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幼儿园全是妖怪(19)
荣岁微微皱眉,也没当大事,以为是走错路了,就道:“要是走错了就掉头吧,我们不赶时间。”
司机听他的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却见后视镜中的道路上,都渐渐弥漫起了白色的雾气,那雾气从两边漫上来,一点点将他们的来路笼罩住,最后不留一点踪迹。
司机抖得更厉害,上下牙齿打着仗,发出清晰的碰撞声,“后面……后面没路了……”
他的手已经放在了车门上,想要跳车逃跑,可看到两边陌生的景色,又迟疑着停了下来,最后他解开安全带双手合十,缩在座椅上神神叨叨的求菩萨保佑。
荣岁这才察觉到了不对,打开窗探头往后面看一眼,只有满目的雾气,天上的太阳白惨惨的,明明是下午两点多,太阳正毒辣的时候,此时却莫名透着一种惨白无力的感觉,让人怪不舒服的。
关上窗子,荣岁下意识的看向荣富,“爸?”
荣富也伸着脑袋往外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停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他便道;“你们在车上等着,我下去探探路。”
荣岁点点头,跟他约定了回来的时间,就目送他打开车门朝后面的白雾走去。
荣富先去看看后面的路还能不能走,要是能掉头开出去最好,不行的话,就再往前去探路。
殷烛之越过荣岁,也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荣岁摸摸他后脑勺长长的头发,“看的出来是什么吗?鬼打墙?”
他的语气很轻松,毕竟这一车人除了他跟司机,都是非人类,就是真遇到了鬼打墙,估计也只有鬼躺平挨揍的份,所以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殷烛之摇摇头,隔着车窗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能说:“没有鬼气,应该不是鬼祟作乱。”
荣岁道:“那就等爸爸探路回来再说吧。”
他们在车上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荣富就回来了,荣岁打开窗户往下探头,“能掉头出去吗?”
荣富摇摇头,神情有点气急败坏,进了白雾的范围后,他变回原形飞了十几圈,但不管往哪个方向,就是飞不出去,那里面全是雾气,一片白茫茫的,如果不是他能感应到车上的幼崽气息,估计很快就会迷失在里面。
“我在去前面看看。”荣富变回原形,长啸一声就振翅飞往前方。
司机瞪大眼睛:“他他他……变变变成……”
荣岁给他接上,“变成老虎飞走了。”
司机见鬼似的瞪着他。荣岁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感慨的想当初自己骤然得知他爸还有幼儿园的老师孩子都是非人类时,估计也是这个表情。
想了想他还是安慰了一句,“习惯就好了。”
司机:“…………”这他妈是能习惯的吗?!
荣富去前面探路,荣岁他们不好贸然下去,就在巴士上等他回来。
等待的时间过的很快又很慢,等荣岁反应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手机跟手表的时间都停滞不前,荣岁只能靠着日头分辨大概过了多久。
荣富走的时候,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现在却已经快要落下了。
然而荣富却一直没有回来。
轻松的心情变得有些焦躁,荣岁频频打开窗户朝前方眺望,等到太阳在地平线上只剩下半边时,他猛然起身,“我下去找人。”
殷烛之抓住他的衣角,“我跟你一起去。”
殷烛之的声音虽然稚嫩,语气却很很沉稳,莫名让荣岁有种信赖感。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跟殷烛之一起下去。
再三嘱咐其他人不许下车,荣岁牵着殷烛之的手,一起缓缓朝前走去。
司机看着他们的身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想到刚才飞走的老虎,他不确定的想,说不定这小孩儿也不是人呢。
两人沿着山路一路往前走,荣岁开着计步器,走了大概三百步的样子,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村庄。
说突然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你走到两百九十九步的时候都没看见这村子,走到了第三百步的时候,就啪的一下怼你面前了。
总之十分惊悚,要不是荣岁被吓过两次把胆子练出来了,不然还真不好说是个什么反应。
村子的样式很古老,中间一条主道,路面是用碎石子压平的,房子就零散的分布在道路的两边。都是一水的木柱土墙,茅草屋顶的构造,看着像是古时候的那种老房子。
这村子像是有什么喜事,家家户户的门上还有屋檐下都挂着五彩的丝带,墙上还挂着一串造型奇特的面具,那面具是木头雕的,两个眼珠高高突起,头上长着两长两短四个角,嘴巴大张露出锋利的獠牙,没有耳朵。估计年代很久远了,木头表面很光滑,泛着被摩挲许久的色泽。
他没有贸然走进去,而是跟殷烛之在外面转了一圈熟悉村庄的大致构造,这村庄的分布倒是规规整整呈四方形,主道之外又延伸出许多小道,通往各家门口。
“进去吧?”荣岁征询殷烛之的意见。
殷烛之点头,跟他一起踏入了村庄的地界。这一步就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耳边忽然响起热闹嘈杂的人声,似乎蒙着灰尘的村庄恍然一新,道路上村民来来往往,他们穿着荣岁看不出朝代的衣服,腰上和头上都扎着五彩的丝带,大人们有的拎着猪肉,有的抬着酒缸,小孩子们则拿着面具嬉戏玩耍……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像是在准备什么庆典一类的东西。
两人走在路上,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就仿佛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敏敏:已凉,勿念,有事烧纸。
第22章
荣岁试着伸手在一个年轻男人眼前晃晃, 那人本来背着一篓鱼往前走,荣岁伸手后他忽然就停了下来, 黑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荣岁的方向, 不说话也不动。
“卧槽!!”荣岁僵着身体, 紧张的盯着他,片刻后年轻男人转过头, 继续满脸笑容的背着鱼篓跟荣岁擦肩而过。
受惊的拍拍胸口,荣岁拉着殷烛之快步往前走, 再不敢主动招惹这些村民。
“这些是鬼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荣岁问道。
殷烛之从进来后眉头就没放松过,板着脸也有些疑惑,“不是。”
“也不是妖。”看见荣岁的表情, 他又补充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荣岁小声嘀咕, “你也有不知道的啊?”
殷烛之耳朵微红,对于自己竟然看不出这些东西的来历觉得有些羞窘,但他确实看不出来, 只能老实道:“世间万物,我也不是样样都清楚,只是活得久,所以比常人见识多些而已。”
荣岁注意到他发红的耳尖, 心道烛龙看着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脸皮还挺薄, 也不知道是本来性格就这样,还是变小了导致的。
他于是牵起殷烛之的手, 继续往前走,“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办法,我们先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村民大多都往一个方向在走,那是村子的尽头,坐落着一座修建的比其他房子都要高大精致的建筑。
荣岁猜测那应该是祠堂一类的建筑,村民们抬着桌椅板凳、食物酒水往那边走,没一会儿祠堂前的空地上就已经堆满了东西。
绕过村民跟堆满的食物器具,荣岁准备进祠堂去看一看,然而他才迈入一步,后背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目光,他微微转头,就见本来在忙碌的村民此时正齐刷刷的盯着他看。
跟之前那个年轻男人一样的目光,黝黑、空洞、没有生气。
荣岁:“…………”
他试着收回抬起的脚,就站在祠堂门口不动,齐刷刷盯着他的村民就仿佛被按了播放键一样,重新继续手上的事情,互相之间会小声的说话玩笑,就仿佛从来没有看到过祠堂门口的两人一样。
不能进去,荣岁只能伸长脖子往里面看,“看样子是不能进去了。”不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好在这个祠堂虽然大,但是里面没有太多的遮挡,一眼就能看完。
就像荣岁的猜测一样,这是一间祠堂,但是供奉的并不是祖宗牌位,而是一座人形的雕像。雕像建造的十分高大威猛,祂穿着一身朱裳红袍,身披熊皮,一手执长戈,一手拿盾牌,脸上还戴着金色面具。这面具又跟在村子的墙壁上看到的不同,它有四个眼睛,四个角也比普通面具的更长一些,因此看着也更诡异凶恶一些。
在雕像下面还有十二个矮桌。每个矮桌上摆放着一个面具,基本造型都是四角,凸眼,巨嘴獠牙,无耳。区别它们的是面具之上的花纹,每个面具都刻着完全不同的花纹,还有的写着古老的文字,显然各自代表着不同含义。
荣岁的视线在这些面具上一一扫过,在扫过其中一个面具时,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神像,不由小声犯嘀咕,“别是什么邪神吧?”毕竟这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的,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善类。
“是方相氏。”殷烛之开口道。
方相氏又名嫫母,她是黄帝妻子,也是早时人族普遍信仰的神祗,是可以驱疫辟邪的神。昔日黄帝巡行天下,其元妻在路途中病逝。黄帝于是令嫫母指挥祀事,监护灵柩。因她能力出众,黄帝立其为方相氏,用她凶恶的相貌来驱邪。
在上古时期,人族式微,凶兽横行,许多凶兽出现都意味着的疫病跟灾难,更别说还有颛顼氏三子死后化为疫鬼,为祸人间。
人族力量弱小,极难靠自己抵御这些凶邪之物,便只能请求借助神灵的力量来驱凶辟邪。
而方相氏因为生的高大,面容丑陋能驱邪祟,所以许多百姓都供奉她。每逢春秋冬交替之际,都会举行大傩,请方相氏驱逐疫鬼。
殷烛之的目光落在十二个面具之上,缓缓道:“这十二个面具,便是十二兽神,在傩仪中,十二兽神会被方相氏征服,然后在方相氏的指挥下帮助百姓驱逐疫鬼。”
荣岁道:“那他们这是在准备傩仪?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傩仪他也听说过一些,这种古老的仪式一直到了现代都有流传,而且后来还发展演变出了傩戏,被称为戏剧的活化石。虽然带着凶恶的面具大幅度跳动吼叫,在不懂的人看来有些诡异恐怖,但实际上却是个驱鬼祈福的仪式。
殷烛之摇摇头,目光落在一个刻着虎纹的面具上,神情有些凝重,“你没有发现,我们已经把村子走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穷奇吗?”
荣岁一愣,反应过来后悚然一惊,“你是说……”
殷烛之伸手点点那个虎纹面具,“傩仪中的十二兽神,其中一个是穷奇。”
荣岁一懵,下意识往前一步要去看那个面具,身后顿时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齐刷刷又阴森诡异的目光刺在他背上,荣岁僵住身体,进退两难。
殷烛之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出来,那些百姓果然又重新捡起掉落的器皿开始忙碌,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只有一丝余晖在天边,勉强照亮这一方天空。
殷烛之道:“穷奇很可能是被困住在了某一处,但是这些村民是怎么困住他的,我还未想通。”
他看着越来越暗沉的天色,“而且傩仪中还有一个环节,便是找人穿黄衣扮做鬼祟,被方相氏跟十二兽驱逐出村子。”
驱有形之鬼,这是后来慢慢演变出来的,原本的傩仪中,只是由方相氏带领十二兽挨个在房屋中进行驱逐,后来慢慢的就演变为,由人扮演鬼祟,然后在仪式中被驱逐出去。
但他们一路走来,只看到了驱鬼的面具,却没有看见代表鬼祟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