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书(35)
薛润伸出手抚摸下婴儿的面颊,那种婴孩特有的绵软让他的心都要融了一般。春天?大概这是向子对生活的期盼吧,希望这个孩子一辈子可以生活在春天的气息当中,平安喜乐,温暖如春。
“好啊,就叫_春天。”薛润点点头。
这一晚,虽然手忙脚乱,可是看了书,看了碟片,家里对孩子的照顾从生涩,慢慢的也都照顾出经验来了。加上他们不怎么睡觉,轮着班的看着,倒是没出大差错。
第二天一大早,袁平波与苏氏还有一位老道来家里拜访,杨向子跟施洋迎了出去,那老道笑眯眯地对他们说:“说是家里的尊师还在世,我这孽畜,竟然连这个都没问出来,实在是失礼了。”
“老人家快别这么说,我师父请您进去,这个跟世兄没关系的,实在是……哎,您还是进来再说吧。”杨向子忙让着这一家三口进去,他们一入客厅,便看到一位年轻人,二十刚冒头,样子长得十分漂亮,就像那书本里形容的那般,温和君子,清润如玉那般人品。他的脚下卧了一只黑猫,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晃悠着,那篮子里小春天在那里依依呀呀的呵溜溜的说话。
苏氏想了一夜,见公公不看她,便很是雀跃地在一边趟过去,假装特别自然的抱起孩子:“小福啊,想伯娘没?”
这个名儿,啥时候起的?
“这位就是家师,也没老人家您这样响亮的法号,家师姓薛,名润。”杨向子帮着介绍。
薛润拱手:“我自己的徒弟都比我大好几岁,可不要怨袁先生了,老先生请坐。”
袁家人一脸惊讶,慢慢坐下,乐成道人一肚子的话,已然不知道该从那里谈起。薛润倒是一脸兴趣地看着乐成道人那一脸褶子,这老头脸上的褶子一沓子一沓子的重重叠叠,看着这面相实在悲苦,修真人岁数长久,也许真的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或者说,这段时间,他活的压力颇大,已经顾不得修饰自己了。
双方尴尬的并无什么话,乐成真人摸了一会胡须,喝了半盏茶,无意一眼透过小客厅的窗户看到植物园边上隔着的几排盆景,越看越觉得有玄机,看了一会他竟站起来,直接推了角门出去,径直走到盆景前面仔细打量。
这几排盆景,原本是施洋这几年练手的,施洋走的修真道路有些跟着正统,所以在养盆景这天份上是不如杨向子的。他的东西,薛润向来看不过眼,就不许那些玩意儿去秘境,统统丢在了外面随意摆着。
“春三月,夏三月,秋三月,冬三月,发沉,藩秀,荣平,闭藏。天八风,经五风,岁星,荧惑,镇星,太白……”他嘟囔着,又转身惊讶的继续道:“只是小小一盆盆景,方寸间……先生竟然放入了阴阳本源,以往……却是我们托大了,还望不要见怪……”
他站起来,施了一礼,薛润忙还了一礼:“您这样讲话,我也是不会的,我们那会都没您这样,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变得……你这样了。”
薛润的意思是,我们那个年代,也不像你们这样说话,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奇了怪了,好好的讲话不成吗?怎么就变成你们这股子弯弯绕儿的样子了?
可怜的乐成道人一脸迷茫,却要陪着打哈哈,苏氏抱着小春天,低着头抿嘴笑。
薛润见乐成道人不懂,便笑着解释:“各家有各家的玩意儿,你家的东西,我们就未必会。这些手艺传承千年,几十辈子的经验,叠加起来自然有它的道理。先生不必惊讶,您会的,我们未必知道。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您若有空,便帮着提点提点,我就感激不尽了。”
乐成道人愣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来,他很认真的问起这修养心性的事儿,薛润也不隐瞒,细细地跟他一问一答。薛润本身自有奇遇,对世界的认识早就高出现世所有的生命体,所以,他的问题大多一针见血,有令人开悟的功效,乐成道人跟他言语间,却慢慢忘记了年纪、阅历,开始诚心地讨论起来。
乐成道人毕竟是修炼的年份多了,问的问题一般比杨向子有深度,这一问一答,听众们倒是都有所得,当然袁家人对薛润的师傅身份确信无疑,不但信了,而且还很敬佩。
薛润侃侃而谈,对于老道的过时的榆木疙瘩不会转弯的理论,也会毫不客气地批判。这两人站在植物园里,一来一去的,到有了知音至交的势头。
袁平波夫妇对视,都露了笑意,这么些天儿了,老爷子好歹这算是有了笑模样了。
☆、第 25 章
薛润家跟袁家人最近走得近,白天苏氏会派绿芜来家里接春天,晚上春天睡着了,袁丙会打着手电跟绿芜来送孩子。
乐成道人每天一大早就会来家里溜达,害的家里人秘境也去不得,只能陪着他聊七聊八。乐成道人骨子里求知欲十分旺盛,整天里问东问西的,最后薛润被他搞得没办法,便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本哲学书出来给他读,并对他说,要是能弄明白哲学,对修炼是大有妙处的。
乐成道人这一读,便入了圈套,每天里问的尽是奇怪的问题,意识、思维、存在、本源、第一性第二性,在可知论跟不可知论上绕来绕去,每次当他快要绕出来的时候,薛润总有法子给他绕进去,想当年前身的哲学系不是白学的。
“你这老道,每天唠叨得不成,问来问去,你把孩子关在家里不与世界接触,现在却尽问些新世界的新观念,这些东西难道我就是个会的?”
乐成撇嘴:“这话说得,我们这不是在探讨嘛?”
“探讨,都是你在为难我!”薛润很郁闷地舞着花铲。
“你也可以问我啊,可是你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问呢?”老道又绕人。
薛润不理他,只是拍拍手里的泥巴:“成,那我也问点事儿,你可得说。”
“成,决不隐瞒。”老道搬了小椅子坐在一边,杨向子端了两盏茶过来放在那里,施
洋又端了一些西点搁在桌子上。
“这黑糕不错,小杨也教教我那儿媳妇,叫她回去也给家里做。”老道掂起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吃了起来。
“那是巧克力蛋糕,里面还有冰激凌,不是黑糕,你这老东西!”薛润讥讽他。
“得,你想问什么便问,何必先讥讽老道几句,老道多少年没出来了,不懂会问,没你说的那么古董。老道不才,最近时事也是看的,薛先生,不知道‘天南地北怨情人’的大结局你可看了,老道对于抛弃妻子不守规律的王八蛋,向来极愤恨的。”老道不客气地回嘴。
薛润张着大嘴冒凉气,左右看看,苏氏在门口抱着春天对口型:“国外百集偶像怨情剧。”薛润无奈,扭脸看着犹自在那里气愤的老道:“咱从不看那些唧唧歪歪的东西,你会打网游吗?想干谁就干谁!还不用负法律责任!你那个是家庭妇女才做的事情.”
老道冷笑:“屁!我们要紧跟时代!时代是什么?时代就是由家庭妇女组成的,推动社会的……那个肥皂带领的……恩,就是这样。内核那些家伙,不进步,不知道进取,不懂得变通,现在遇到一点灾祸,是为什么?跟这个大有关系……咳,当然,这是老道一家之言,你不要出去说。”
薛润懒得再与他抬杠,转身坐到一边:“我们这边跟修真界走得远,后来又被毕烈耀分到杂修,所以内核的事情一直不清楚……”
“毕烈耀算什么东西,走狗一只而已。”老道讥讽。
“是呀,就是这只走狗,便轻易的把我们划到杂修,好几年了,我们依旧在修真界外沿徘徊,我倒没什么,徒弟们也没什么,可是如今在世上活着,总不能糊涂着度日,所以想问下老道,何为内核,修真界到底在哪?”
乐成道人想了一会,放下茶盏,伸出手虚空在空中画了一会,片刻一张华夏版图便出现了。薛润他们盯着地图仔细看,那地图前面是画的没错的,可在鸡屁股那地儿,却生生的多出一个蛋形的串串,就像是鸡下了五颗蛋一般。
杨向子有些迷茫地指着鸡屁股的地方问:“这里画的不对吧?版图上没有这些地方的?”
乐成笑着点点头,脸上带着成就感说:“你看到的,未必就是正确的,想当年,为了给修真人一个妥当的修炼之处,洞天福地,多少宗族,异人在那里共商大计。说起来,古往今来,多少年代过去,五代十国的时期,正是修真界最最团结旺盛的时期。”他用手指着那块地方叹息:“这里,这里再正确不过,只是有人将它划分出去了,自那个时间开始,三百七十二个屏障,大阵,就给修士们劈出了安静的地段……可惜啊,如今,这里已经成了私家园林,没有关系,没有利益,就算是你是个真正的修士又如何呢?你还是进不去,一块狭小的容身之地都不给你。哎……如若不然,老道何必这么狼狈。”
杨向子跟薛润好奇的看着鸡屁股下的五个蛋,薛润假意看图,内心依旧震惊无比。说实话,他是向来看不起如今的修真界的,这些人玩的东西不过是他们那个时代早就玩剩的。可是,这么一大块地方,他在这个星球上下纵横,硬是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这里原本就有?以前他们说过移山填海的事情。”杨向子摸着那里。
老道回答:“这地方,其实在古籍里有提及,只是年代久远的很了,最坚硬的甲骨都腐朽了。最早内核有记载,他们说是禹王治水之后的事儿,可是在我看来,却又要早些。古书上所说,那时候五十里便是一国,天下有九层,其实是有十二层才是。可笑的就是,那些古人都觉得自己在世界的中央。你们说的内核,便是这里,把这里隔绝出去的,是失传已久的大空间术。”
“大空间术……”薛润坐下默默念叨。
“这里便是内核……世界真大,大的我都觉得在梦中。”施洋觉得超级神奇,没想到你看到的,甚至你摸到的都不是真实的。
“也不算是,其实内核么,都是在心里的。相传道家有修真人住的地方都称为福地洞天,也算是内核。我袁家的洞府也是内核,可真正的高手嘛,应该是在那里住着的,我们把这里称为小五洲,据说……那位就住在这里。”
“那位?”薛润不明白。
乐成道人点点头,一脸佩服的叹息:“是的,昆仑的辩香先生就住在这里,上次听到先生的消息那会子是唐后期吧,我的父亲见过这位先生,还得过他的指点,那时候先生就渡劫初期了,这些年也没听到谁飞升的消息。要说,修真的人,万年也只是一瞬,各人便有各人的机缘而已……薛先生,你说的内核,我想这就是内核,就是由辩香先生代表的那一派力量。我袁家虽是小门派,因早年家父得过辩香先生的指点,也自称是昆仑外门。”
施洋的心脏突然猛烈的撞击了一下。
辩香!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