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师(13)

第015章 所谓面基
　　考虑到从某种层面上来看，今天是他第一次和沈江南见面，所以林呓特地起了个大早，在夜琰还沉沦梦境的时候，就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去洗漱间捯饬自己，心情雀跃的还哼起了歌。
　　等捯饬好自己之后，夜琰还在睡觉，林呓看着时间还早，又蹑手蹑脚的钻进卧室，轻而缓慢的拿起了吹风机，准备在捣鼓捣鼓自己的小卷毛。
　　“你这面基都算不上，这么早的打扮自己，真以为要去相亲啊？”
　　夜琰面无表情的睁开眼皮，闲闲的打量了林呓一眼，见对方有些不大好意思，打了个哈欠，从床头摸到自己的手机：“得了，你接着去弄吧，我再睡一会。”
　　说罢，又翻了个身接着睡去了。
　　林呓讪讪的干笑了一声，见夜琰醒了，这才终于放开了步子，拿着吹风机又重新走进了洗漱间。
　　彼时，正好是早上七点。
　　林呓吹完头发之后，又折身往厨房走了去，下了一锅面条，正准备去招呼夜琰赶紧起床洗漱吃饭，抬头却从油烟机磨砂一样的镜面玻璃上看到了一抹人像。
　　林呓懵了懵，一种说不出的后怕从身体的某一处蔓延至四肢，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挠了挠心窝，诡异的触感叫他忍不住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那是一个年迈老人，穿着一件老旧的黑色寿衣，对襟上的扣子已经磨损的冒出了线头。她的脸色很白，死人一样的白，白了又透着的蜡黄，就像是拼命地用白/粉搽抹后呈现出的颜色。
　　她阴恻恻的笑着，眼角的皱纹就像是一道沟壑，倏地笑出了一行血泪。
　　“操。”林呓惊呼了一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惊恐的眼神有些闪躲，犹豫的往上瞄了瞄，再看向那油烟机的时候，镜面上的老人已经消失了。
　　林呓怔了怔，松了一口气，端起旁边冷着的一大杯凉开水灌了下肚，心跳才稍稍的平复了一些。
　　是幻觉么？
　　林呓皱着眉梢，刚刚的那个老人和之前他梦里面的最后一只魇灵很相似，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停留在那个梦里，这种视觉的冲击实在太过强劲，连着心跳也是狠狠地抽了抽。
　　林呓出于本能的掐了掐胳膊……疼，那应该不是梦？
　　“我说你一大清早的是不是魔怔了？先是刚刚大喊了一声，现在又玩起自残了？”
　　夜琰一边刷着牙，一边走进了厨房，因为嘴里含着不少牙膏沫，说起话来也是含糊不清的。
　　“没事。”林呓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摆了摆手，“赶紧去洗把脸，面条要是再多放一会的话，就不好吃了。”
　　说罢，已经找来了两只碗，将锅里的面条分了出来，手还是颤抖着的。
　　夜琰挑了挑眉，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转身去洗漱间洗脸去了。
　　这种心慌的感觉，直到吃饭完出了门，晒了晒外面刚出的太阳才好了一些。
　　今天是周二，来往的客人不是很多，两人回到了甜品店之后，也只是照例的开始每天的日常工作，等做完面包甜品，将最新鲜的摆上货架，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钟了。
　　夜琰见林呓一大清早的都不在状态，只是以为他在紧张一会和沈江南的见面，斟酌了一下用词，调侃道：“林呓，不就是见一面么，你怎么搞的和小学生一样？你这一上午是在害羞紧张？”
　　林呓摆了摆手，坐在店里休息区的小圆桌前，也不知道从哪弄出来的一根玫瑰花插在玻璃杯里摆放在桌上，露出了一个迟疑的表情后，而后含糊不清的道：“不是，就是早上的时候在家里看到了点脏东西。”
　　“脏东西？”夜琰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端着一杯开水走了过去坐下，“家里能有啥脏东西，昨晚我才打扫过啊。”
　　林呓屈指敲了敲桌子，抿唇道：“不是字面上的脏东西，而是那种‘脏东西’！”
　　“嗯？”夜琰顿了一下，随后才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些什么，原本半睁不睁的眼睛陡然睁大，顿了一下：“你是说……看见鬼了？”
　　林呓没有回答夜琰这个问题，只是反问了一句：“夜琰，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夜琰想都没想，上去对着林呓的肩膀就甩了一巴掌：“疼吗？”
　　林呓：“疼。”
　　夜琰：“那应该就不是做梦。”
　　“对啊。”林呓揉了揉肩膀，吃痛的道：“我也觉得我不像是在做梦，当时沈江南他们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只有一些所谓的魇灵，这些魇灵是以活在人的梦境里，也就是说，一般人要是想见到这些魇灵，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顿了顿，林呓压了压声音，音色低沉：“但是今早我却在油烟机的倒影上看见了……看见了……”
　　夜琰见林呓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问：“看见了鬼？”
　　“嗯！”
　　林呓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总之就是那一瞬间，我……我真的是看见了一个老人，她的脸色很怪，穿着一身破旧的寿衣，还赤着脚在，俨然就像是个死人一样。”
　　“你说，”林呓脸上的惧意加深，眼神也是带着极淡极淡憷意，声音听起来有些微抖：“如果魇灵只存在于梦境的话，那我早上看见的是什么？假设我不是眼花的话，那不是魇灵应该就是鬼。”
　　“你别吓我。”听林呓这么一说，夜琰的胳膊已经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动了动嘴唇，“我也怕鬼啊。”
　　林呓定了定心神，伸手端起夜琰刚刚递来的果汁，灌了一口，掩饰性的一笑：“好了好了，其实我也不确定，可能也是我眼花也说不定呢？”
　　夜琰摆了摆手：“别扯，我觉得还真的不一定是眼花，你想想，要是眼花的话，你能记得那么清楚那只鬼的相貌？”
　　顿了顿，夜琰意味不明的望向林呓，他的眼珠又黑又亮，像是想出了什么法子，一字一顿的道：“林呓，一会那些个造梦师不是要来店里么？你要不要把这件事和他们说说？会不会是他们除梦把梦里面的鬼赶到了现实？”
　　顿了顿，想想这件事的后果，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些蛋疼了。”
　　林呓挑了挑眉梢，还不等他回一些什么，店面玻璃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响了起来。
　　夜琰连忙站起身，见到了来人先是一怔，遂又忙露出了八颗牙的标准微笑：“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一些什么？”
　　彼时林呓正软趴趴的瘫在桌上，并没有回头，只听到两道声音传了过来。
　　是两个男人。
　　“我们找林呓，请问他在么？”
　　另一道声音听起来稍稍的有些欠揍，说话的时候还打着哈欠，声音就像是从鼻腔里冒出来的一样：“就是那个叫小草莓的。”
　　林呓身体一僵，陡然站起来身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起身的时候将靠椅撞倒发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碰撞声响。
　　来不及去扶椅子，林呓连忙回头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后几米之外。
　　站在前面的男子身材修长，留着细碎干练的短发，穿着一身轻薄的春季黑色长款风衣，浓密的剑眉挺拔入鬓，眸如流水，依旧是梦境里那样平静淡然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本着漠不关己的神情，却生的高鼻梁深眼窝，一点都不显得突兀，英气一览无遗。
　　而站在后面的那位看起来就显得不羁很多了，虽然和前者穿着一模一样的风衣，却硬生生的穿出了一副纨绔的气质出来，大大咧咧的将袖口挽起，露出了半截胳膊，嘴里还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狭长的桃花眼直勾勾看着林呓，浑然天成的明媚之态。
　　两人赫然是几日未见的沈江南和筠连。
　　沈江南手中的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行李箱，看到了林呓也没说什么，迈开步子就朝着后者走了过去。
　　“方便坐下谈话么？”
　　“啊，”林呓懵了一下，而后又连忙的点了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第一次真正的见到沈江南，林呓的有些讪讪的，和他所想的差不多，沈江南的相貌和梦里面的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甚至还觉得沈江南多了一丝真实感，由衷的生出了想要摸摸对方的想法来。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沈江南不知道林呓在想什么，只是觑了他一眼，微微的皱了皱眉梢，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东西？”
　　林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沈江南的意思：“啊？”
　　“就是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沈江南的脸色很严肃，眼神极具压迫力，“又或者，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可能是类似于猫叫，婴儿的哭声，亦或一个人或两个人极其以上的对话。”


第016章 魂气
　　林呓的动作顿住，意味不明的看向沈江南，忽然就想到了早上在家里厨房看到的那场景，他咽了口口水，犹疑的颔了颔首：“嗯……我……我早上在家里面的时候，看到了一只鬼，她很像当时在梦里面最后的那一只魇灵。”
　　顿了顿，不等沈江南说什么，他就已经又补了一句，“你之前和我说，在但凡在梦里看到的那些都是魇灵，可若是在现实中看到的，是不是就是鬼了？”
　　沈江南摇了摇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眉梢却是微微的蹙着在，神色看起来难得有些严肃：“不，之前和你说过，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鬼，最多存在于一种为魂气的东西，这玩意虽然担了魂一个字，却非人非鬼，存在的形式更像是一种执念意念。”
　　沈江南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扫了一眼林呓的表情：“这种执念本来是没有什么好惧怕的，可是一旦它有了一定的修为，便可以化作魇灵，肆意的进入人的梦境，以吸收人的精魄来壮大自己，等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它们便会去执行一件它们生前最想完成，却到死都没有完成的事情。”
　　夜琰问：“你们就是林呓之前说的造梦师？”
　　沈江南抬了抬眉梢，微微侧目，看了夜琰一眼：“嗯。”
　　夜琰：“我怎么感觉你们特别像现代有文化的神棍？”
　　“嗨嗨嗨，小伙子你啥意思啊？”筠连随手从橱窗里找了块面包吃，含糊不清的指责：“你没经历过这些事情，怕也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这我不怪你，但你要是侮辱我们的职业，爷爷我就不大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