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流主角可以不死对象吗(348)
他想扶起这个人,可对方直接搭在了他身上,好像没骨头一样,很委屈地抱着他,眼泪仿佛是感情浓烈到再也承受不了的地步,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来,不停地从眼眶里滚落,泣不成声。
站在第三人的视角,这样的场景无疑很荒诞。
小虞观第一次被人这样抱住。
他其实很讨厌这类亲密接触,他认为,任何生灵之间都应该保持距离。这个人抱住他,实在太越界了。
本来应该推开的,不过对方看着实在是太可怜了,红衣逶迤拖地,在白雪中哭得瑟瑟发抖,好像受了欺负,看着比小孩还可怜。
所以思考了一会儿,小虞观安慰地拍拍对方的后背,又努力想了半天的词,蹩脚地哄他:“乖,不要哭了。”
秋亦没哭了——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完全是下意识地流泪,这下更是一下子破涕为笑。
这样静静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松开怀抱,从地上起来,抖落身上的雪,这时发现雪白衣袍都近乎染成了血色,十分骇人,从小虞观的反应中却一点也瞧不出异样,他沉稳得像个可依靠的大人。
秋亦:“你不怕我吗?”
小虞观回想片刻,摇摇头。
其实他觉得很好看。
何况谁会怕一个潸然泪下、哭得哽咽的人呢?
秋亦轻声问:“你多大了?”
小虞观今年九岁,他还没有踏上修炼的路,今日出来只是为了试试弓箭做武器是否顺手。
秋亦洁净衣衫——对于自己,他倒是能调动使用力量,对于旁人他物就不太行了,心想,来的不是时候。
雪越下越大,小虞观道:“我要回家了,就此别过吧。”
秋亦默默拽他衣服,不让他走,对上对方困惑的眼神,一时颇有些气闷,还要委婉地说:“我没有去处。”
小虞观看了看他眉心的红痣。
秋亦说:“你不带我走吗?”
“我方才想杀了你。”
“那并非出于你本意,你还是压制住了不是么……?”秋亦声音一直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而且……我对你也有杀意。”
“为何?”
“我怨恨你。”
“那为何不动手?”
“……我也喜爱你。”
小虞观想了想,再次确认:“我不认识你,我今日是第一次见你。”
“我们以后会认识。”
那就没有问题了。
回归一开始的话题,秋亦直直地看着他,问:“你不带我走吗?”
“你以什么身份随我回去呢?”
很多个词在舌尖上绕了一圈,最后秋亦答:“弟子。我是你的弟子。”
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说其他更多的,弟子的身份就够用了。
一个未来的弟子。
小虞观想,多神奇。
他明白自己,不想也不屑于和人建立亲密关系,所以,难道他未来会成为那种广收徒、搭建势力的类型吗?
……很难以想象。
最后,他问:“我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秋亦。我叫秋亦。”
小虞观想了想,忽然喊了声:“秋秋。”
“……”
秋亦哑然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说:“别这样喊我。”
对方很固执:“秋秋。”
……和小孩子能讲什么道理。
秋亦放弃了挣扎:“随便你。”
-
小虞观为秋亦带路。
雪地深厚,高山陡峭,他行走时却显得很轻松。秋亦知道,他从出生起便一直生活在这里。
在成年之前,虞观都远离人烟,生活在此处,他像是天生擅长享受孤独的人。
一般来讲,小虞观是个寡言沉默的性格,有些事他懒得说,有些事他不愿说,便是偶尔想说什么,对天地没有什么好谈的,双亲也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偶尔路过的修士行人,在他眼中也与一片飘落的雪花无异,所以实在想说什么,在纸上写写、写完放入火盆中烧掉便也足够了。
不过事有例外,他对秋亦很有探索欲,故而此时会主动开口问:“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你已经相信我先前所说的那些了吗?”秋亦讶然。
有些离奇,但小虞观信了。
“……”秋亦说,“我来找你帮忙。”
“嗯。”
“你‘嗯’什么,你答应了吗?”秋亦刺他。
小虞观却说:“答应了。”
“……”
秋亦脑袋懵懵的。
虞观和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长大是这样,小时候也是一样。
“你这么信我?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小虞观平静道:“我没有必要怀疑你。”
然后他为自己解释:“我也并非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只是你既然自称是我弟子,并向我求助,那么我当然要寄予帮助。”
秋亦抿抿唇,在允许的范围内,斟酌道:“……我想要你,去救一个人。”
他不会将所有事都告诉他——秋亦想要的是两个人一起回去,如果将所有事情说出,虞观可以活下来,但他却会当场受因果压迫而死,所以秋亦只能尽力改变一件小事,承担最少的代价来撬动命运,改变死亡的结局。
“是在意的人吗?”
“是,”秋亦说,“非常在意。”
“我该怎么做?”
秋亦笑起来:“你现在还帮不上忙。”
“我猜也是,”小虞观道,“那么请你等以后。我会帮你的。”
秋亦相信他。
能得到一句承诺,在这个虞观甚至没有踏上修行路的时候便也足够了。
走了许久,到半山腰处,遮天蔽日的风雪中隐隐能看见一庭别院。
秋亦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小虞观:“这里是何处?”
或许回去后还能寻到此地。
“山无姓名,你爱唤何名便是何名。”
秋亦思索片刻,忽然笑说:“那我就叫它无名山,好吗?”
小虞观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征求他的意见,不过一点头:“可以。”
走入院中,关上小门,风雪全被挡在屋外,庭中有腊梅几株,散着幽幽的香。小虞观将那只倒霉的雪兔丢到柴房中,秋亦在院中等他,一面看四面,只觉寂静无声,如主人一样沉默。
过了会儿,小虞观走出柴房,听得秋亦问:“你双亲呢?”
“两位道友吗?他们已经走了,若你要寻,可能有点困难。”小虞观道。
秋亦才知原来是这个时候。
虞观的双亲是一对修士,他们给了虞观不错的成长环境与教育,但在情感方面,这个家庭显得无情得可怕,一切皆是露水情缘、露水因果,等到时间到了、因果了了,便可如陌生人一般离别。
虞观作为这段因缘诞下的果,也被他们留在这里,甚至将来还要去为了报答了却养育之恩,为他们做一件事。
秋亦弯腰与他对视,很心疼,小声说:“好坏的双亲。”
小虞观看他一会儿:“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从来如此。”
“缘分到了,可以同行一段路,缘分尽了,便自然分道扬镳。对于修士而言,除了修行,不需要为更多的执念绊住。”
“人有千万种,人与人的交际也有千万种,才没有‘从来’之说。教你的人肯定不怀好意,怕是把无情道概念倒出来了,”秋亦说,“你简直要就地坐化或者羽化飞升了。”
小虞观忽然伸出手,掐掐秋亦的脸,看着秋亦迷茫的表情,他露出微笑:“或许吧。”
他说:“不过不必要的联系对我来说是一种累赘与负担,所以你不必为我不平。”
秋亦直起腰来,摸摸脸,还有点迷茫,感觉自己明明是一个大人,却完全被对方当成同龄孩子一样对待,甚至说更年幼的孩子一样照顾?