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宋朝养妖怪(36)
二子摇头后眉头紧锁:“应该没什么异常,那几位郎中也都问过我好几次了。那天我娘和平时一样,先是给家里人做早饭,接着去地里干点轻巧活,晚上回去接着做饭,然后……然后第二天就昏迷不醒了。”
李半溪仔细听着,发现光是听他的叙述确实无不妥之处,便又提醒道:“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落下什么细节?”
二子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忙摇头:“我仔细想着了,真没什么特别。”
兰大娘都昏迷三天了,李半溪也能理解身为子女这份心急如焚的心情,便不再勉强:“算了,具体先看看情况吧。”
随后二人一路无话,很久就到了兰大娘家中。
二子把他带到其中一个房间里,李半溪刚一进屋就闻见了一种浓郁又苦涩的中药味,又看见桌子上摆着只剩下药渣的罐子,便可知这几天药没少开。
刚看的病也看了,该开的药也开了,但兰大娘还迟迟不醒,怪不得家里人这么着急。
二子他爹正围在床边,手里抓个碗,另只手正拿着勺一小口一小口往兰大娘嘴里喂,奈何昏迷之人根本咽不下去,喂的药都顺着紧闭的嘴慢慢流淌到头下的枕头上。
喂药之人还是不肯放弃,就算全都被枕头吸收了还坚持要继续喂下去,李半溪站在一边不好打扰,便仔细观察昏迷之人脸色。
仔细一看,兰大娘脸色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憔悴,反而脸颊上几片红晕,唇也没干裂,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
李半溪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很诡异,一下子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爷似乎感受到帮边有人,便回头看了他一眼。
李半溪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也安慰不了别人的心情,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大爷叹了口气,终是放弃了往兰大娘嘴里喂药,端着碗站起身便出了房间。
李半溪对医学一窍不通,除了吸妖体质之外连法术也不会,他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前来问候一下。
李半溪轻轻握住兰大娘的一只手,那只手上有厚重的老茧,摸起来就和摸村东头那棵枣树的树皮没什么区别。但李半溪就觉得这张手温暖干燥,有股淡淡的药香味。
但他一直心中奇怪兰大娘脸色竟如此只好,不像是昏迷三天的病人该有的样子,便问道:“二子哥,兰大娘这几日可进食过?”
二子跟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半瘫在板凳上道:“连药都喂不进去,还怎么喂饭?”
李半溪本就料到如此,这回他才抛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但仔细看兰大娘这脸色,可不像是昏迷之人该有的脸色啊!”
“是啊!”二子朝床上看了一眼,脸上是满满的担忧和难过:“那几位郎中都是这般说得,最后一位郎中开了药后还非说是中了邪,说喝药没用,要我们去请个道士做个法术,把那不干净的东西驱走,这病说不定就好了。”
李半溪皱眉,古代医疗技术不发达,一个小感冒也能拖到病重,那几位郎中可能真的医术有限才这么下定论。
“那你请了道士没?”
二子点头:“请了,镇上两个有名的都请了,一个是阴阳家,叫徐八,别人买房子之前都找他过来看一遍风水,听说还挺灵的。他是前日过来的,在屋里看了几下后便指了一下靠窗户那个方向,说是有脏东西。”
“脏东西?什么脏东西,扔了没?”李半溪惊讶道。
二子摇头:“我问了但他没具体说,只留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离开了。”
李半溪心道,难道高人都是一样?话说一半就算了,连理由都是一样。
“那那块地方原本有什么?”那窗户旁边现在空无一物,估计是二子听了那徐八的话将原本放在那里的东西搬走了。
“一个柜子,普通木头做的,里面放了些旧物,没什么的。那道士走了之后我就把它搬到外面了,但我娘还是那样,没醒。”
李半溪起身,想着自己虽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去看一眼比较好,便站起身:“我能过去看看吗?”
二子也起身,这几天的操劳似乎让他苍老不少,声音里也带着疲惫:“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李半溪跟着到了屋外,果然和二子描述的一样,有个木柜子放在地上,那柜子很旧了,外面有不少划痕,也没个锁给锁着,里面应该没什么贵重物品。
“我能打开看看吗?”虽说从外表就能看出这里面东西的价值,李半溪还是礼貌得问了一句。
二子点头,叹气道:“看吧。”又蹲下来打开那箱子道:“其实今天把你喊过来,就是想让你再看看我娘,我怕……今天不喊你过来的话,以后你就见不着了。”
李半溪抬头看他,语气带了些怒意,但明显又因为对方心情将这股怒意压制着:“说什么丧气话呢!这才不醒几天就要放弃了,有些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不省人事,之后不也活得好好的。今个先看看情况,找找原因,多请几个郎中过来,找十个八个当中,总有个人的意见是管用的吧。
哥,你先别想这些,明日继续去请郎中过来,顺带在庙里烧柱香拜一拜。”
说罢又将衣服上的钱袋子塞给他,“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那还有。”
二子被这一番话说得眼睛通红,最后摇摇牙只道了句:“钱我以后再还给你。”
李半溪淡笑,开始低头检查这柜子中的物品。
这柜子从外表看有些年头,里面也是如此,一低下头便一股属于木头特有的霉味钻进鼻腔里。李半溪鼻子一向敏感,打了个喷嚏后开始翻看着。
认真翻了一遍才发现这柜子里除了一些旧衣物和瓷碗,就剩下一个泥塑的娃娃。
李半溪小心拿起那泥塑娃娃,发现除了身上被摸得锃亮了点外与街上小贩卖的无异,甚至和小贩那精细的一比,这只显然做工粗糙了不少。
但从这娃娃身上被磨亮了这点看,应该是有人经常把它放在手中。
“这柜子里都是兰大娘的东西吗?”
二子摇头:“这里面有几件衣服是我小时候的,娘她都还留着,还等着抱了孙子给他穿呢。”
说道这语气不免又黯淡下来:“早知道我就乖乖娶媳妇了,若是我娘……她就这么走了……我这不孝子……以后在地府相见该如何面对他老人家?”说罢竟低声呜咽起来。
李半溪自己也很难受,此刻更是不敢瞎安慰,只轻轻拍着他后背道:“又说什么浑话呢,你且等着吧,等着兰大娘好起来再好好给她老人家造个孙子出来。”
二子一听这话,心想着连眼前这个瘦弱的读书人都比自己这个糙人乐观,便擦干净脸上的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下午就去继续请郎中,半溪,实在谢谢你了!”
李半溪摇头,举起手上那只泥娃娃问:“这东西是兰大娘的吗?”
二子点点头。
“具体何时买的?”
二子摇头:“我出生就在了,娘他也一直没提过,我也没在意过。”
见李半溪皱眉,二子便问道:“怎么?难道你怀疑是这东西有问题?”
说罢摇头反驳:“应该不是。这东西从我出生就有了,若是有问题早就该出事了,不会到现在才这样的。”
李半溪也是猜测,听二子这般说便道:“我也是好奇,不过听你这么说应该不是这东西的问题。”
说罢便准备将娃娃放回去,不知怎得,李半溪觉得那娃娃放回柜子里的瞬间重了不少。
李半溪心想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便关了柜子,和二子收拾收拾准备去镇上请郎中,顺便去庙里烧根香求个平安。
一趟下来回家已是傍晚,李半溪累得一头栽在床上,今天一天很忙,这一闲下来心里头的思念便翻涌上来。
李半溪起来看看四周,屋里什么东西都没动过,还是早上自己出门后的样子。连朔还没回来吗?
这般想着李半溪脚下多了个东西,一看竟然是大白。
“怎么?”李半溪干脆整个人都窝在大白身上,“太舒服了,不想起来。”
大白也不会说话,就这么默默待在那里任由李半溪瘫着。
“在你这靠着,心情都变好了。”李半溪半张脸都陷进去,“我不该这么急对不对……他肯定会来的,我该相信他的。”
房间安静,李半溪就这么窝在大白身上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一个不错的梦,也不知有没有梦见想梦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太舒服了,不想起来怎么办?
第40章 信物
睡到半夜,李半溪才醒来,发现自己一直压在大白身上,而屋子里被大白蒙上一层淡淡的光。
“对不起,累了吧。”李半溪朝它头上戳了戳,“睡吧,好梦。”
而后他自己也被这句话影响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他就起来去兰大娘家中看望,顺便再去搜一下昨天那个箱子,不知怎得,他总觉得那个箱子有问题。
特别是那只泥塑娃娃。
兰大娘依旧没醒,面色越发红润了,李半溪这回终于相信郎中说她中邪也不是全不可信的。
二子整个人又憔悴了一圈,正靠在床头,出神盯着枕头,看来原来就没剩多少的信心更少了。
李半溪也不知如何安慰,第一次明白焦头烂额的体会,他仿佛回到了父母在手术室,自己在医院走廊里苦苦等待的那段无人依靠,求助无门的时光。
他不想让二子哥这么意志消沉下去,也不想让兰大娘后半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像个植物人般在床上度过,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
连朔不在身边,什么都要靠自己,李半溪这般想着便振作起精神,他安静的出了屋,想再去看看昨天看过一遍的柜子。
“不见了?”当他打开时,却惊讶发现昨天看得那个泥娃娃——不见了。
他以为是二子扔了他,但他问了一遍家中并没有人碰这个柜子,那……究竟是怎么跑掉的?
该不会……自己长腿跑了?
这个想法在李半溪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若这东西是妖怪,有腿跑了,为何这么多年不跑,偏偏这时候跑呢?
李半溪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家了。
哪想到第二天再来的时候,那泥娃娃竟又自己回到柜子里去了。
李半溪这回是真傻了眼,他小心翼翼抬起那娃娃,发现又和那天看到的有些不同……这泥娃娃的周围,显然多了些原本不属于这里的青苔。
关于青苔是从哪里来的,他不知道,但家里那一直在极尽全力画画的小妖怪肯定知道。
李半溪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将那娃娃上面沾染到的青苔刮下来,昨日并未下雨,但这青苔明显还带着湿意,估计是从深山某处见不得太阳的地方带回来的。
李半溪迅速收起手帕,就此向二子告辞。
钟山里。
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森林,层层密密的树枝和厚叶像一个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大部分太阳,所以这里看起来阴森阵阵,一阵风吹来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前面了!”巨人坐在担生身上指挥着,担生大约在这种环境里待惯了,此刻游走的无比顺利。
显然李半溪就没那么顺利了。人本就是离不开光和火的动物,缺少光,人就变得胆小阴暗,缺少火,人就缺少了和一般动物最本质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