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平行世界(110)
晚上是在外面吃的,高建国订的大酒店,赵云也出席了,她出医院就去理发店做了头发,找专业人员给化的妆,特意盛装打扮,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两家人围着圆桌吃菜喝酒,最高兴的是高老太,她就认得小儿子,见了面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高建国给老太太夹虾仁,“妈,多吃点虾,很新鲜。”
一旁的高建军说,“妈吃虾过敏。”
高建国尚未开口,高老太就跳出来了,“过什么敏,我过不过敏自己还不知道?建国,你别听建军胡说,他自己不给我买就算了,还不让我吃,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高建军放下碗筷,沉默不语。
赵云打圆场,“好了,大过节的,没必要为这么点小事闹的不愉快,最重要的是妈高兴。”
她看一眼对面的刘秀,笑着说,“嫂子,你说是吧?”
刘秀的脸色难看,高建军是她丈夫,被自个妈数落,害的她也得跟着趟浑水,要不是为了送老太太过来,她才不会跑这儿来,家里又不是没饭吃。
“妈是真的过敏,她不记事,所以不知道。”
刘秀没去管高建军的眼神警告,她把话都说出来,摆在明面上,“要是妈吃了虾,出个好歹……”
高老太摔碗,那叫一个委屈,“刘秀,你不想我好,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诅咒我!”
刘秀比老太太还要委屈,“妈,我可真是怨,比窦娥还怨。”
高建军拽妻子的衣袖,“你少说两句。”
刘秀挣脱开,没搭理他。
高建国给老太太夹别的菜,说虾没烧好,味道不行。
高老太恢复过来,跟小儿子说以前的事,说乡下的事,却不知他最不想去回忆的就是那段岁月。
飞黄腾达了,就忘本。
桌上的气氛看似很温馨,其实那是假象,亲兄弟各过各的,离得远,工作也没有交集,一年顶多就见一两回,能亲到哪儿去?更别说两边的家属了。
赵云找刘秀说话,说的是孩子的教育问题,什么市里多好多好,县城多差多差。
她还说等孩子上大学,或是进了社会,县里出来的,跟市里出来的差别会很大,孩子会自卑,会融入不进去那个大集体。
总之就是,大人苦一点累一点不要紧,不能耽误了孩子。
任谁听见那一番话,都会发自肺腑的觉得赵云是个好妈妈,一心一意为孩子着想。
刘秀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俩孩子都全程没有参与,高燃是心不在焉,高兴一贯就是那样儿。
刘秀给儿子使眼色,高燃端着果汁起身,嘴角一咧,“小叔,小婶,我敬你们。”
高建国让高燃坐下来。
赵云也那么说,“都是自家人,坐下吧。”
高燃就坐下了,结果这次刘秀没说什么,高建军的脸却扳了起来,明显的不满意,让你坐下是客气话,你就坐下?没大没小。
赵云冲儿子说,“你也敬一下你大伯大妈。”
高兴没配合,他讥笑,“既然是自家人,那敬来敬去的干什么?”
说着,他还往高燃那里瞥,特鄙视,发现对方竟然在走神,嘴角抽动了一下。
儿子存心拆台,赵云一张脸发青,她挤出笑容,“妈,他是小兴,认不出来了吧?”
高老太浑浊的双眼扫过去,“小兴啊,都长这么大了,真体面,奶奶真没认出来,以前脸是圆的,眼睛很大,像洋娃娃。”
“男孩子长的太漂亮了,也不好,身边的小姑娘们多。”
赵云踢儿子一脚,伤口没痊愈,力道还是不轻,她挤眉弄眼,叫儿子起来敬老太太。
前一刻当着刘秀的面把市里的教育夸成一朵花,要是儿子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赵云的脸往哪儿搁?
高兴看看满头白发的老人,他这回起来了,很敷衍的喝了口饮料就坐下来。
赵云满意了,她开始夸儿子,说他学了多少东西,每天除了文化课,还要上哪些课程。
刘秀听的咂舌,频频去看高建军,还是咱儿子过的舒坦,也就补数学跟英语两门课,业余爱好是一样没有培养,乒乓球篮球都是自己要玩的。
高燃去洗手间,高兴也去了,俩人并肩站在小便池前稀里哗啦。
高兴说,“没劲。”
高燃难得的赞同,“是没劲,没劲透了。”
这顿饭吃的真不咋地,胃里不舒服,还不如喝白粥吃咸菜。
高兴侧过脸,“喂,我那床单被套还丢在阳台上,你什么时候回去给我洗干净?”
高燃无精打采,“攒着吧,来年能长出一层小霉花。”
高兴撞他。
高燃被撞的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我心情不好,不想跟你闹。”
高兴一怔,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了,他扯开唇角嘲笑,“心情不好?要回家了,怎么会心情不好,我看是心里偷着乐吧。”
话落,高兴唇边的弧度慢慢收回,完全消失。
当晚高燃就跟着爸妈回家了。
刘秀到家也没休息,忙着收拾老太太的房间,人在自己喜欢的小儿子那边住下来,终于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这些年把她给累的够呛,还吃力不讨好,苦水都没地儿倒。
老太太要是领她的好,那还行,累就累点吧,问题是完全不领,是个人都难以忍受。
高建军翻出家里的存折,看看上面的数字,他又放回去,眉头紧锁。
楼上是另一幅景象。
高燃从平台爬到隔壁,院里黑漆漆的,堂屋的门锁着,人不在家,他站在屋檐下吹着冷风,心情非常低落。
大过节的,不在家里待着,跑哪儿去了?
封北哪儿也没去,就在局里,所有人都回家了,只有他一个人在,他深坐在椅子里抽烟,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前两天抽的烟量增长了一包,今天一天成倍增长。
封北夹开烟,舔了舔干裂的嘴皮子,他对着虚空长叹,满脸的苦涩。
高燃打了个喷嚏,打完又打一个,他没法子,只好爬回去,找了本小说打发漫长的夜晚。
一夜无眠。
高燃一早就给了爸妈一个重大消息,小叔出轨,外面有一个貌美如花,气质优雅知性的完美情人,小婶知道。
刘秀跟高建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两口子没在儿子面前说什么,关上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高燃去了贾帅家。
贾帅在打扫卫生,见着高燃就让他进屋,给他拿吃的喝的,还有那套柯南。
高燃隔着包装纸摸摸书,抱起来掂掂,真沉,“这套书很贵,你哪来的钱啊?”
贾帅说是压岁钱。
高燃看向发小,嘴巴抿抿,欲言又止。
贾帅去拿纸巾。
高燃一头雾水,“干嘛?”
贾帅说,“你不是要哭鼻子?”
“去!”高燃蹭蹭他的手肘,“帅帅,你喜欢张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贾帅不答反问,“怎么?”
高燃眼神飘忽,“我就是随口一问。”
贾帅不言语。
高燃抓抓头,“行了行了,我承认不是随口一问,是我很想知道,贾帅同学,你就告诉我呗。”
贾帅平静的说,“喜欢就是喜欢的感觉。”
高燃翻白眼,“……所以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贾帅让他看言情小说。
“那都是假的,编造的,真人真事得来的才是真实的。”高燃哎一声,“是不是那种见了面不知道说什么,不见面又很想见对方?”
贾帅摇头,“不是。”
高燃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得,那你说说。”
贾帅抿唇,思考着说,“喜欢就是……”
高燃等半天也没等出“就是”后面的内容,他狐疑,“看你不像是喜欢过人的样子,你不喜欢张绒?”
“说不清。”
贾帅起身去倒水喝,“不说这个了,说别的,市里好玩吗?”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高燃后悔去了,他撑着头,“帅帅,我想抽烟。”
贾帅喝水的动作一顿,他转头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高燃说去年。
贾帅的眉心蹙了蹙,手里的杯子放了下来,他没喝水,站在桌前不动,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高燃放空了几分钟,“帅帅,我们去商场打乒乓球吧。”
贾帅说,“商场重建了。”
高燃啊了声,难言失望,“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晓得。”
贾帅把沙发套的褶||皱抚平,见高燃一边的裤腿卷上去一些,就去给他放下来让两边对称,“重建后还是会有乒乓球桌。”
高燃撇嘴,“那就不一样了。”
商场一重建,人绝对会超多,搞不好还要排队不说,环境也会闹哄哄的,哪样废弃的时候,就他们俩。
高燃跟贾帅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找着一处打乒乓球的地儿,跟几个其他学校的打比赛,出了一身汗。
运动过后,高燃更加迷茫,搞寒假作业,开学,写日记,事情一样接一样,他还是会胡思乱想。
刘秀在挑黄豆,她心里有事儿,赵云跟高建国离婚,高兴跟谁?老太太呢?这些个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跟炮竹似的炸开。
端起筛子抖抖,刘秀说,“小燃,你牙疼?”
高燃趴在桌上转笔,一道题没算出来,“没有啊。”
刘秀把坏掉的黑黄豆丢垃圾篓里,“没有你干嘛老是叹气?我跟你爸还想活到七老八十呢,就你这么个叹法,折我跟你爸的寿。”
“……”
高燃忍不住坐直了问,“妈,这几天你有没有见着封队长?”
刘秀说没见着。
高燃又趴回去继续转笔,一脸心事重重。
刘秀说,“不过我在街上见过一回,他带人查案子来着,瘦了很多。”
高燃手里的圆珠笔掉到作业本上,他不假思索的问,“哪天啊?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刘秀瞅一眼儿子,“跟你说什么?”
高燃抓了抓耳朵,“我是说,哎,没什么,我出去溜达了。”
刘秀唠叨,“那车链子老掉,你骑的时候注意着点,还有前面的轮子气不足……”
她话没说完,人已经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高燃骑车去了公安局,他单脚撑地,气息轻喘,也不知道人在不在就来了,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公安局门口不断有人进出,大部分都会朝少年的方向侧目。
高燃把自行车架在一边,他去买烟,学着小北哥的样子用手挡风点烟,半眯着眼抽上一口,后知后觉买的是小北哥常抽的烟。
抽完一根,高燃就不想再抽,他没有小北哥那么大的烟瘾。
不知过了多久,高燃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的抬手挥动。
杨志跟几个兄弟打了招呼过去,“高燃,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不上学吗?”
高燃说今天周末。
杨志拍脑门,“我还以为是周五呢,对了高燃,你是来找头儿的吧?他不在县里,去外地了。”
高燃微愣,又出差?“你们最近很忙吗?我看他都没回去。”
杨志说还好啊,不是很忙,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头儿没回去吗?那他不加班的晚上在哪儿睡的?”
高燃啃了下嘴角,小北哥在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