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流主角可以不死对象吗(354)
他理了理衣袖,从容地对还靠得很近的秋亦道:“我需要换身衣裳。”
这身衣袍本来就为破损状态,刚刚秋亦又撕了一下,更是直接不能看了。
秋亦后知后觉,脸上微红,没让虞观再有机会揶揄他,在虞观臂膀上拍了一下,掌心异火渗入肌肤,然后往后移开身体,一句堵死后面可说的话:“那就快些去洞天换。”
虞观已经有洞虚境前期境界,他或许不能或不想长久待在其中,但换身衣服总是不碍事的。
许是担心再染血,虞观换了身玄黑衣袍,修剪的利落贴身,领口袖口衣摆处绣着流动的金纹,显得格外俊美。
秋亦多看了两眼——好看啊,然后道:“你修行吧,我为你警戒。”
“仙盟修士在追杀我。”
虞观已经清理掉了一路痕迹,但并不保证他们能不能追来。
北洲仙盟,由各个宗门联合建成的组织,试图对抗上周神朝,后来在一夕间土崩瓦解。
秋亦挑眉:“你不相信你的弟子吗?”
当然相信,即便秋亦重伤、看起来大概被压制住,但他的气势仍旧惊人。可……
虞观问:“你的伤好了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但却是虞观一直惦记着的。
他还记得那天跌落在雪地上的血红身影。
……还在作痛。
秋亦回道:“差不多快好了。”
虞观沉默一息,又问:“你的剑呢?”
至于秋亦是不是剑修——这根本无须问询,只消看上一眼便可知是同路人。
秋亦回答说:“我暂时无剑可用。”
他的东西都留在那条长河中。
“剑修怎能无剑,”虞观将明霞剑解下,连同剑鞘一起抛给秋亦,秋亦稳稳接住,愣了一瞬,虞观说,“我剑借予你。”
秋亦不是第一次握住明霞剑了,但没想到会在此时接到。
他没有拒绝,抽出剑来,听得剑音如乐,看得剑身泛着华彩,秋亦弯眸,像是第一次见明霞剑般,怀着喜悦地夸赞道:“好漂亮的剑。真是巧夺天工。”
虞观见他喜悦,也露出微笑。
秋亦将剑收好,对虞观道:“你专心修行疗伤即可,其余一概不用管。”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虞观闭目打坐修行,那道异火帮了大忙,原来要潜心修养数月的内伤在飞快愈合。
秋亦倚着墙壁,先数地上石粒,仿佛不知道厌烦地数了好几遍,过了会儿,悄悄偏过头,就那样静静看着虞观的侧脸,一看看很久。
这个时间点的虞观已经很接近他记忆中的师尊了。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很奇怪,越看越虚幻,越看越有些不切实际感。
可能离别来得太忽然了,再次重逢也是如此轻飘,只有中间的等待割下心肉,带来漫长的痛苦。
秋亦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不能成功把他带回去,那这次就由他来杀死他吧。
至少他们可以死在一起。
“呼呼——”冷风喧嚣鼓动,吹得枝叶沙沙作响,从外界灌入这处由虞观开辟、用以暂时歇息的洞穴。
俄而,这阵风像被扼住了呼吸一般,顷刻从呼啸变成嘶嘶的声音,四周很快归于宁静,连一丝声息也没有。
虞观睁开眼时,掐指一下时间,不由心神一震——时间差不多了,秋亦快要离开了。
正巧秋亦从外面回来,明霞剑已入鞘,秋亦手上还握了颗散着清香的野果,估计是从灌木上顺来的,才咬了一口,汁水如血一般红,顺着嘴角淌下,秋亦脸狠狠皱了一下——被苦到了。
虞观心情忽然好了,甚至笑了声。
秋亦才不理他的笑,三两口囫囵吃完了这颗又麻又苦的不知名野果,擦干净嘴角,再洗干净手,将剑抛给虞观:“真好,被我撞上了。”
“如何?”
如何?
秃鹫在高空盘膝,密林间挂了一串尸体,血染红滋润大片植被,行走的野兽垂涎欲滴,却又畏惧气息,不太敢靠近。
“三名洞虚,一名大乘后期,一名半步渡劫,”秋亦道,“我全杀了。”
不过既然自投罗网撞来,干脆借他们性命泄怨气与怒意——他可没忘记让虞观受伤的罪魁祸首是谁。
他怒容犹在,神情冰冷得可怕。
但虞观觉得他很可爱,十分动人。
“嗒”。虞观将剑放下,起身走近,仔细地端详秋亦的神情,秋亦觉得困惑,蹙眉看他,虞观轻声又问了一遍之前被拒绝的话:“我可以亲你吗?”
秋亦还气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虞观肯定道。
“……”秋亦欲言又止,心中泛出古怪的滋味,摇摇头,拒绝了。
不出预料。
虞观柔声问:“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他哄人的态度很有迷惑性,秋亦居然觉得比起亲吻,这好像也没什么……好在这个念头刚一产生便被他按下。
问题的关键分明不是这个。
“我不是说了吗,我有道侣了!”秋亦烦躁地一挥袖,还是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一开始是出于不甘心、出于带着恶意的报复心理,想要刺伤对方,但此后越想,倒越觉得这样做才对虞观最好。
他统共才与虞观见了三面,下次见面时大概就要收果离开了,根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可虞观的时间是真实的,若是秋亦答应下来,他必然要一个人孤独等待很久。
秋亦有过这样的等待,痛苦不堪,所以他由衷地觉得比起给希望,还是什么都不要给,直接掐断所有苗头就好,这样的痛苦虞观不该受。
当初虞观与他说:“为什么要喜欢我喜欢得久?现在喜欢我就行了。”秋亦已经完全懂得了他的心情。
所以现在,秋亦对尚还有许多事情未经历过的师尊道:“我很爱我的道侣。”
只说这一句就够了。凭虞观的傲气是不可能干出这样自轻自贱的事情的。
虞观果然陷入了沉默。
显然,他很受伤。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样不公平的事情了,喜欢的人不一定喜欢你,给予爱后也不一定能得到等同的馈赠。而虞观要接受的事情甚至要更残酷一点。
可明明他待秋亦很好,他没有做错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秋亦背后如有针刺,心也仿佛被揪了一下,酸涩不已,喉头滚动,但到底还是咽下了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的安慰和解释,那些话比方才吃的果实要苦涩多了,苦得他移开目光,捏紧手,一时竟然不敢看虞观的表情。
“那个人,就这么重要吗?”虞观终于开口问道。
摆放在一侧,用于遮蔽气息的灯笼法器中火光摇曳,但昏黄的暖光照不到虞观,他沉没在阴影里,表情显得很冷漠。
秋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
又是片刻的静默。
秋亦尽量平静地道:“所以……”
“所以更喜欢我一点吧,”虞观打断他,轻声说,“你喜欢别人,也不是你的错。”
他轻轻握住秋亦的手腕,眼眸垂下,以一个卑微的、下位者的姿态祈求道:“再更喜欢我一点吧,第二喜欢我,可以么?”
仿佛惊雷炸响心头,这么久了,继虞观离开后,秋亦头一回这么慌得六神无主,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
他想要看到虞观和他一样痛苦和不甘,曾经想、现在也想,但他的恨脱胎于爱,所以真的看到的时候,又克制不住地心疼,不想将事情变成这样。
各种思绪混在一起,最后只剩下难过,无尽的难过。
谁也没说话,虞观忽然凑近,秋亦思绪混乱,也没有去推开他。
他闭上眼,心里几乎有些绝望。
随便什么样都行吧,他不想这样下去了。
但虞观没有亲他,秋亦眼睫颤动两下,睁开眼,听到虞观说:“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