该也会才对。”
　　雪里红摇摇手指，“灵魂不同，有的能力需要精神能量。就比如微波炉和电视都用电，可造成的效果却完全不一样。”
　　“这是什么破比喻？喂！你还想把我的手握到什么时候？都出汗了有没有？”
　　“……老板，我发现你一点都不浪漫。”
　　“屁！”
　　“不要老挑逗我。”
　　萧老板忍不住想拍死他：“一个屁也能挑逗你？你什么脑结构！”
　　雪里红忍不住了，做了从刚才就很想做的一件事，他用最快速度操作面板，让情侣小桌下沉，座椅延长转向变成了长沙发，然后把他家老板给压到了身下。
　　什么？只是抱一抱？他一开始是想只抱抱就算的，可他老板老挑逗他、暗示他，他如果不做些什么不是很对不起对方？
　　萧老板：“唔唔……！”
　　十分钟后。
　　“哔哔！”
　　萧末努力挣扎，“通讯器响了，你别亲……呜！你还咬！”
　　“哔哔！萧哥？雪哥？有紧急情况发生！”通讯器中响起程宰焦急的声音。
　　隔离板打开，雪里红先出来了，萧末隔了半分钟才跟着出来。
　　出来时，雪里红已经坐回驾驶席，程宰正指着前方跟他说着什么。
　　这时，车速明显慢了许多。
　　萧末跟着看过去，暗道了一声糟糕！这可是比碰到怪物还要难对付的特殊情况。
　　当下他就把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回忆全部团成球扔到脑中垃圾场，开始专心想着要怎么应对现在的紧急情况。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碰见这种事，萧末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为难。
　　原媛和两小也听到动静跑过来。
　　“哇，队长，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在干什么？”林小飞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事，非常惊讶地问道。
　　只见道路前方不远，一群老人手举牌子站在路当中，他们的前面有超市购物车，有三轮车，全都是空的。
　　牌子上写的字很大，老远就能看到。
　　吴小原扯林小飞衣角，问他牌子上都写了什么，他只能认出几个字。
　　林小飞一字一字读出来：“只求一口吃的。食物、汽油、煤炭、种子……”
　　雪里红敲开联络器冷声问：“之前不是你们在前面吗？什么时候跑我们后面去了？”
　　雷兵的声音传来：“我还想问你呢，你们的车几次表示想要超车，后来还是程宰跟我说我们走的这条路不通，让我们跟着你们的车走，据说你们还能用卫星导航？”
　　雪里红一巴掌把联络器拍关上，他知道是谁在给他捣乱了，车载智能大概通过卫星发现雷兵带的那条路前面出了什么问题，就算基地车能过，雷兵他们也不一定能过，所以基地车就根据雪里红留给他的便宜行事指示，更改了原定路线，并为了带路从车尾换到了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