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男与禽兽(9)

邢钰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里只是失落。
就将仙剑收了，跟了上去。
205.
姚白石不喜欢在室内讲课，她喜欢幕天席地。
自己在树下站着，弟子围着她，四下站着、坐着，随意。
远远地，就听见她在吼：
“你脑子这么硬，怎么不把你仙剑磨一磨呢！下次再给我问这个蠢问题，你就自己拿剑照着你脑袋戳好了，看看你脑子能不能硬过你的剑！”
肖玉华走过去，就见那些弟子都四下坐着，或打坐，或冥思，周身泛着一道莹白的光芒，仙剑悬于头顶，一动也不动。
那个一身白袍，腰束明黄丝带的女子就是姚白石了。
只见她横眉倒竖，满面怒容，一手不停戳着身前人的额头。
在她身前站着的，是一个身量消瘦的男子，穿一件灰色衣裳，眼皮耷拉着，面色蜡黄，很是颓丧，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他这人身子也轻，给姚白石戳一下，就跟不倒翁似的往后倒一下，又弹回来，又给戳一下，又倒一下，又弹回来。
姚白石正骂得兴起，眼风里一扫，就见自己的师弟同一个有些面生的俊美男子走了过来。
就收了手，说：“去，一边练去。”
206.
“师姐，师父说你在这里教导师弟们，我无事可做，便过来瞧瞧，也听一听，或能学到些什么。”
肖玉华迎上去，温和的笑。
姚白石打量他一眼，说：“你是肖玉华？”
肖玉华点了点头。
姚白石就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说：“长得不错嘛，小子，难怪昨天钰儿给你送了东西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邢钰在后面小声反驳：“我才没有。”
姚白石说：“这小子害羞的很，没事别理他，半天说不出几句话。玉华师弟呀，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捣鼓自己了，还真别说，看起来像个人了。”
就拉过肖玉华的手，捏了捏，又揉了揉，脸上笑得很是猥琐，道：“我说错了，你不是个人，是个尤物。”
这次换肖玉华脸红了，只是不好意思的抽回了手，说：“师姐，你别开我玩笑了。”
姚白石说：“我这人就不爱开玩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207.
“那些俗世里的臭书生，好像跟八百年没见过女的似的，稍微见着个稍微美貌点的姑娘，都要疑心仙女下凡了，编出个天花乱坠的故事来。”
“我以前只觉的这些人庸俗的很，可是呢，我今日见着师弟你，也忍不住要惊叹一句，分明是那仙女，哦，不，是仙男下了凡间。”
“怎么，这仙人下了凡，还做了我师弟，倒不许我摸一摸了？”
就将肖玉华捉住了，好一番□□。
208.
邢钰在旁边看着，眼睛是想闭，又不想闭。
心里是想看，又不想看。
脸上红的呀，跟栽进了染缸似的。
不过身子倒是真抖。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得了病。
就叫“一碰师哥就犯抽抽”的病。
209.
肖玉华艰难地从姚白石手下逃出来，给她挠的咯咯直笑，一面跑，一面喊：“师姐，你就饶了我吧。”
一抬头，就见方才给姚白石训得狗血临头的那位男弟子正阴沉沉地看着自己，嘴角微微扭扭的，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你……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肖玉华给他这眼神唬了一跳，说话只是结巴。
姚白石快步上去，冷目扫过去，喝道：“宋三人，你什么眼神？这是你肖师兄，不得无礼。”
这个叫宋三人的弟子见了姚白石，一双眼立马松软下来，轻飘飘地说了句：“见过肖师兄。”
姚白石挥挥手，说：“好了，这没你的事，一边练你的剑去，不许偷懒！”
宋三人看了姚白石一眼，有些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210.
姚白石一手揽住肖玉华，笑道：“你不用理他，他这人就是个死脑筋，没什么意思。师弟呀，你整天在咱们宗门带着也无聊，要不要下山玩玩？”
肖玉华眼睛一亮，又有些犹疑，问：“我可以下山吗，师父不会怪罪？”
姚白石说：“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不惹事就行。”
就招手让邢钰过来：“钰儿啊，我和你师兄有事去做，你就替我盯着这些师弟们练剑，可不许他们偷懒，再等半个时辰，就下课了吧。”
一扬手，抛出一柄银白长剑，搂过肖玉华跳了上去。
邢钰仰头在下面喊：“师姐，你们去做什么呀？”
姚白石只是笑：“大人的事，你这小孩子莫要多问。”
话落，仙剑倏地钻入云霄，没了踪影。
211.
下了山，两人就收了仙剑，缓步往邬州城走去。
他们两人俊男美女并肩而行，一个姿色出众，一个孤傲冷艳，惹得路人只是偏头来看。
那些行路的青年忙忙停了脚，低头整理衣冠；那些卖货的货郎连个货担都丢在地上，只是痴痴盯着这两人。
但更多的是在看肖玉华，若说姚白石的美是具有侵略性，不容人直视；
那肖玉华的美就更具有欺骗性，就像是那海市蜃楼一般的美景，虚无缥缈，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想凑上去碰一碰，好确信这种出乎所有人想象的美是真实的存在。
这时两人已走到城内的主道，街街车果，巷巷洞箫，只见得人头攒动，车马往来。
只是少不了有人盯着他们看，卖花的忘了卖花，喝酒的忘了喝酒，赶车的忘了看路，冲着人搭的棚子就过去了，害的马车里的人大骂：“蠢奴才！”
所幸这道路修得宽敞，不然非造成道路堵塞不成。
212.
肖玉华还是第一次出来玩，很是兴奋，只顾左右观看，哪里顾得上别人是不是在看自己。
倒是姚白石早看出来周围人的火热目光，一个个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挖下来放肖玉华身上的样子也叫她震惊不已，唯恐惹出大乱来，就拉着肖玉华就进了旁边一间成衣铺子。
她见肖玉华穿得朴素破旧，就替他选了好几套衣裳，叫他一一换上来看。
那掌柜的看他换一件就说一次：“哎呀，这件衣裳公子穿上真真好看，我在这邬州城开了这么多年的店，就没有见过比公子更好看的人啦。”
姚白石瞪了她一眼，就拿过帷帽给肖玉华戴上，说：“不用换了，这几件衣裳都要了。”
又是连连叹气：“师弟呀，你日后独自出来可一定要记得遮掩相貌，不然，叫那心怀不轨的人见了，有你好受的。”
肖玉华一手掀开帷帽，笑道：“我是男子，有什么怕的？做什么给我戴着妇人家的东西？”
姚白石一手将帷帽压住，说：“你给我戴着！若是你有一丁点法力还好说，这寻常人也不是你对手，可偏偏你什么法力都没有，又有这样一幅好的样貌，简直是妖孽！”
肖玉华笑道：“师姐不用担心，我近日正努力修炼仙术呢。”
姚白石就笑了：“这还差不多。只是这帷帽你给我戴着啊，真是麻烦啊，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肖玉华忙道：“师姐，我戴就是了。”
姚白石只觉这位师弟心性跟个孩子似的，又呆又乖顺，就将人搂住了，将头埋在他身前，一声感叹：“华儿，你可一定要好好修炼啊，师姐还等着你来保护我呢。”

      第11章 第 11 章
213.
两人之后走走逛逛，又买了许多东西，又上酒楼好吃好喝了一顿，见天色已晚，就御剑回去武炽宗。
姚白石将肖玉华送到门口，两人还没进门，那古筝古琴两个就跑了出来，将两人手上大件小件的东西接过手来，笑道：
“白石仙君、玉华仙君，怎么在门口站着呢，快进屋里来吧。”
进了屋，两人立马沏了茶来，又摆上几碟茶食糕点，对肖玉华也是嘘寒问暖，好不殷勤。
214.
肖玉华忙婉拒了古筝要给他捏肩的好意，说：“你们先歇着吧，暂时不用你们伺候。”
两人这才退下了。
姚白石笑道：“你这两个丫头倒是勤快，你小子却享福。”
肖玉华苦笑，说：“我只怕自己消受不起。”
215.
此后几日，古筝古琴两人一反常态，对肖玉华好不殷勤。
渴了给添茶，冷了给加衣，饿了给做饭，累了给铺床，下雨了给撑伞，热了给扇风，处处贴心，不让肖玉华做半点事情。
肖玉华一开始只是推拒，见她们不听，也只得随她们去了。
就一心翻阅《修心诀》，依法修炼，只是暂且没感觉到什么变化。
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可以吐纳天地灵气，化为己用。
而自己吸进去的是空气，吐出来的也是空气，一点点灵气都感觉不到。
216.
他就郁闷啊。
他一郁闷就觉得黯然失魂。
他一黯然失魂就觉得心烦意乱。
他一心烦意乱就觉得看哪哪不顺眼。
他就叹气：“为什么咱们院前不种竹子，要种桃树？”
古琴看着他伤心，自己也跟着伤心，惴惴不安地问：“桃树不好吗？”
“不好，太艳了，咱们修炼之人不该沉溺这种庸俗美色，平白乱人心性。这心性一乱，我还怎么修炼。”
古琴咬咬牙，说：“好，我这就让人把桃树都挖了，种上竹子。”
就回屋把自己衣裳都当了，买了竹子来种上。
217.
又一天，下雨了。
肖玉华又郁闷了，说：“这雨声听着太丧气了，平白乱人心性。这心性一乱，我还怎么修炼。”
古筝看着他皱眉，心上一慌，道：“仙君，要不咱们把耳朵堵上，不就听不见了吗？”
肖玉华摇头，说：“不好，若是在这窗前种上芭蕉，那雨滴在芭蕉上，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古筝咬咬牙，说：“好，我这就让人买了芭蕉来种上。”
肖玉华说：“一定要叶子大的，长的，好看的。”
古筝跑回屋就把自己的钗环首饰卖了，去买了芭蕉种上。
218.
又一天，烈日当空。
肖玉华又郁闷了，说：“这太阳太烈了，平白乱人心性。这心性一乱，我还怎么修炼。”
古琴小声问：“仙君，我替你扇扇子吧？”
肖玉华说：“不好。咱们屋里热是因为太阳直射，没有半点遮拦，若是在院里西边搭上花棚，才好遮挡呢。还可以院里挖个池子，将溪水引进来，种上荷花，叠上假山，才算雅致。”
古琴咬咬牙，哽咽道：“好，我这就让人来办。”
转回屋，将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尽数换了银钱。
古筝看见了，只是拦着：“姐姐，再这样下去，咱们可真就没钱了。”
古琴反来骂她：“你懂什么，钱不就是拿来花的嘛，不给仙君花给谁花？给你啊，想得美！”
毅然决然地就去请匠人师傅去了。
219.
时光飞逝，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肖玉华的修炼还是没有半点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