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浴缸有条人鱼(56)
“金笙……”溶洞里响起阴柔男音,熟睡的人却终于睁开了眼睛。
从混沌黑暗中清醒,视线仍是模糊不清,金笙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却看不清他的脸。
记忆停留在支撑不住、偷偷入睡的那时,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就算看不清脸,金笙也知道现在将他搂在怀里的不是南里。
虽然他们有相似的体温和触感,但他的人鱼,上半身肌肉更发达些,也……会趁着他半睡不醒的时候伸手占点便宜。
眼前花白一片,肩颈交界处蔓延着火辣刺痛,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醒,金笙喘息着,张开干涩的唇,声音极沙哑:“……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是我的。”
妖娆男声极熟悉,刚从苦痛折磨中清醒,又实在想不起来。
茫然抬头,等眼前重影逐步汇合,这人却离他越来越近。这家伙睫毛极长,雌雄莫辩的脸上荡漾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染血红唇越来越近、作势就要吻住他。
可是,这场景如梦似幻,让金笙分不清真假。
呆愣看着,忘了推拒,就在唇瓣紧贴的前一秒,金笙垂落一旁的手腕忽然被熟悉的温度紧握,让他瞬间惊醒。
南里是人鱼,还是作为“首领”的人鱼,即便与金笙相处时状似无害,杀戮也是他的“本性”。
领导者的争位□□之路向来铺满血肉,不同于人类社会有复杂的权谋诡计,在这海底,实力代表一切。
所以,于南里而言,不能保护同伴和雌性的雄性,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不配拥有一切。
而金笙,正是他最亲密的伴侣。
此时,手腕处覆盖的温凉手掌让金笙瞬间回神,迷茫状态下也极大程度的抚慰了他的不安,侧目,没来得及看清南里俊脸,那鱼就跃出水面,五指为爪、掐入“塞壬”脖子,连同他盘旋在石岸的尾巴一起丢了出去。
“塞壬”虽轻,但他的长尾极笨重,扔的时候尽了全力,南里手臂青筋暴起、又及时抓住了连带飞出的小截蛇尾。
“…南、南里……”声音嘶哑,就算刚清醒,金笙也知道自己又身处于险境。
短时间内,他无法理解这里发生过什么、南里为什么会回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像在燃烧。
被南里小心翼翼拢入怀中,因身体晃动短暂模糊了视线,再一聚焦,就见南里另外的手还紧抓着蛇尾,足有他手臂那么长。
喉结滑动,金笙瞪大眼睛目睹这一切,被南里控制的粗壮黑物像极了巨蟒粗尾、被抓住后挣扎不停,寻此方向看去,就见到了“蛇头”,正是刚才在他身边那“人”。
回想起适才响在耳畔的美.妙歌声,果然,这就是南里一直寻不到踪影的家伙。
人蛇共身不算太意外,但与这粗壮蛇尾相比,那家伙的身子骨实在太瘦弱了。
细密鳞片包裹着的尾巴泛着冷光,看似比鱼尾更有力,下半身被捉,“塞壬”一时逃不开,水下也不断有东西漂浮水面,一层一层凝结在他尾上,正是金笙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将他蛰伤的“黑色布条”。
与人鱼相比,人类见识更多,想象力也更丰富,寄生一词在金笙眼中并不罕见,各种题材的影视文学也极大的丰富了他的“眼界”,所以,比南里更能判别个中关联。
南里增了力道,为不干扰他动作,金笙主动离开他怀抱,向后他身后挪了挪,好这只人鱼安心的空出双手、全力应对。
胳臂肌肉有明显的起伏,似要将自己掐住的蛇尾活活掐断。
被南里护在身后,这种状态下,金笙帮不上任何忙,或者……他能做的最大程度,就是保护好自己、不添乱。
努力平稳着呼吸声,不让南里分神,金笙看着自己半身刺目的血,犹豫着伸手摸向脖颈伤口处,哪里已经“愈合”了,蹙眉抬头,正对上了远处那双暗红色眼睛。
就算尾被拖住,也无惧意,人鱼首领占了上风又“丢了”人质也不慌张,好像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似得,甚至,妩媚的雌雄莫辩的面孔满是挑衅。
未放下戒备,也没犹豫的发动攻击,南里双手发力,虎口禁锢下将蛇尾掐成沙漏状,手臂青筋直突额角,眼看要把这尾巴生生掐断时,被拦截的长度忽然甩向了他身后的金笙。
碎屑般大小不一的黑条还在往蛇尾上缠.绕,“塞壬”也感受到南里的威胁,这家伙与刚才的喽啰不同巴,只能换了个方向、借尾长的优势,多给自己争取些时间,同时,暗红瞳孔还期待的望向金笙。
既然挡在金笙面前,就不会让他有受伤的机会,手中尾骨有任何动向他都感受的到。
及时捉住袭击的后截尾巴、两手一同向外一扯,竟将水中盘算的“塞壬”拖近半米。而后,双手对向一拧,巨大蛇尾立刻传来骨节碎裂的声音。
拧断处以下的蛇尾都应声瘫软,失去知觉的部分构不成威胁,南里的嫌弃将它们丢入水,向并向一旁挪动着身体,与金笙拉开距离,而后,像拔河一搬,将袭击了金笙的家伙慢慢拉近、每隔一段,就碎一次他的骨头,让黑尾逐步失去行动能力,上面依附着的“绒布”也点点脱落。
除了一条蛇尾,“塞壬”身体瘦弱的的骨架明显不堪一击,南里并不急于取他的性命,即便他伤了金笙,也要靠他了解那“寄生虫”的解决办法。
骨头被掰碎的声音时不时响彻在耳畔,金笙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随着南里对“塞壬”身体的破坏,一股更强烈的痛楚自小臂向全身蔓延,险些让他叫出声。
紧咬牙关,这痛楚折磨他许久,早应该习惯,一旁还未被南里拧断的蛇尾处,悄悄飘来肉眼难辨的黑色碎屑,轻轻粘覆在金笙脚裸。
相触瞬间,针扎般酸麻令腿脚一阵痉挛,金笙瞬间被剥夺了意识,身体无力倒上石台。
“塞壬”蛇尾已被南里废了大半,忽然听见身后的人没了动静,老道的猎手也捺不住的慌张,南里稍侧了目光,“金笙?”
果然,金笙的身体软软倒在一旁,黑发和手臂遮住了脸,让南里从他的角度无法判断他状况。
关心则乱,因为金笙,南里终于露出破绽。
一路被拖的“塞壬”测试着自己剩余尾长,水下调转身子、主动出击,出水一把扣住南里脑袋,按着他狠狠摔向一旁大石,并用还算完好的另半截蛇尾牵制住人鱼尾巴,报复般收拢了力道。
脑袋被按压.在地,南里手肘顶在“塞壬”下颚,这怪物比他外表强大,好像上半身的“虚弱”只是假象,干瘦身躯蕴藏着可怖力道。强行转头、发力反击的瞬间看见“塞壬”发丝间有一枚人鱼鳞片。
顿时,眸中怒火更盛,同伴凄惨漂浮水面的头颅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屈辱。
南里呲露尖牙,发出恐吓声响,“塞壬”也同样暴露利齿,威胁回来,磨牙的闷吼声刺耳,像是两头争抢领地、争抢猎物,也争抢配偶的野兽。
也确实是两头野兽。
第63章
双向僵持, 起初两不相让, 后来, 随着南里力道持续增大,“塞壬”明显坚持不住。
许是他蛇尾伤势过重,也许是体力极差, 那细弱身躯忽的一颤, 让南里瞬间拨回优势, 咔嚓一声, 直接撕下他皮包骨架的手臂。
战争没有结束,南里蓝色鱼尾甩开缠绕他的蛇尾, 尖爪刺入塞壬腰腹,沿血肉向下, 剖开了他仅剩的、有知觉的尾,将他下身撕成两半, 剥夺了他所有行动能力。
附着在“塞壬”身上的毛绒黑沫没舍弃他,也没像在章鱼身上时一般的“逃走”, 真正的本体残破, 作为附属物, 它们也跟着衰退, 缓缓脱下、再无生机。
“…是我的……”
惨白面孔仍是一脸渗人笑意, “塞壬”眼角、嘴边皆淌出古怪的黑色脓液,高耸的喉结颤动不止,发出尖锐颤声,像是在笑。
顶着被人鱼撕烂的身体躺在地上, 即便被完全碾压、就快要丧命,他的脸上也没半点失落,红黑瞳孔甚至有光亮,反像阴谋得逞。
应对这幅面孔,南里有强烈不安。
或许……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瘦弱身骨无法与他抗衡。
“你…是我……我的。”仅剩手臂枯瘦的手指拖着黑色血液慢慢向前攀行,“塞壬”的目光穿过南里,直看向他身后的金笙:“我会和你成为一体的……你…是我的猎物……”
本想再从他口中套些什么,以清理掉金笙体内的寄生虫,却难以忍受这家伙那贪婪的目光。不过,就算问,“塞壬”也不会说吧。
南里周身冷冽气场似要震碎空气,他对这家伙恨到了极点,也不管画面会多血腥多暴力,就地挖进“塞壬”暗红眼珠、指爪贯穿了他整张脸,任由其汽油般粘腻的黑血溅了一身。
随手把不成人形的将手下败将投掷水中,粗略清洗双手后匆忙回身,将躺在地上的金笙扶搀扶入怀。顾不得身体伤口,南里只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就在刚才,就在他眼前,他最重要的人被恶心的家伙咬住了脖子,无力反抗的柔软模样像是被豺狼叼走的小兽。
鲜血染红了金笙半边身子,让南里心疼的刺眼,他手指颤.抖难止,这条高傲的人鱼第一次觉得自己弱小无力,也第一次品尝到真正的恐惧是什么。
还好,这身体还是温热的,还好他还活着……还好。
小心翼翼拨开金笙挡在眼前的碎发,这才发现他已半睁了眼,纯黑眸子泛着浓浓水光,极缓慢、极无力的看过来。
“没事了,金笙。”南里也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这样安慰,心底的无力感愈演愈烈。
他明明许下过承诺,却一次次让他的金笙陷入危险,接二连三,性命受胁。
果然,太脆弱的人类,不适合留在这阴沉的海底,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管是他还是金笙,都不该贪恋彼此的温度。
被碎屑沾到脚裸后,牵引了全身的疼痛,金笙是生生被疼晕过去的,可大概是已经习惯了疼痛,又很快的恢复了意识。
眨眨眼睛,十分顺从的依偎在南里怀中,身上痛的钻心刺骨,一动都不敢动。
金笙四肢酸麻无力,“塞壬”咬的那一口,催发了藏纳他体内的虫卵,经由短暂发育,现在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东西在自己血肉里窜动。
呼吸都觉疲惫,金笙缓缓垂眸,看向他曾记挂着、想找出来的罪魁祸首。
肢体残破,血肉横飞,死透了。
无望冷笑一声,胸腔微晃、牵扯了体内寄生物,更强烈的痛又一次袭击着麻木的身体,金笙只觉得腰侧皮肤一阵灼热、快要糊透似得,他现在只想昏死过去、想像从前那般睡的不省人事,可体内偏有另一股力量“帮”他与寄生物抗衡。
一来一去,加倍了疼痛,既耗费体力又影响他用昏厥逃避,体内的小股力量,很没必要。
张开嘴喘息着,金笙的意识有些许涣散,睁着眼也无法聚焦,明明,南里离他那么近,却看不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