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有鬼(3)
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变成这样，童达觉得内疚，声音放软了些，“别生气，我再找找。”
“嗡嗡”，手机震动。
童达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是常海，“喂，大海？”
甫一接通，常海激动的大嗓门便在耳旁响起，“童大，快点回来，村口有大热闹，他们抓到常老三了，连警察都惊动了。”
有人报警？难道常老三又咬人了？童达想起常老三尖尖的指甲与牙齿，抖了抖，“我，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童达急忙抱着古剑往回跑。
古青崖不满，厉声喝道：“谁让你玩忽职守的？”
玩忽职守？自己又不是他的部下，童达笑笑，“我先回去一趟，等下再过来。”
“放肆，你敢？”古青崖咬牙切齿。
这时候的古青崖如同被拔了牙齿的老虎，有什么威信可言，童达甚至摸摸古剑的头，安抚道：“很快的。”
这个家伙居然把他当成孩童哄骗，简直是找死。古青崖一面恨自己没有炼化成实体，一面后悔当初对这蠢货太良善，让他没有畏惧。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后悔过救童达，因为他知道，错过了这个好拿捏的废物，下一个能看见自己的有缘人，不知还要等待几千年。
*
童达赶到的时候，村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大家远远站着，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
童达凑近，一眼便瞧见显目的警车和救护车，没有鸣笛，医生和警察三五成群分散开，像是在采集标本，取证，或者探勘地形。
不远处，一批装备齐全的武警，端着枪，列成队警戒着，场面严肃。
童达再走近几步，便看到被扣押的常老三。他一副癫狂模样，戴着手铐、脚链，朝身边人狰狞地摇头吼叫，像一头暴躁焦虑的猛兽，尖利的牙齿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常老三似乎病的更加严重了，童达摸摸已然痊愈的胳膊，心里发毛。
常海从远处跑来，嬉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还时不时评判常老三的古怪行径，笑道：“这家伙怎么跟狗一样左右乱咬，像是要吃人似的。”
他确实是想咬人，而且还带着毒，童达摸摸隐隐作痛的胳膊，心里闪过一丝畏惧。“唔，吃人？你太夸张了。”
常海顺着他的话玩笑了几句，话题又跑偏了，没多久，听到有人叫他，他便兴奋跑开。
常海的生活一向丰富多彩，朋友也多，童达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嘻哈跑远。
古青崖等人走了才冷笑道：“嘁，愚蠢的家伙，那人早就成了异端，他那副模样，分明是想吃人的。”
“别胡说，他是人，怎么会吃人？”童达看看周围，小声说道。
“呵呵，蠢货，死到临头，还不醒悟。”
古青崖说完这句，便沉静下来，再没开口。
*
童达信守承诺，等常老三被带走，又上了趟山，辛苦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在日落前找到了一颗花生米粒大小的红石头。
期间，古青崖再没说过话。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童达一颗心七上八下，连忙将石头贴在剑身上，紧张问道：“古青崖，你还在吗？”
古剑微微闪光，下一秒，那颗石头已经消耗殆尽。
“太小了。”古青崖冷冷说道，声音增大了几分。
童达舒了口气，安抚道：“天黑了不好找，咱们先回去，等明天天一亮，我立马开始。”
古剑微微颤动几下，归于平静。
一个天天对你非打即骂的人，某天突然只是冷待你，也足够让你受宠若惊了。
童达此刻就是这样的心理，在古青崖默认了他的提议之后，他甚至大胆地摸了摸青铜古剑的剑身。
认真回想一下，古青崖虽然每天叫嚣着“如果不给他找石头，他就要吸食活人精气”，却一次也没伤害过常家村的人。
或许，这只鬼也不是什么坏鬼。
古青崖感受到来自那双粗糙大手的抚摸，狠狠皱了皱眉头，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想：若不是自己损耗太多，身不由己，绝对会切了这只放肆的脏手。反正，捡石头的话，一只手也是够的。
之后几天，童达全身心投入到找红石中。
早已死去多年的外婆常说：恩欲报，怨欲忘，报怨短，报恩长。
童达便是记恩不记仇的典型，吃百家饭长大的，心不大些，迟早会把自己憋屈死。
*
近山的次生林因为过度采伐的缘故，植被稀疏，多是光秃秃的旱地，白日里翻找起来容易。
即便如此，童达花了两天的时间，也只找到了三小块石头。古青崖吸收完之后，连现形都成了难题。
至此，以山神庙为分水岭的靠近村庄的山林全部搜完了。
童达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这一片山头已经找遍了。”
“去后山。”剑里传来一个命令。
“不行，越过原始林，那边多山地，山脊、矮林灌丛和岩石里，经常有猛兽出没、猎食。”童达自认为不是什么打猎的好手，摇头拒绝。
“哼，”青铜剑发出一阵冷光，突兀横在童达脖子上，剑里的声音威胁道：“若你还珍惜这条小命，最好按我说的话去做。”
童达双腿一哆嗦，熟悉的恐惧感席卷开来。他踟蹰了一会儿，咬牙说道：“事先说好，我之所以帮你，并不是因为怕你。你救过我，我也救你一次，这次事了，咱们各不相欠。反正，我是不怕死的。”
是吗？懦弱愚蠢的鼠辈。古青崖闻言，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童达知道自己嘴笨舌拙，挠挠头，气闷不已。
第4章 巨蛇
童达下山收拾东西的时候碰到了常海。
“你小子终于出现了，”那家伙神秘兮兮地看看四周，小声说道：“你知道不，三天了，常老三一直没回来。”
童达惊奇地瞪大眼，纳闷，“去县里打个针要这么久？”
“估计病的不轻，还有啊，有件事叔爷爷不让我乱说，”常海贴近，凑到他耳边说道：“抓常老三那天，警察嘱咐过他，让村民暂时不要往外面跑。嘘，我也是偷听来的，你可不能瞎嚷嚷，到时候他该找我麻烦了。”
常海口中的叔爷爷指的是村长，常家村是由家族壮大而衍生出来的自然村落，村民们都是沾亲带故的。
童达皱眉，问道：“村长怎么没跟大家说？”
“你傻啊，开春正是高速繁忙期，总不能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吧？”常海瞪眼。
“可是……”童达想起常老三的诡异模样，心里冒出一股寒气。
“哎，闲话不多说，我还有正事呢。”常海披了外套朝村口走。
童达想起最近发生的怪事，想找个人商量商量，急忙叫住他：“呃，大海，我找你有事。”
“有事待会儿再说，今天有车过来，我去赚点外快。”常海边说边挥手，瞧着很赶时间。
常家村背靠高速公路，八。九百米开外有一个短暂停靠点，供来往列车装货、卸货，停靠休息。
村里的青壮年摸清了列车停靠规律，农闲的时候，兼职挑货郎、搬运工，运气好的话，一天能挣个百把来块。
童达伸手去拦他，想告诉他自己遇到常老三的事，“哎，你等等……”
常海以为他闹着玩儿，机灵躲闪，嘻嘻跑开。
童达心急，还想追。
“你再拖拉，信不信我立刻吸干他的精气？”古青崖不耐烦的声音冷冷响起。
童达迟疑片刻，眼见常海跑远，叹了口气，朝家里走去。
*
带了足足三天的口粮和一套换洗的衣服，童达抱着古剑去了后山。
原始林土壤松弛湿润，地表多苔藓层、野草类，杂草繁繁复复，树枝密密麻麻，找起来并不容易。
童达一边拿树枝探路寻找石头，一边做标记。忙碌大半天，也才找了不到五十米。
他没敢深入，只是沿着山神庙转了一圈，天黑的时候便在庙里面歇息。
“废物，照你这样的速度，猴年马月才能找到一块像样的石头？”古青崖冷哼，经过短时间休养，他似乎恢复了一点儿精神。
童达好脾气地笑笑，“今天休息好了，明天才好进山。”
“少嬉皮笑脸，明天若是找不到，我立刻吃了你。”古青崖冷冷说道。
你要是想吃我，当初也就不会救我了，我又不傻。童达憨憨笑笑，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八卦问道：“你是古代的鬼？”
古青崖不愿意搭理他，没吭声。
童达继续问道：“你是哪个朝代的？看你的装扮应该是汉朝吧？还有还有，你是不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那你会武术吗？飞檐走壁，百步穿杨，或者有那种内力……”
“闭嘴，再吵我就吃了你。”古剑颤抖起来，剑上的红碧玺闪着诡秘的光，绚丽非常。
童达适可而止，摸摸剑身，“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古青崖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恨不得一剑结果了这个傻大个。
童达不了解他的怨恨，从包里摸出一个冷硬的馍馍，狠狠啃了几口，“唉，居然沦落到吃这玩意儿，真命苦。”
古剑不屑理他，只轻微震动了一下。
“嘶嘶”，一阵细微的响声传来。
童达一愣，绷紧后背，压低嗓子问道：“你听见什么声音没？”
孬种，困在古剑里头的古青崖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没回应。
童达慌忙收起吃食，侧耳聆听，“嘶嘶”，确实有动静，他一阵哆嗦，紧张说道：“这里不会还有其他鬼吧？古青崖，你可要保护我，好人不侍二鬼。”
古青崖冷哼一声，“鬼扯。”
跟鬼扯淡可不就是鬼扯吗？童达正准备调侃一句，耳听那动静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干巴巴的咽了口口水，“来了。”
庙门是木头做的，又黑又破旧，外头风稍微大些，就被吹得咯吱咯吱响。
荒村，破庙，阴风阵阵……童达抱着古剑缩在角落，企图靠一尊残破的山神像挡住他魁梧的身形。
殊不知，不过是掩耳盗铃。
木门被撞开，一阵腥风拂过之后，冷意扑面而来，什么东西游过来了。确实是用“游”的，那种在地上拖拉的粘稠声音，绝对不是四脚动物活动时该有的。
照这架势，莫非是巨蟒？
蟒蛇忒吓人，童达缩缩头，随着那声音渐渐靠近，心里打鼓似的怦怦乱跳。
“蠢货，躲开。”古青崖的声音突兀响起。
童达来不及疑问，顺势往右边一滚，“呲”，耳边响起一连串刺耳的声音，如水滴滴进滚烫的油锅里。
他转头，望向声音的源头，只见那尊本来就残缺的石像被漆黑的液体覆盖，慢慢融化，竟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溶解了一样。
“小心。”
“呲”，又是一阵腥气袭来。
生死攸关，不用古青崖催促，童达铆足劲头连着滚了好几圈，直到胳膊碰到墙沿才停下。侧头回望，他躺过的地方在浓稠的溶液下遭到腐蚀，平整的地面眨眼被坑坑洼洼取代。
紧接着，视线范围内，一条蟒蛇迅速蹿来，快速从他身边擦过，将他逼到角落。
近距离接触，童达甚至感受到那坚硬的鳞片划过他皮肤的微微刺痛，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也情不自禁往外冒。
竟然真的是巨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